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蜀買的都是不能久放的素菜，還有一盒帶著新鮮血水的雞中翅。狄斫將雞中翅放到一邊，擇菜清洗。

    秦霄蜀倚著門框，看著他一絲不茍的動作，但直到最后，也沒有碰那盒雞中翅的意思。

    他出聲提醒道：“還有一盒雞翅?！?/br>
    狄斫端著裝好盤的菜，回過身來望著他，欲言又止。

    也行從秦霄蜀身后探出小腦袋：“今天有雞翅吃？我可喜歡吃雞翅啦！”

    到嘴邊的那句“我不會”被也行期待的眼神哽住，狄斫有些犯難。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少要吃點rou，可他從沒有做過rou食，就這樣拒絕也行，實在有些殘忍。

    秦霄蜀敏銳察覺到什么，走上前，伸手在狄斫的肩膀上輕拍：“你先帶也行出去吧?！?/br>
    狄斫心中詫異，端著兩盤素菜走出廚房，也行跟在后頭踮腳張望：“雞翅呢？”

    餐盤被放下，也行只看到兩盤綠油油，小狗一樣趴在桌沿上，有些失望：“沒有雞翅?！?/br>
    雞翅正和那個人在廚房里呢，但出來是什么狀態(tài)，狄斫可不敢打包票。他小聲說道：“吃素不好嗎？”

    “跟師父吃什么都好?！币残欣蠚鈾M秋嘆了口氣，“當(dāng)然嘛，有雞翅也行?！?/br>
    狄斫忍不住好笑：“你哪里是也行，你現(xiàn)在眼里只有雞翅，改名字叫雞翅好了?！?/br>
    也行一本正經(jīng)坐直了：“也行。”

    嗅到廚房傳來的rou香味，也行肚子里像是開臺唱戲，咕嚕聲一串接著一串，但他忍住了，一臉嚴(yán)肅地盯著青菜。

    坐在一旁的狄斫抽出一張紙：“把口水擦一擦?！?/br>
    “哦。”也行接過紙巾，連表面的矜持也維持不住，巴巴望著廚房，嘴巴迫不及待開始咬空氣。

    秦霄蜀端著盤子從廚房里出來，放在桌子正中：“可以了，準(zhǔn)備開飯吧?！?/br>
    也行蹦下凳子，跑進(jìn)廚房，不一會兒傳來水聲，他抱著三只碗和三雙筷子跑出來：“師父，米飯我夠不著！”

    狄斫站起身：“我來幫你?！?/br>
    秦霄蜀坐在自己位置上，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這樣的場景莫名令人感到安心。

    也行端了小板凳，盛好飯交給狄斫，然后和他一起回到餐桌上。把餐具分配給每一個人，也行才坐回位子，開始大口大口吃飯。

    狄斫咀嚼的動作緩了下來，有人直直盯著他，勉強才能當(dāng)那道視線不存在。

    桌子不大，狄斫才發(fā)覺自己正坐在秦霄蜀正對面，與他對視一眼后態(tài)度自然地垂下了頭，只是之后再也沒有抬起過。

    “爸爸，你怎么不吃啊？”也行咬了一半的雞翅夾在筷子尖，分神看秦霄蜀時掉了下來，他忙不迭用手把它撿回碗里，不能浪費！

    “你師父不讓我吃?！鼻叵鍪耠S口應(yīng)道，只當(dāng)也行是禮貌性表達(dá)一下疑問。

    也行轉(zhuǎn)頭看向狄斫：“師父，你為什么不讓爸爸吃飯？”

    突如其來的疑問，讓狄斫認(rèn)真思考起應(yīng)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他是應(yīng)該先回答不是他不讓秦霄蜀吃，還是先說“因為他已經(jīng)死了”呢？

    狄斫輕描淡寫一句話把疑問堵回去：“吃你的?！?/br>
    也行跪在椅子上，夾了一個雞翅放到秦霄蜀碗里：“給你?！?/br>
    秦霄蜀想不到也行竟然真的在主動關(guān)心他，有些受寵若驚：“你這么關(guān)心我？”

    也行苦惱地說道：“你可是我爸爸呀。要是你不滿意，又把我退回去怎么辦？師父不就又沒有人陪了？”

    秦霄蜀把雞翅送回也行的碗里：“我可以幫你陪他?！?/br>
    也行嚇得雞翅又掉了。

    狄斫忍無可忍：“吃飯哪里來的這么多廢話？”

    偌大的餐廳里陷入詭異的沉默，狄斫默不作聲低頭吃飯，一眨眼的功夫，碗里多了兩個方向來的雞翅。他偏頭看去，也行露齒一笑，炫出八顆小白牙。

    一頓飯結(jié)束得很快，秦霄蜀先一步收起碗筷拿進(jìn)廚房。也行繼續(xù)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wù)，狄斫猶豫片刻，跟進(jìn)了廚房，在秦霄蜀背后兩步之遙的距離站定。

    水流的聲音之下秦霄蜀的聲音不太明顯，狄斫差點沒有聽見：“菜的味道怎么樣？”

    狄斫說道：“不錯?！?/br>
    秦霄蜀洗著碗，語氣平淡：“也行還在長身體，不吃rou怎么能行，以后家里我做飯吧?！?/br>
    狄斫聲音少許遲疑：“不麻煩你了?！?/br>
    秦霄蜀關(guān)上水龍頭，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到腳尖幾乎要相抵的距離才停下來。

    “食欲是人類最原始，也是最容易滿足的欲望?！?/br>
    他的聲音聽起來低沉渾厚，太過接近的距離也會使聲音產(chǎn)生變化，像是能感覺到對方聲帶的震動。

    他又刻意放輕了：“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做不了?！?/br>
    自身無法滿足的欲望，就會轉(zhuǎn)移到其他人身上，投喂也行的同時也讓他得到別樣的滿足。如果可以，他想連狄斫也一起投喂了。

    狄斫直視他的雙眼，秦霄蜀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直白坦然，又是刻意的逼視。

    最終狄斫退了一步：“隨便你?！?/br>
    秦霄蜀唇邊揚起一抹笑，眼中閃爍著明滅的光，他蠱惑地低聲說道：“相信我?！?/br>
    狄斫點點頭，真誠說道：“嗯，我相信你應(yīng)該不會投毒的?！?/br>
    秦霄蜀：“……我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