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帕與靠在大廳柱子上的少年短暫地對視，沒有交談。

    自己那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弟弟到底喜歡他什么，利帕不清楚。但至少目前為止，利帕并不反感這個名叫向時隕的基奈山狼新人類。不過為了弟弟的安全，利帕還是密切關(guān)注著何述對他的調(diào)查。

    幾分鐘后，另一部電梯到了一樓，黎爍和何述一起走了出來。

    “怎么不先回去？等很久了吧…”黎爍看到向時隕便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

    “沒有很久?！?/br>
    向時隕拉過黎爍，替他緊了緊有些松散的長圍巾，又將他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何述時常覺得，那個仿佛一塊石頭的向時隕對黎爍卻是實打?qū)崨]得說的。

    他那雙幽綠色眼瞳中凝結(jié)的霜雪總能在面對黎爍時迅速消融，仿佛迷失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冰天雪地里的人，迎來了第一抹金色的陽光。

    但有時他看著黎爍，眼里又會流露出一些很復雜的情感。

    歉疚、不舍、或是痛苦。

    何述說不清。

    沒有人能說清。

    這一個多月來何述派人去查過向時隕，而這也是利帕的意思。

    向時隕在洛城孤兒院長大——這一點也得到了當年的孤兒院院長的證實。

    中學時在酒吧打工賺生活費和學費，酒吧老板也仍保留著他的信息表。

    他的履歷簡單又很干凈。

    盡管大家記憶中的向時隕是一只高加索犬，但事實上并沒有人親眼見過他展露本體體征，因此也可以解釋為向時隕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為躲避狩獵者而隱藏本體體征。

    但何述仍然覺得這其中什么地方出了錯。

    是什么地方呢。

    依然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向時隕從廚房端出一碗很清淡的面，放在了黎爍面前的餐桌上。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皮斯可的呼嚕聲和他吸溜面條的聲音。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

    “為什么……？”向時隕突然冒出了一句很無厘頭的話。

    “什么？”黎爍迷茫地抬眼看他。

    向時隕頓了頓：“替我擋了?！蹦抗庵赶蚶锠q的右肩。

    黎爍咀嚼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歪了歪腦袋，勾唇道：“你忘了嗎？我說過想保護身邊的人?！?/br>
    向時隕搖頭：“你說的是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黎爍本想蒙混過關(guān)，卻沒想到向時隕把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現(xiàn)在改了，”黎爍放下筷子，很認真地看著向時隕：

    “是保護身邊的人、和自己?！?/br>
    向時隕迎著他很赤忱的目光，堅決地答：“不行?！?/br>
    黎爍也很堅決：“我不要?！?/br>
    “黎爍，”向時隕突然很嚴肅地叫了他的全名，嗓音有些暗啞：“只有這一件事，你必須答應我?！?/br>
    “記住，是自己、和身邊的人。”

    黎爍咽了口唾沫。

    “可是…”盡管他總會在向時隕很嚴肅的時候不自覺地退縮，但這一次卻不想妥協(xié)：

    “如果你受傷了，我會好難過?！?/br>
    “比我自己受傷要難過得多?！?/br>
    “你想讓我難過嗎？”

    向時隕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

    那天晚上向時隕和黎爍第一次接吻了。

    說不清是誰先湊了過去，好像很順理成章地演了一出沉浸式的吻戲，沒有經(jīng)驗的兩個人有些笨拙地糾纏了很久，玫瑰與青草的信息素在房間里碰撞拉扯著，難舍難分地。

    向時隕摟他腰的手臂收得很緊，另一手扶著他的后腦，指尖插.進他細軟的長發(fā)間，而他也順著力道靠在向時隕身上，整個人軟得仿佛要融化。

    其實黎爍覺得這個吻來得已經(jīng)有些晚了，因此才更加不愿意放開。

    窗外的雪仍然下得很大。

    然后黎爍聽見自己說：“標記我好不好…”

    “……什么……？”

    他把腦袋埋進向時隕的頸窩，又悶悶地重復了一遍：

    “標記我?！蹦橆a有些發(fā)燙。

    他呵出的溫熱氣息很輕地撓著向時隕脖頸的皮膚，讓向時隕覺得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房間里靜默了片刻后，向時隕輕輕扣著黎爍的手臂將他扳直了。

    “你不愿意嗎……？”黎爍微微蹙著眉，蒙著薄霧的眼瞳里流露出不安和沮喪，耳朵也折了下來，似乎很受傷。

    “愿意的?！毕驎r隕胸口有點悶，他抬手順了順黎爍的頭發(fā)：“但不是現(xiàn)在。”?

    黎爍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沒說話。

    這樣的話聽上去很搪塞，但是從向時隕口中說出來就讓他無法去懷疑什么。

    向時隕低頭，輕輕吻他毛茸茸的耳朵，懷里的他輕微地顫了顫，但沒躲開，只是又伸臂環(huán)住了他的腰。

    向時隕也是在黎爍窩在他懷里安然入睡之后，才冒出了一個很決絕的想法。

    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與黎爍不能再這樣下去。

    “不能再這樣下去?！?/br>
    何述將平板扔到茶幾上，有些焦躁地捋了把頭發(fā)：“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受害者了。”

    而沙發(fā)上圍坐著的幾個人都沉默著。

    半晌，池騁開口了：“監(jiān)控錄像怎么樣？”

    何述搖了搖頭：“……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