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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他出現(xiàn)這種想法,便要敲醒、告誡自己,他現(xiàn)在扮演的身份是秦牧白,不能對蘇墨這個人放松警惕。 可到了靜謐的深夜,他是他自己,白天里的理智在這時完全消失不見,牧白時常往蘇墨屋里跑,搬一把小板凳,靜靜地聽他吹笛子。 天空黑下來,星月出現(xiàn)之后,他喜歡呆在蘇墨身邊,像呼吸一般自然。 那時牧白并不明白,蘇墨成為了他的舒適區(qū),意味著什么。 所謂安逸使人墮落,后來連白天女裝的時候,他在蘇墨面前也偶爾放松得像是卸掉了皮囊。 很久以后,蘇墨再次提起他那天醉酒以后的行為,牧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嗎?我全不記得了?!?/br> 他們已經(jīng)在青蓮谷安穩(wěn)地住了下來,有一間屬于二人的竹林小屋,即便是白日里,牧白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賴在蘇墨身邊,拉一張?zhí)僖危稍隰浯浒銤饩G的林間,沐浴被竹葉切割過的日光。 蘇墨視線落在手中書卷上,平鋪直敘地說:“那晚你不止說要上門提親,還一直往我身上蹭,說喜歡檀香的味道?!?/br> 牧白:“……” 他翻個身,轉(zhuǎn)移話題道:“檀香確實好聞啊?!?/br> 蘇墨抬手刮他的臉,牧白便順勢把衣袖拽過去,擋住落在臉上的日光。 他闔上眼簾,聞見盈滿呼吸的檀香,想起那時他們在停云驛站落腳,畫眉師姐曾問起自己喜歡什么樣的人。 他回答說:烏黑長發(fā),書卷氣……那時候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形象,其實也差不多就是女版的蘇墨。 畫眉問起江辭鏡,牧白可以斬釘截鐵地說自己不喜歡他那類型,而問起蘇墨,他只好解釋,說的不是他。 事實上他確實是喜歡而不自知。 想到這,牧白松開蘇墨的衣袖,露出只眼睛瞧他:“若我早些發(fā)現(xiàn),指不定真找你提親了?!?/br> 蘇墨便笑:“提什么親,深更半夜跑到我屋里去提么?” “是啊?!蹦涟装腴_玩笑地接口“我沒什么家當,聘禮就是一箱胭脂水粉珠釵羅裙。” “欸——”他忽然眼睛一亮“好哥哥,你若是穿上女裝,一定……” 他話還沒說完,蘇墨便默默站起來,轉(zhuǎn)身走了。 牧白從藤椅上坐起來,兩腿一盤:“至于么,我不過是說說,跑什么?。俊?/br> 他瞧住蘇墨的背影片刻,也翻身下來。 跟隨蘇墨穿過竹林,一路走到青蓮谷弟子日常用的飯?zhí)弥小?/br> 他們倆時常在外面跑,偶爾幽居谷中,也不怎么做飯,所以沒有蓋專門用來燒飯的小舍,偶爾自己燒菜也是用青蓮谷公用的地方。 牧白跟過來時,正見蘇墨端出一碗飄著油花的湯,從橫躺在碗沿的雞腿來看,應(yīng)當是雞湯。 蘇墨舀起一勺吹涼,正打算嘗嘗味道,便被旁邊某人叼過勺子,搶著喝了一口。 “如何?” “太難喝了?!蹦涟撞患偎妓鞯鼗卮稹爸筮@鍋湯的人應(yīng)該向這只母雞謝罪?!?/br> 他估摸著是哪個新入門的弟子輪值輪到了燒飯崗,才煮出這么一鍋黑暗料理級的雞湯。 蘇墨輕聲說:“我做的,本想給你補補身體?!?/br> 牧白:“……剛?cè)肟诓挥X得,但是仔細一品,我發(fā)現(xiàn)這湯別有一番風味?!?/br> “是么?”蘇墨明顯不信他的說辭。 牧白只得把碗接過來,捧著喝了一大口,感覺自己已經(jīng)喪失了味覺。 他昧著良心說:“味道好極了,我從沒喝過這么美味的雞湯,什么一醉軒、軟紅軒的大廚,和你比起來都是學徒水平?!?/br> 蘇墨忍了忍笑:“這么說,我不用向這只母雞謝罪了?” “不用不用?!蹦涟酌Ω目诘馈澳鼙惶K墨哥哥做成湯,是它的榮幸?!?/br> “小白。”蘇墨從他手里把碗拿回來“江神捕若有你一半嘴甜,也不用愁追不著姑娘了?!?/br> 牧白一攤手:“江大哥的姻緣只能靠他自己,命里有時終須有,沒有我們也不好替他強求?!?/br> 上回在白河驛站,江辭鏡好歹也和羿清雪搭上話了,還留了個送信鳥的地址,有空常聯(lián)絡(luò)。至于他們倆到底能不能成,就不在牧白cao心的范圍內(nèi)了。 蘇墨點點頭,折回廚房里,把雞湯整碗倒掉。 “欸?!蹦涟讈聿患皵r,只得小聲嘀咕“干嘛倒了啊,我又不是不喝。” 蘇墨將空碗拿去洗,邊輕聲說:“不用難為自己。” 他難得早起一回,到山腳下拎了只農(nóng)家養(yǎng)的母雞回來,原是照著白鶴老人給的菜譜做的,奈何蘇墨兩輩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大約于廚藝這一道也沒有什么天分,分明是認認真真照著步驟處理的,最終成果卻總像哪里出了差錯。 “蘇墨哥哥?!蹦涟诇惿蟻怼跋禄赜浀媒猩衔遥?guī)湍愦蛳率?。?/br> 說完,他偏過臉極輕地碰了碰蘇墨嘴唇。 猝不及防被親了一下,蘇墨下意識舔過嘴唇,嘗到一點雞湯的味道,便皺起眉。 連一點點殘留的湯汁味道都堪稱詭異,可想而知牧白喝那一大口得齁成什么樣。 他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難喝,沒想到自己的廚藝殺傷力這么強。 蘇墨走到灶臺前,給牧白倒了碗水。 牧白端著碗喝了一小口,安撫道:“沒你想的那么難喝?!?/br> 蘇墨瞧住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