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女孩終于清晰地意識到，越是這種不經(jīng)意的溫柔，越像是陷阱，能將人溺斃。

    但陸城不知道。

    ……

    另一邊，方茉紅著眼睛，僵持在原地。

    她幾個好朋友走到她旁邊，低聲安撫著她。

    或是前前后后地詢問起詳情。

    “怎么了??？怎么和城哥吵起來了？”

    “怎么回事？”

    班長陳一鳴也火速小跑過來，“怎么了怎么了？大家不要吵架哈，馬上要上午自習(xí)了，老師要來啦?！?/br>
    方茉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開口：“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歲歲不想給我們的合唱伴奏啊，她又不講……而且，節(jié)目要出彩肯定要有點不一樣的啊，人家班還有開場先打一段架子鼓的。我想我們什么花樣都沒有，要是能有同學(xué)自己來伴奏，肯定更吸引人一點嘛……”

    瞬間，又將林歲歲架到了火爐上烤。

    她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小聲解釋：“我……那個……”

    “不就是要伴奏么?！?/br>
    陸城終于再次開口，幽幽打斷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別廢話了。我去彈，行了嗎？”

    陳一鳴脾氣好，當(dāng)慣了和事佬。

    一聽這話，立馬就笑了起來。

    “辛苦城哥了，隨便裝裝樣子就好，簡單得很。說起來，晚點一起打球嗎？”

    “……”

    這事敲定下來，便被輕描淡寫地揭過。

    ……

    次日一早。

    林歲歲到得早，余光掃過隔壁桌，發(fā)現(xiàn)桌上躺了兩張紙。

    頂頭寫了幾個大字，《我和我的祖國》，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五線譜。

    效率真高。

    竟然連琴譜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林歲歲目光微閃，坐下身，有些心不在焉地翻開書。

    她想到，昨天晚上，姜婷給她發(fā)了不少微信消息。

    核心主題自然就是白日鬧劇的衍生八卦。

    姜姜姜餅zzz：【你肯定不知道，方茉喜歡城哥！我估計啊，她就是一開始被城哥拒絕，下不來臺，所以故意給你臉色。】

    姜姜姜餅zzz：【高一的時候，方茉就給城哥表白過?！?/br>
    姜姜姜餅zzz：【結(jié)果你猜，城哥說什么了！】

    “……”

    猜不到。

    姜姜姜餅zzz：【城哥說，他不喜歡矮瘦矮瘦的女生！】

    姜姜姜餅zzz：【你說瘦就算了，矮能怎么辦??？方茉被他氣得要死，偷偷哭了好幾天?！?/br>
    姜姜姜餅zzz：【這事兒還是她閨蜜傳開來的，你說好笑不哈哈哈！】

    姜姜姜餅zzz：【沒想到這都一年多了，原來方茉還惦記著你哥呢。嘖，真慘?！?/br>
    真慘。

    林歲歲苦笑一聲。

    看起來，姜婷真的對陸城沒有一點點心思。

    所以才能說得這么淡然，話里話外，完全是看熱鬧心態(tài)。

    但是于她而言，這一句一句話，都像是刀子，默默凌遲著心臟。

    陸城說不喜歡矮瘦矮瘦的女生。

    林歲歲個子不算很矮，將將擦著160的邊，只是因為性格怯懦，顯得有些氣場不足，生生矮了一截下去。

    可是，還有人比她更加瘦弱嗎？

    本來就是嬌小身形，耳聾之后，她又暴瘦了一圈，風(fēng)吹就能散架一樣。

    想到第一次見面那會兒，蘇如雪和陸城評價她是“黃毛丫頭”，真是好生貼切。

    所以這般推論，陸城也不會喜歡她。

    ……其實這件事，她早就清楚了不是嗎？

    林歲歲用力捂住腦袋。

    停不下來的暗戀。

    無法開口的妄想。

    將她折磨得滿心疲憊。

    “……大清早，嘆什么氣？”

    “誒？”

    林歲歲條件反射地仰起頭，正對上了一道視線。

    “噌”一下，立馬坐直了身體，僵硬地擺手，說：“沒、沒有啊。”

    陸城沒有多問，自顧自地坐下。

    這會兒，姜婷和余星多都還沒有來，前頭空空蕩蕩，周圍也無人會注意這個方向。陸城便撐著脖子，側(cè)過臉，低低問她：“你還會樂器啊？”

    林歲歲手指一頓，垂著眸子，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學(xué)得什么？”

    “……低音提琴?！?/br>
    陸城自己就會彈鋼琴，自然不會問“低音提琴”什么樣這種問題。

    他勾了勾唇，戲謔，“倒是很少見?！?/br>
    小丫頭瘦瘦小小一個，那琴都要比她高胖了，也不知道怎么會選擇學(xué)這個。

    但這樣看，他們倆經(jīng)歷還真是挺像。

    說不清原因，陸城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

    林歲歲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安地咬著下唇。

    手指落在耳邊，狀似無意地理了理鬢角，試圖將助聽器擋得更加嚴實一些。

    陸城注意到她動作，收了笑意，開口，岔開她注意力，“練琴的時候，手指疼么？”

    “……一開始疼，磨出繭子之后就沒感覺了?！?/br>
    “我也是?！?/br>
    他沖著林歲歲攤開手，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指。

    陸城這雙手，手掌大、指節(jié)長、皮膚白，骨骼分明，漂亮得完全符合藝術(shù)家的手。

    但十個指尖上都有薄薄繭子，看得出是練琴的手，不是什么花架子。

    林歲歲軟軟地笑起來，抿出一邊酒窩，也跟著攤開手，“……我已經(jīng)沒有了?！?/br>
    一年多沒有摸過琴。

    再牢的繭，也被時間磨成了軟rou。

    陸城看了一眼，點頭，翻過手掌，竟然出其不意地拍了下她掌心。

    叫人心生安慰。

    這一幕，恰好被余星多看見。

    他從后門跑進來，書包都沒放，就開始咋咋呼呼：“喂，你倆咋回事啊，大清早的，還明目張膽的牽手呢？有情況有情況……對哦，昨天城哥還為咱meimei發(fā)火呢，嘖嘖嘖嘖，不一般。還不快解釋解釋？”

    林歲歲紅著臉、垂下眸子。

    還是乖乖巧巧模樣，心尖卻微微一動。

    到底依舊無法死心。

    她想等陸城反應(yīng)。

    陸城面不改色，隨手一巴掌拍在余星多肩上，笑道：“解釋你個頭，余星多，你不說胡話會死嗎？這是老子親meimei！”

    “……”

    果然，要是將“林meimei”的“林”字省略，只說meimei，就會顯得十分親昵。

    這一刻，林歲歲想，她真是好討厭“meimei”這個詞啊。

    倉頡造字的時候，怎么就沒把這個字剔除呢？

    一定是因為，他沒有處在這個時刻，體會她的悲喜與尷尬、體會她的心酸與絕望。

    唉。

    要不是陸城這句話，這一次手心相觸，大概能讓她偷偷高興很久很久。

    但是沒關(guān)系。

    頃刻，林歲歲做了個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

    本章25字發(fā)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