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側(cè)頭去看的動作，也因為秦霄蜀靠在頸側(cè)的姿勢無法做到。

    狄斫嚴肅起來：“你那句‘又來’，是什么意思？”

    “我的阿斫那么聰明，肯定，可以猜到的吧？”秦霄蜀貼著他動了動，臉頰貼著露在外面的脖頸，很快就見到近在咫尺的白皙肌膚上出現(xiàn)豎毛反射，伴隨輕微顫栗。

    “你全部想起來了？”狄斫微愣。

    秦霄蜀對狄斫身體因他的動作產(chǎn)生反應起了興趣，含糊地回答：“大部分吧，我不知道自己有哪些沒想起來?！?/br>
    “你額頭上的傷，記起是怎么來的了嗎？”狄斫試探著問道。

    “出去我就送他們下地獄?！鼻叵鍪裾Z氣有些冷。

    過于接近的距離，一點微小的動作都能捕捉到，他看到狄斫來不及掩飾的一絲僵硬，語氣緩和了點：“它要是快點好，我可能就沒那么生氣了?！?/br>
    狄斫皺起眉頭：“你……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你一手促成的，應該很清楚才對?！鼻叵鍪窨壑难?，震動的聲帶緊挨著他的頸側(cè)，渾厚低沉的聲音像是能通過骨頭傳遞過來。

    “你為我保存的軀體，和你為我取回的神魂，我的每一處，你都了如指掌。我是無處容身的孤魂野鬼，是六欲駁雜的邪惡之身?！?/br>
    “你放……”狄斫及時控制住自己，抿緊雙唇。

    秦霄蜀雙眼亮度驚人，他一點也沒胡說，這具身體本身就一直處于被理智壓制的狀態(tài)，就連最基本的食欲都無法得到滿足，更遑論其他欲念。

    身體的欲念是很好控制的，只需要一點理智就行。心中生出的欲念是無法遏止的，它會像奔瀉的洪流，將試圖阻攔的理智沖擊得粉碎。

    就像現(xiàn)在，細長的脖頸停在眼前，張開嘴就可以舔一舔，咬一咬。

    秦霄蜀不由自主輕輕張開嘴，露出略微有些鋒利的牙齒。

    “那你知道這里是怎么回事嗎？如果僅僅是這種程度，完全無法與之前那次相提并論。”狄斫絲毫不知自己開口打斷了什么，明白秦霄蜀已經(jīng)恢復記憶，他便不再糾結(jié)，“這次的幻境是會令人悲傷的場景嗎？”

    可這一點也沒起作用，根本無法達到讓他動搖的地步。

    窺探內(nèi)心深處的眼睛，這一次似乎沒有成功。如果不起作用，也意味著可能不能找到突破點。狄斫有些不明白，怎么會這樣？

    他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阿斫，你做了什么？”

    那聲音里夾雜著震驚、憂慮與驚恐，狄斫渾身一僵，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來。

    師父板爺?shù)穆曇粲】淘谒哪X子里，絕無可能被遺忘。

    即便現(xiàn)在看不見身后的板爺，狄斫眼前出現(xiàn)了當年找來的師父的模樣。

    發(fā)覺他行事異常的板爺尋到了墓室中，發(fā)現(xiàn)了他試過禁法的痕跡，那張蒼老的面孔先是驚愕，隨后因恐慌而扭曲。

    “阿斫，你不要怪師父，師父不想看著你死！不要怪師父狠心……”

    那聲音變得顫抖，成了滿含不忍的哭腔。

    狄斫瞳孔放大，喉嚨里發(fā)不出一點聲，身體不受控地發(fā)抖。

    “師、師父……不……”

    冰冷的手蒙在了眼前，靠在肩膀上的存在感消失了，蒙著雙眼的手用了點力道，略強硬地壓著他僵硬的身體向后靠去。

    被動后仰讓人心生不安，直到抵住身后人肩頭才稍微定了神。

    就這么一瞬的分心，板爺?shù)穆曇粝Я恕?/br>
    狄斫等待良久，沒有等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耳邊什么也沒有，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

    “不是讓人悲傷的記憶，是即便令人痛苦萬分，也無法忘懷的執(zhí)念?！?/br>
    與那只手溫度相近的柔軟部位碰觸到耳垂，隨著口中話語吐出若即若離。冷靜到極致的語調(diào)，和不動如山的身軀，讓狄斫漸漸冷靜下來。

    他抬起手臂，指尖碰觸到捂在眼前的那只手，卻只是碰觸兩下，沒有拿開它。

    后仰的姿勢讓他下巴抬起，脖頸顯出一段弧度，倒不至于難受，吞咽時才能感受到一點壓迫感。

    “不想看，那我們就不看?！鼻叵鍪駵厝岬乜粗请p因為被迫仰起而張開的唇，另一只手順勢整個扣住他的腰，“你自己忘不了，我可以幫你。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腦中意識不清，攪亂你的思維，讓你無暇去想其他事情……阿斫，你為什么打我？”

    秦霄蜀又是驚訝又是委屈，蒙著眼睛還能反手精準打到他的頭？疼倒是不疼……不愧是他的阿斫！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但聽你的語氣不像是好事?！钡翼嚼潇o說道。

    秦霄蜀悄聲低語：“你會知道的?！?/br>
    “我們最好先知道怎么出去?！钡翼綗o情回道，終于將蒙著眼睛的那只手拿了下來。

    他意識到，是秦霄蜀打斷了這場幻境，老鬼口中的力量恢復了嗎？

    老鬼對秦霄蜀說出，狄斫所不能聽到的那個詞，應該就是關(guān)鍵所在。那或許，就是秦霄蜀以前的名字。

    重九、老鬼，他們都是不能以真名示人的，呼喚出那個名字就會被聽到，那就意味著，他們的名字或許也帶著力量。

    有些可惜。秦霄蜀惋惜了片刻，說道：“或許我有辦法。”

    “你確定嗎？”狄斫總算能回頭看他，那張面孔與往常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