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手腕細(xì)白細(xì)白的，除了被他握出一點點淡淡紅印之外，看不出別的什么。

    “沒受傷吧？”

    陸城松開手，聲音有些干啞。

    林歲歲心里一酸，垂著眸、搖頭，“……沒事。你說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

    氣氛沉默一瞬。

    此時，兩人已經(jīng)走過了兩條馬路。

    這個方向和商場相反，周圍幾乎都是老居民樓，少了點大城市的高冷感，里里外外、都顯得煙火味十足。

    兩人左手邊是一家奶茶鋪。

    許是店主趁著沒客人去午睡了，鋪子門口掛了“close”的木牌。

    不算是聊天好地方。

    或者是因為剛剛走得太急、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陸城臉色有點發(fā)白，緊抿著唇。

    良久。

    他握住了林歲歲肩膀。

    “耳朵……”

    林歲歲眼神濕漉漉，看著無辜又溫柔，“嗯？”

    陸城再也控制不了心里那頭巨獸。

    什么都顧及不了。

    理智倏忽間、化為虛無。

    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道：“耳朵，你能不能……不要和別人這么親密。”

    林歲歲愣了愣。

    臉頰“唰”一下飛紅。

    她慌亂得近乎不知所措，“你、你在說什么啊……”

    陸城自嘲一笑，“對，我是在胡說，你什么都沒有做，是我發(fā)瘋?！?/br>
    這場面，著實讓人茫然無措。

    林歲歲渾身僵硬，仰起頭，認(rèn)真看著他。

    陸城也覺得，自己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

    怎么會一點一點踏入這個深淵的呢？

    這小姑娘給他量身定制的陷阱。

    一開始，只是心軟、只是感同身受、同甘共苦，或許，也是她性子太軟，叫人生不起氣、叫男人想要保護(hù)。

    就是這樣，防線一退再退。

    陸城戀愛經(jīng)驗豐富，但真沒認(rèn)真喜歡過女生。

    他不配。

    也不相信青春期的愛情。

    但青春期的特點就是，喜歡這件事，突如其來、也不需要特別明確的理由。

    他就是不自覺喜歡上小耳朵了唄。

    什么冠冕堂皇的話，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都阻擋不了心臟的跳動。

    這真是要命。

    陸城咬了咬后槽牙。

    微頓，他低下頭，湊近林歲歲臉龐，轉(zhuǎn)了話題，“耳朵，你之前說，是因為喜歡我，才給我送那本書……那你現(xiàn)在還喜歡我嗎？”

    “……”

    林歲歲臉頰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不敢同他對視，只能撇開目光，堅決搖搖頭。

    陸城：“為什么？”

    林歲歲：“沒有為什么啊……”

    哪有為什么呢。

    人總歸是趨利避害。

    這種喜歡、一直在讓她痛苦，當(dāng)然是叫停更好。

    還要有什么理由？

    得到答案后，陸城手指緊了緊。

    眼神烏沉沉地，死死盯著她表情。

    “那如果，我也喜歡你，你還能繼續(xù)喜歡我嗎？”

    說完。

    他自己先難受起來。

    憑什么呢。

    不能這么對她啊。

    要讓她和自己一樣、每天活在地獄里嗎？

    不過半秒，陸城就不再想聽她答案。

    只輕輕抬起手，將她耳朵上的助聽器取下來。

    一個吻，輕輕飄飄、落在林歲歲耳廓。

    世界變得悄無聲息。

    只能聽到一絲雜音。

    還有她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要叫人徹底淪陷。

    徹底瘋魔。

    林歲歲能感覺到，陸城的唇，在細(xì)細(xì)描摹她的耳廓。

    認(rèn)真專注、溫柔滿溢。

    同他平日桀驁不馴、滿不在乎的氣質(zhì)大不相同。

    接著，他輕輕開口，唇形似是在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無比清晰。

    他是在說：“耳朵，對不起。我不可能喜歡你?！?/br>
    “……”

    不能。

    所以不可能。

    所以，不需要你回答那個問題了。

    陸城眼睛里泛起酸意。

    周六。

    張美慧回到家。

    因著昨天下午那件事，林歲歲失眠了一晚上。

    門口傳來動靜時，她才堪堪瞇了兩三個小時，眼下掛了兩個碩大黑眼圈。

    林歲歲這個點還沒起床，張美慧有些意外。

    放下東西，敲她房門。

    “林歲歲？你醒了嗎？生病了？”

    林歲歲揉揉眼睛，坐起來，輕聲開口：“……沒有，我醒著。”

    張美慧松口氣，順手推開門。

    她依舊是光鮮亮麗模樣，好像無時無刻都能披掛上陣一樣。

    和林歲歲憔悴臉蛋形成鮮明對比。

    張美慧似乎是有事同她說，拉了個椅子，坐到床邊，手指攪在一起。

    半天，才開口：“歲歲，有件事，要跟你商量?！?/br>
    “什么？”

    張美慧：“我想了想，準(zhǔn)備把你送去國外繼續(xù)治療——你別急著拒絕，你自己想想，過年那十幾天，是不是有點效果？哪怕只有一點點，也不能放棄對不對？而且，你耳朵要是好不了，也不能戴著助聽器去高考吧？國內(nèi)高考不允許的。聽力這點分?jǐn)?shù)放棄不了，其實我本來就是打算讓你出國去繼續(xù)上學(xué)……”

    絮絮叨叨。

    林歲歲已經(jīng)愣在當(dāng)場。

    說不出話來。

    出國？

    她想都沒想過。

    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語言、還有陌生的人……太可怕了，想想就可怕。

    林歲歲不想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