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續(xù)出現(xiàn)任何麻煩，那就是他的事了，阿斫已經(jīng)為他付出了太多。沒有每一樁每一件都記錄在冊，秦霄蜀也已全然知曉自己在狄斫心中所占據(jù)的位置，不再需要任何額外的證明。

    “我們走吧?！钡翼絾玖艘宦?，秦霄蜀下意識對他一笑，他反應(yīng)了幾秒，嘴角也微微翹起。

    木滎旗在后座十分安靜，被兩根安全帶分開的兩人坐在主副駕駛位上，也陷入沉默中。

    秦霄蜀開車得心應(yīng)手，不妨礙分心想些其他的事情，更不妨礙眼神往邊上飛。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旁邊的狄斫直視前方，不用多余動作干擾駕駛員，只偶爾眨下眼。

    利落的下頜線勾連耳垂，再往上一點是唇瓣，兩端都是誘人親近的柔軟之地。白皙與紅潤兩色分明，只是看兩眼，都覺得心情大好。

    小小的滿足之后是更多的欲求，一股不應(yīng)該存在的饑餓感開始作怪，迫使秦霄蜀收回視線。

    牙尖癢癢的，想要咬點什么緩解這份渴望，在幻境中說的話變得越發(fā)清楚。狄斫答應(yīng)的事，是不會反悔的。

    車在巷子里停下，狄斫解開安全帶，下車給木滎旗開了門。木滎旗慢吞吞從車上下來，無精打采地道了聲謝，走上前，見大門沒鎖，一把推開了門。

    “木先生！”第一個看見他的是黃阿英，一聲驚叫引得木滎旗抬起頭，卻被眼前滿院子的人嚇了一跳。

    十來個人里除了幾個老伙計，幾個在峽市內(nèi)的徒弟都趕了過來，呼地一下?lián)砩锨埃似鸨朔袔煾傅穆曇魩缀跻讶私o淹沒。

    木滎旗呆呆看著面前活生生的徒弟們，各個都迫不及待訴說自己的擔(dān)憂，面上更是掩不住的情緒激動。

    嘈雜的人聲中，木滎旗根本分辨不出他們說了些什么，也不記得自己做出了什么樣的回應(yīng)，他一一安撫過去，感受著鮮活的人氣。

    中午這一頓吃得格外熱鬧，幾個徒弟會一手好廚藝，輪番下廚做了道拿手好菜。

    席間狄斫被敬了好幾杯酒，他平靜但堅定地拒絕，在場沒有那些沒眼色硬要勸酒的，見他不喝便自己喝了。

    “狄先生，我實在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師父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好在是找回來了，不然我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倍降軐庯@心里頭一直難受，他是最后一個來到師父家里的，他一走師父就丟了，這讓他一直愧疚是自己沒關(guān)好門，讓師父跑了出去。

    邊上幾個附和他：“沒錯沒錯，這要是真丟了，流浪在外邊得多可憐凄慘？狄先生，你是我們的大恩人啊。”

    “沒有的事。”狄斫聽得有些奇怪，下意識去看秦霄蜀，卻見他表情古怪，憋笑憋得辛苦。

    大徒弟一掌拍在他的肩頭：“二師弟你也別太自責(zé)，上回把人家孩子弄丟，這回把自己弄丟了，師父這老年癡呆時不時發(fā)病，誰也說不準(zhǔn)啊?！?/br>
    狄斫算是知道秦霄蜀在笑什么了，感情木先生得了老年癡呆的事這下算是坐實了。

    木滎旗心里五味雜陳，終是什么也沒說。他雖沒有老年癡呆，但長久以來的心結(jié)確實是他的病癥，還是不小的病癥。

    吃過飯，端著茶杯聊了幾句，各自還有著自己的生計，逐漸地散了。庭院里最后只剩下狄斫和秦霄蜀在，他們是木滎旗特意請求留下的。

    “阿斫，你說，小嬋她們投胎去了，你……你能帶我看看她們嗎？”

    黃阿英在后廚收拾，木滎旗等到?jīng)]了人才說出這句話，心中懷著幾分忐忑。

    “雖然是違反規(guī)定的，但不是絕對不可以，您想看轉(zhuǎn)世者的目的是什么？”狄斫問道。

    “我總得，親眼看到她們過得好，才放得下心啊?！蹦緶钇焐砩铣霈F(xiàn)沉沉暮氣，看著像一下蒼老了十歲。

    年紀(jì)大的人與年輕人是不一樣的，他們不再對未來有所期望，因為知曉生命所剩無多，才更加緬懷過去。

    所緬懷的不是過去本身，而是過去那個未來可期，有著鮮活氣息的自己。他們只剩下了惦念，親人、晚輩，沒有未來的人反而更憂慮他人的未來。

    這也算是長者最后的心愿了，狄斫?jīng)]有拒絕，讓秦霄蜀在原地等待，帶著木滎旗走出了大門。

    表盤上的短指針即將指向五，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秦霄蜀抬頭，狄斫帶著木滎旗走了進(jìn)來。后者面上表情復(fù)雜，更多的是釋然，看樣子已經(jīng)決定放下了。

    木滎旗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自己獨自想著什么，笑著點點頭。

    “快到時間接也行了?！鼻叵鍪裉嵝训馈Ｋ粗翼?，雙眼清明如許，沒有絲毫等待不耐煩的情緒在。

    木滎旗聽見他的聲音，哦了一聲撐著膝蓋站起來：“等等，阿斫，我還有東西要給你?！?/br>
    說著，木滎旗走進(jìn)屋子，約摸過了十來分鐘才出來，手里拿著一塊塑料袋裹好的硬物，鄭重交到狄斫手里。

    “這是你師父當(dāng)年讓我在外找的東西，說是要給你的成年禮。后來你出了意外，你師父說用不上了，又給我?guī)Я嘶貋恚F(xiàn)在我把他交給你。”

    狄斫盯著他手中的東西半晌，接了過來，低聲說了句謝謝。

    開車去學(xué)校的路上，秦霄蜀見狄斫一直在發(fā)呆，出聲詢問：“你真帶木先生去找人了？”

    “嗯？沒有?！钡翼交剡^神，“我只是帶他去了三生石，看了一些影像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