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將事情一一交代。

    又拿出手機, 把那個帖子發(fā)給陸城。

    這才懊惱地說道：“……都怪我, 太著急了，沒考慮到耳朵的脾氣性格……”

    按照她想象，如果是換作別人，定然大發(fā)脾氣一頓。

    然后再一起商量看、怎么后續(xù)處理。

    畢竟是別人家事，被這般傳到網(wǎng)上, 要是走法律程序，說不定還能告?zhèn)€肖像權(quán)之類。

    但林歲歲生性敏感害羞。

    這種事，似乎確實是沉重打擊。

    姜婷生長環(huán)境和家庭復(fù)雜，各種情況見多了。

    哪怕看了視頻，也完全沒有什么歧視想法，只是單純擔(dān)心好友。

    “怎么辦？……她不會想不開吧？”

    她愁眉苦臉。

    陸城沒有作答。

    目光死死地凝固在手機上。

    屏幕里，視頻已經(jīng)開始循環(huán)第二遍。

    他拳頭握得死緊，眉目中充了戾澀，心臟也跟著一陣一陣絞痛起來。

    原來，耳朵是這么受傷的。

    不是天災(zāi)。

    而是這種難以言說的意外。

    他的小姑娘，為什么還能對世界笑得那般溫柔？

    姜婷見他發(fā)愣，忍不住跺跺腳，又喊一聲：“城哥！”

    “……嗯?！?/br>
    終于，陸城恢復(fù)了冷靜，點點頭，“你給她打電話，打不通就一遍一遍打。我去她家樓下看看她回去沒?！?/br>
    姜婷：“我跟你一起去啊，路上也能打電話?！?/br>
    陸城遲疑了半秒，“那你打車來吧。”

    他可以把自己的命不當(dāng)回事，但不能叫姜婷一起闖禍。

    那機車，不能帶別人上路。

    ……

    回家這段路不長。

    林歲歲低著頭，慢吞吞前進。

    趕在夜色籠罩大地之前，回到熟悉街道。

    路燈在傍晚六點準(zhǔn)時亮起。

    小區(qū)鐵門口，正停著一輛機車。

    男生高高瘦瘦，斜靠在車身上，目光如鷹銳利，緊緊盯著來往行人，不敢放過一個側(cè)影。

    兩人不經(jīng)意對上視線。

    陸城微愣，緊接著，邁開大步、向她方向走來，眉間皆是嚴(yán)肅。

    林歲歲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

    陸城果真感知到她這么一個小動作，立地停下動作，與她隔了兩三步距離。

    是恰好能讓人自在的社交距離。

    林歲歲睫毛上下動了動。

    想笑一聲，但怎么都笑不出來，只得作罷。

    “……你怎么來了？”

    陸城手指一緊，言簡意賅，“姜餅給我打了電話?！?/br>
    這么一說。

    林歲歲才驀地回想起來，自己剛剛神思不寧、昏頭昏腦，竟然沒和姜婷打一聲招呼就走了。

    她手忙腳亂，從包里摸出手機。

    果然。

    手機已經(jīng)低電量提醒。

    里頭又十七八通未接來電、還有不少短信和微信，都來自姜婷。

    倏忽間。

    林歲歲整個人被愧疚感淹沒。

    趕忙回撥。

    “姜餅，對不起啊，我……”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我就是有點走神……讓你擔(dān)心了，真的對不起?！?/br>
    “對，我已經(jīng)到家了。明天學(xué)校見?！?/br>
    反反復(fù)復(fù)道歉。

    總歸能讓人好受些許。

    兩三分鐘后，林歲歲掛斷電話。

    這才慢慢仰起頭，再次看向陸城，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沉默。

    陸城看到那個視頻了嗎？

    應(yīng)該看到了吧？

    都去找姜婷了，姜婷肯定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

    他會怎么想她呢？

    會和別人一樣、嫌棄她嗎？

    林歲歲克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眼神里不自覺帶上祈求，祈求他不要露出鄙夷神情。

    畢竟是喜歡過的男生，總有點不一樣。好歹，離開之前，該互相留個好點的回憶吧。

    好在陸城并沒有。

    他依舊平靜，手臂小幅度往上抬了一下，似乎是想去撫她頭發(fā)，但又有些顧忌，沒能做出那個動作來、就自覺回歸原位。

    頓了頓，陸城終于開口：“……我會幫你解決好。耳朵，你別擔(dān)心?！?/br>
    “沒關(guān)系……本來也是實情?！?/br>
    她勉強笑笑。

    小臉蒼白，看著可憐兮兮。

    陸城有點心疼，抿唇，咬牙：“是我沒能保護好你。說好要罩著你的。我已經(jīng)讓朋友去查發(fā)帖的ip地址，這個帖也聯(lián)系小吧主刪掉了。你別害怕?！?/br>
    他朋友眾多、家里又有錢。

    七彎八拐，花點錢，賣幾個人情，十來分鐘就搞定。

    林歲歲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小聲說：“謝謝你，陸城?！?/br>
    不管是不是錯過、還是別的什么。

    全部都謝謝。

    她已經(jīng)不會為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而郁郁寡歡了，相反，甚至萬分感激，陸城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

    就像一道光一樣，照亮灰暗與陰影。

    當(dāng)人從暗戀情愫中拔身而出，才更能體會這種光線的珍貴。

    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的。

    陸城笑笑，“不用謝。那我回去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

    ……

    張美慧做事效率極快。

    就像兩人從高橋區(qū)搬到市中心，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不過花了兩三天、一切就塵埃落定。

    這次也一樣。

    張美慧聯(lián)系好中介、語言學(xué)校、還有診所，給足了錢，中介也很快開始安排簽證之類。

    “……三月底四月初就差不多了。學(xué)校那邊，我會幫你去辦手續(xù)，你先過去。治病這件事，越快越好，耽誤不得?！?/br>
    三月底四月初。

    那也就沒幾天了，差不多三四周，還要收拾行李、準(zhǔn)備各種資料。

    時間甚至有些緊張。

    林歲歲抿著唇，在腦子里盤算片刻。

    訥訥點頭。

    張美慧停下喋喋不休，眼神審視著林歲歲，指腹輕輕摩挲著指甲蓋。

    她做了美甲，尖細形狀，甲油是黑底，上頭用金色畫了花紋，看著神秘又詭異，像某種古老圖騰。叫她整個人都有種黑魔女的陰森氣質(zhì)，高不可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