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愕然抬眸，再次看向他，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口。

    陸城這是……在關(guān)心他嗎？是周末尚未結(jié)束的哥哥meimei游戲，還是真的在關(guān)心她？

    可是又為什么？

    難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思了嗎？

    一時之間，來不及暗自竊喜、細(xì)細(xì)品嘗其中滋味。

    各種可怕猜測，幾乎要將她吞沒。

    陸城見她沒有作答，干脆在她旁邊沙發(fā)上坐下，隔了半臂距離。

    “戴著那個，可以來這么吵的活動嗎？不會刺激到耳朵嗎？”

    他仿佛只是好奇，隨口問道。

    林歲歲回過神，手指微頓，悄無聲息地摸了摸助聽器，點頭，“應(yīng)該是可以的?！?/br>
    陸城“哦”了一聲，又問：“英語聽力怎么做的？”

    “李老師跟監(jiān)考老師打過招呼……”

    她低聲答道。

    ?？己吐?lián)考都是用每個班的廣播播聽力，無需耳機。入校時，學(xué)校特批了她能戴著助聽器進(jìn)考場。但高考沒法走關(guān)系、搞特殊，只能她自己解決。

    目前，還沒有想到任何辦法。

    林歲歲垂眸，暗暗捏緊了指尖。

    陸城點頭，沒再說什么。

    各自將目光放到了中央大顯示屏上。

    空氣仿佛凝固到一處。

    事實上，林歲歲有很多話想問他。比如“為什么坐到我旁邊來”、“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唱歌去”，比如“你最喜歡周杰倫哪首歌，我以后天天聽”之類。

    又比如“你和蘇如雪分手了沒有”。

    但最終，一切未盡之言都壓在心底，不露任何端倪。

    陸城沒有對她有什么特別，他對姜婷、對班上其他關(guān)系不錯的女生，都是一樣。開得起玩笑，也會開玩笑。

    溫柔紳士，叫所有人如沐春風(fēng)。

    是她在心懷不軌、在癡心妄想。

    連一點點正常對話，都被動腦補成瓊瑤大劇。

    又呆了幾分鐘。

    陸城倏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起身離開。

    包廂門在他身后合上。

    林歲歲不知所措。

    可能是因為尷尬吧，才這般離開。

    她輕輕地嘆氣。

    ……

    三個小時過得極快。

    最后，點歌臺屏幕上出現(xiàn)了倒計時15分鐘字樣。

    “快快快，你們還有誰要唱什么歌的，趕緊點趕緊點，要沒時間了！”

    余星多大喊了一聲：“城哥！今兒一首都沒唱，快來一首來一首。”

    姜婷也說：“meimei也沒唱呢，要不一起得了，正好同桌倆，兄妹合唱?！?/br>
    自從周日那個玩笑過后，她也改口叫起了“meimei”。

    林歲歲一聽，掌心出了汗，連忙擺手，小聲拒絕：“我真的不會唱歌……”

    姜婷：“不行不行，你都拒絕了好幾次了，這次不能再拒絕?！表槃輰⑷死饋?，推到中間沙發(fā)上，把話筒塞到她手中。

    另一邊，陸城也被塞了話筒。

    余星多坐在點歌機前頭，沖兩人問道：“唱什么？有什么兄妹神曲？給咱們城哥和meimei來一首？”

    “……”

    看來是非唱不可。

    林歲歲被攛掇得都快哭了，茫茫然地看向陸城，期望他說個“不”字，一錘定音。

    昏暗光線中，陸城接收到了她的祈求。

    頓了頓，他施施然開口：“點個《反方向的鐘》，我一個人唱?！?/br>
    “那meimei呢？”

    “meimei給我加油就行了?！?/br>
    “……”

    十六歲秋末。

    林歲歲的日記本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喜歡的那個男孩，握著話筒，低吟淺唱：“回到當(dāng)初愛你的時空/停格內(nèi)容……”聲音低沉溫柔。

    比她鐘愛了十年的低音提琴，更叫人著迷。

    老天啊。

    為什么要把所有的星星，都放進(jìn)陸城的眼睛里呢？

    她困惑地想。

    ……

    唱完歌，一行人轉(zhuǎn)戰(zhàn)火鍋店。

    大桌坐不下，服務(wù)員安排他們分成三桌。

    男生兩桌、女生一桌，并排，當(dāng)中隔個窄窄走道，不影響聊天，吃起來也舒服。

    林歲歲跟在姜婷身邊，一落座，便聽到隔壁桌傳來歡呼聲。

    籃球隊有個大高個兒正帶頭鼓起掌，“城哥請客，大家隨便點哈！感謝城哥感謝城哥！”

    瞬間一呼百應(yīng)。

    “哇哦！”

    “城，我下半輩子跟你混了，收了我吧？”

    “感謝大哥！只要請我吃飯，您就是我親哥！”

    “……”

    聞言，林歲歲偷偷看了眼陸城。

    他坐在隔壁桌，同她位置形成一個視線斜角。

    這會兒，他正懶懶散散地地?fù)沃弊?，表情淡然、清風(fēng)朗朗，仿佛對這一切熱鬧皆是無動于衷。

    原理或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林歲歲看來，這氣質(zhì)真是迷人極了。

    倏地，姜婷勾了幾樣自己愛吃的，將點菜ipad塞進(jìn)林歲歲手中。

    又笑著問道：“城哥，這頓飯，是為了慶祝你恢復(fù)單身嗎？”

    林歲歲整個人輕輕一顫。

    陸城尚未來得及開口，旁邊余星多已經(jīng)搶答：“會不會說話啊？咱們哥永不空窗，不存在恢復(fù)單身這回事兒。后頭姑娘還排著隊呢。”

    姜婷：“老余，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特別愛跟我抬杠。”

    “我這是實話實話?！?/br>
    兩人說兩句就要開吵。

    但所有人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良久。

    陸城終于懶洋洋地開了口：“吃你們的吧。話那么多?！?/br>
    并沒有否認(rèn)，卻也沒有承認(rèn)。

    林歲歲垂下眸。

    ……

    火鍋吃了將近兩個小時。

    籃球隊有個高三男生，是全桌唯一成年的人，點了啤酒。

    除了陸城，男生們幾乎都興奮地倒了大半杯。

    一群半大孩子，對于做大人才能做的事、有種近乎癡迷的熱愛，恨不得趁著年紀(jì)小，樣樣嘗試個遍。告訴世界，他們已經(jīng)是大人了，讓自己能無限向成年人靠近。

    女生這桌，姜婷也倒了小半杯。

    只抿了一口，皺起眉，放了杯子，“難喝?！?/br>
    林歲歲拿了溫水給她漱口。

    ……

    夜色濃稠時，終于散場。

    除了男生那邊都有些臉紅興奮之外，還算安穩(wěn)收尾。

    三三兩兩道過別，再分頭回家、回宿舍。

    最后，只剩了余星多、陸城、姜婷和林歲歲四人。

    余星多將書包甩到肩上，低下頭，問：“你倆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