可他知道，眼前的墨書霖與他一般，都是沒有得選擇的人而已。但墨書霖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一切。

    看到那只被緊緊抱在懷里的兔妖，端木錦焰眼里都是掙扎。

    月德仙尊，雖為妖族卻為修者大陸做了無數(shù)貢獻，但只因為妖族的身份，被污蔑，被拋棄，在踏上大道之前被做成了各種法器，淪為貪婪者手中的財寶。

    想起墨書霖說的那些話，端木錦焰心臟抽疼。

    那些人真的不知道月德仙尊是無辜的嗎？

    但再無辜的妖修，又怎比得上那能抵御天雷的毛皮，比得上增強防御力的藥物。污蔑一個大能，讓大能死亡，遠比眼睜睜任由這個大能離開修者大陸，踏入仙界要劃算得多。

    魔騎兵嚴陣以待，想要將端木錦焰殺死。

    “讓他過去。”墨書霖道。他懷里還抱著肥兔嘰，不想和端木錦焰扯上關系。

    魔騎兵不懂墨書霖為何要放過一個競爭對手，但都聽從墨書霖的命令，往后退了兩步。

    端木錦焰還想說些什么，但數(shù)百只吸血蝙蝠從端木錦焰剛才走過的通道里飛出，并以猛烈地速度向端木錦焰咬去。

    端木錦焰渾身是傷，不敢硬碰，迅速閃身進另一個通道之中。

    那個通道是一個傳送陣法。端木錦焰穿過去之后，入口蕩起一陣漣漪，如一層水覆蓋在通道口處。

    笑面白頭手握引魂幡，腳踩鬼面百腿蜘蛛出現(xiàn)。吸血蝙蝠徘徊在端木錦焰離開的通道口處，示意這是端木錦焰最后消失的地方。笑面白頭先因跟丟了端木錦焰而感到不悅，但在看到墨書霖后，又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魔尊大人?！毙γ姘最^手握引魂幡，朝墨書霖拱了拱手。

    那拱手的動作就像是故意將引魂幡展示給墨書霖看，表面恭敬，實為挑釁。

    墨書霖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他看過笑面白頭使出引魂幡時的模樣，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混作一團，分不清誰是誰的魂魄?？赡苣抢镉兴母改赣H朋，也可能沒有，在不知哪一場戰(zhàn)斗里消耗掉了。

    但墨書霖又想起了白玉茗的話。白玉茗說過，這引魂幡很可能曾加入他兄長的魂魄煉制。

    他不止一次想要搶奪引魂幡，最終還是克制了下來。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笑面白頭等了好一會，發(fā)現(xiàn)墨書霖沒有和他聊天的意思，更沒有因為他的挑釁而生氣。同樣的歲數(shù)，墨書霖明顯比端木錦焰沉穩(wěn)多了，而且性格無比堅定，很難受外界動搖。

    笑面白頭覺得墨書霖是個硬茬，沒有再說話，追著端木錦焰去了。

    待笑面白頭離開，墨書霖才松了一口氣。

    其實當時的他還是受到了動搖的，只是他懷里有更重要的東西。緊緊抱著他的愛，便無力再顧及身上的恨。

    更何況，笑面白頭也活不了多久。笑面白頭很快就會被端木錦焰搶走引魂幡，引魂幡將會成為幫助端木錦焰走上更高峰的法器。

    墨書霖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肥兔嘰，不禁疑惑：難道你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告訴我，要放下那些得不到的縹緲嗎？

    肥兔嘰就像吃了毒蘋果的睡美人，不管墨書霖怎么叫都叫不醒。

    墨書霖只能抱著肥兔嘰繼續(xù)前進。

    不同于那個只要選了候選人就能離開的仙人秘境，如今這個魔神秘境是只有走到終點的人才有資格離開。若找不到出口，終其一生都會被困在這里。

    有上一世的記憶，墨書霖后面的路都走得小心翼翼。只是命運最為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不管他怎么努力小心，事情仍與上一世那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發(fā)生。

    墨書霖還被困在了一個死囚村落里。死囚村落里充滿了暴行，惡意，邪念。他們燒殺搶奪，無惡不作，對于外來的任何人都肆意地傷害。

    想要在死囚村活下來，只有成為新的惡。

    睡夢中的肥兔嘰就像是感受到了這些惡意，在他的懷里哆嗦著，不停地往他懷里鉆。

    墨書霖只能將肥兔嘰摟在懷里，盡可能地給肥兔嘰安全感。

    上一世他已經(jīng)成功通過了一次死囚村。再過一次關，他并沒有太多擔憂。

    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墨書霖總要揉一揉肥兔嘰的肚皮，捏捏肥兔嘰的兔腳丫子。這是他在這邊變丑惡里的唯一溫暖。

    *

    墨書霖是叫不醒白玉茗的，因為白玉茗又到了天道那里。

    還是那個混沌的世界，四周有各種各樣的建筑，建筑忽而明朗，忽而模糊。在四周不停地變換著。

    但這一次，混沌的世界里不僅有白玉茗，還有墨書霖。

    不同的是，白玉茗是清醒狀態(tài)，墨書霖閉著眼睛。

    白玉茗試圖叫醒墨書霖，但不管他怎么叫，墨書霖始終昏睡不醒，似乎深深陷入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境之中。

    墨書霖穿著那身看起來就很不舒服的魔尊服裝，躺在那張鎖玉殿的黑色大床上。白玉茗又變回了那個月德仙尊的模樣，披散的黑發(fā)，紅色的衣袍隨意穿在身上。

    白玉茗試著叫出天道，但不管怎么叫，天道都沒有出來回應他。

    這個空間似乎只有他和昏睡不醒的墨書霖。

    就這樣，在這沒有日夜的空間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白玉茗從最初的慌張，到暴躁，再到恐懼，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