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大佬氣場席卷了全場。

    幾束飽含惡意的眼神頓時跟被刺到似的收了回去。

    雖說樹大招風，但鐘子湮從來不怕有人上門找事。

    正好，幫衛(wèi)寒云這棵巨大的招財樹澆澆水除除蟲，才能長得更茂密繁盛。

    衛(wèi)母笑瞇瞇看著四人上前，伸手愛憐地摸摸鐘子湮的臉頰：“我們湮湮也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br>
    鐘子湮不明所以地：“……？謝謝?！?/br>
    她剛這么應著的時候，一名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女服務生從旁經(jīng)過，猝不及防地和衛(wèi)母的手肘撞了一下，那放滿了香檳酒杯的托盤頓時一陣搖晃，眼看就要朝著衛(wèi)母滑去。

    衛(wèi)寒云反應極快，伸手就要去拉。

    但鐘子湮的動作更快，她以殘影都趕不上的速度把衛(wèi)母護到身后，另一只手又把舉步上前的衛(wèi)寒云也拉了回來。

    一切只發(fā)生在短短的一兩秒鐘里，但對鐘子湮來說簡直就像是慢動作一樣。

    她把衛(wèi)母和衛(wèi)寒云都攔在了自己身后，原本只要樂意，甚至還能把托盤和那七八個往下滑的高腳杯都救下來擺回原位。

    不過這也太異常了。

    于是鐘子湮救了人，沒救杯子和女侍應生。

    嘩啦一聲，高腳杯混合著香檳一起打碎在了鐘子湮的腳下，昂貴的香檳濺濕了她的鞋尖和腳踝。

    碎玻璃被沖擊力撞得飛起半人多高，鐘子湮漫不經(jīng)心地伸手握住一塊往衛(wèi)母身上飛的，掌心用力、悄無聲息地直接給捏碎，又悄悄抖掉。

    一時間，整個酒廳里鐘子湮成了最淡定的人，她甚至低頭輕輕抖了抖自己的裙擺，甩去上面沾到的酒水細珠。

    衛(wèi)寒云皺了皺眉，拉著鐘子湮退開幾步后，直接蹲下身去檢查她是否被玻璃刮傷，衛(wèi)母則連聲叫人去取急救箱。

    衛(wèi)含煙拉著衛(wèi)子謙快步靠近：“子謙是醫(yī)學院的，讓他看看！”

    “對、對不起！”女侍應生漲紅臉道歉，抱著托盤連連鞠躬，“我……我沒有注意周圍，實在是對不起！您沒有受傷吧？我我我可以賠您的醫(yī)藥費，真的真的很抱歉！”

    她說著，窘迫的淚水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起轉(zhuǎn)來。

    鐘子湮眨了眨眼，突然恍惚地想起了什么事情。

    好像……按照“原著”的設定，衛(wèi)寒云和他的真善美女主第一次相遇的情況就是在一次酒會。

    女主家境貧寒，因為五官端正得到了在高端酒會上當兼職的工作，手滑時不小心把酒水灑在了衛(wèi)寒云的身上。

    女主拼命道歉，提出自己可以清洗衛(wèi)寒云的西裝。

    而衛(wèi)寒云的西裝是純手工定制——換句話來說，這種西裝設計出來，并不是用來洗的。

    而后，兩人的緣分就此開始。

    鐘子湮：“……”她低頭看了看對女侍應生熟視無睹的衛(wèi)寒云，只得自己安慰女侍應生，“我沒事，你退開兩步，玻璃傷人?！?/br>
    女侍應生擦擦眼淚，鼓起勇氣：“我這就打掃！”

    她話音剛落，老管家已帶人和全套工具趕到現(xiàn)場，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將玻璃碎片和狼狽的酒水全部清理完畢。

    酒廳的地面又變得和一開始一樣光可鑒人了。

    女侍應生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拋棄了的小狗一般承受著權貴們的視線重量。

    “你跟我來。”老管家嚴肅地對她說道。

    女侍應生扯扯衣角，噙著眼淚跟在老管家身后離開了酒廳。

    一切仿佛又恢復了剛才的氣氛，快得令人不可思議。

    只有鐘子湮還在認真思考：衛(wèi)寒云真的不說什么嗎？是不是因為我在場？萬一離婚之后衛(wèi)寒云娶不到老婆，又丟錢又丟老婆，那豈不是很慘？

    衛(wèi)寒云終于確認完鐘子湮是毫發(fā)無傷，他站起身來掃了眼鐘子湮云游天外的表情。

    “怎么回事！萬一傷了人怎么辦？”衛(wèi)母還有點生氣，“湮湮第一天來就見血，那兆頭豈不是壞了！”

    她說著想了想，叫了另一位管家過來：“把我放在房間里的和田平安扣拿下來?！?/br>
    鐘子湮從原著劇情中陡然回神，還來不及拒絕，就被衛(wèi)母擔憂的神色堵了回去。

    “……”我不要這三個字根本說不出口啊??！

    女管家很快去而復返，將一塊通體乳白色的玉扣交給衛(wèi)母，后者小心翼翼地系在了鐘子湮手腕上：“戴著這個，保平安，啊?！?/br>
    鐘子湮隱晦地朝衛(wèi)寒云求救。

    “戴著吧。”衛(wèi)寒云不僅見死不救，甚至還推波助瀾。

    站在這個充斥了金錢味道的空間里，鐘子湮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來。

    這不是什么衛(wèi)家祖宅，這是衛(wèi)家批發(fā)市場。

    不要錢批發(fā)什么呢？

    ——專門批發(fā)珠寶玉石汽車房產(chǎn)黃金鈔票吧大概。

    第30章

    女侍應生的小小鬧劇很快被眾人忘在腦后，老管家再度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酒廳里時，身后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身影。

    對她還念念不忘的，只有鐘子湮一個人。

    但很快，衛(wèi)含煙衛(wèi)二嫂衛(wèi)母余老太太就一窩蜂過來帶著她去無人問津的長餐桌邊上找吃的，將女侍應生的身影從鐘子湮的腦中擠了出去。

    衛(wèi)含煙：“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魚子醬品牌，要配這個黑松露面包再蘸上生奶油最好吃，小嬸嬸你快嘗嘗！”

    鐘子湮接過衛(wèi)含煙涂好的魚子醬面包張嘴咬了一口，心想鱘魚好累啊每年都要洄游才能排卵，路上還得被人類捉去挖魚子醬。

    ……唔，口感還有點奇特。

    衛(wèi)母：“這是我在法國一個酒莊自釀的酒，今年的冰酒成色很好，微甜不澀口，也不容易喝醉，試試看？”

    鐘子湮抿了一口杯中冰涼涼的酒液，把“和那邊的飲料好像差不多”這句話塞進了肚子里。

    衛(wèi)二嫂：“這個我最喜歡，是名廚的招牌，只有他能把銀絲酥的外層拉到這么細的地步而不碎，口感相當特別，三五不時就要讓他做一份。來，湮湮嘗嘗，啊——”

    鐘子湮沉默了會兒才湊過去就著衛(wèi)二嫂的手咬了一口酥脆的銀絲酥，嘗到內(nèi)里甜而不膩的山藥餡時眉眼微動。

    這個好吃，但好吃的是餡，嘗不出外層的特殊之處。

    “這個就厲害了！”余老太太介紹，“新鮮草莓經(jīng)過篩選，又通過二十六道工序才做出來的甜點。要不是怕上火，我一個人能吃一整盤！”

    鐘子湮：“……”她瞅瞅那看起來和新鮮草莓無論從外形還是顏色上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的“甜點”，遲疑地用叉子取了一個送進嘴里。

    …………吃著就像草莓巧克力味的奶糖。

    這草莓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千錘百煉才能形似而神不似，鱘魚甘拜下風。

    這頭鐘子湮被四個女人圍在中央親親熱熱，從當家主母到余家德高望重的老太太都在場把持，即便有不長眼睛非要過來搭話的，也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被打發(fā)了。

    不論是試探還是什么，一個到鐘子湮面前來找存在感的都沒有。

    而衛(wèi)寒云就沒那么幸運，即使有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方楠在場，他也還是將相當多的時間花在了社交行為上。

    在場的其他人暫且不論，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一段時間不見，也仍然是各自心懷鬼胎的模樣。

    衛(wèi)寒云眉眼疏離，哪怕對自己的兄弟也只是維持在了陌生的禮貌這條線上。

    等眾人都來碾過一輪后，夜色漸濃，方楠也累得夠嗆，他取了杯香檳潤喉，轉(zhuǎn)頭正要問衛(wèi)寒云時，就看見后者的目光正朝著餐桌旁邊那一群女人。

    鐘子湮手中碟子上是一塊造型精致得仿若藝術品一般的蛋糕，她邊聽衛(wèi)二嫂說話，邊毫不猶疑地用叉子將蛋糕切成兩塊、一半送進嘴里。

    方楠深吸口氣憋住了差點咕嚕作響的肚子。

    兩個小時前鐘子湮就在吃吃喝喝，兩個小時后怎么還在吃吃喝喝！

    整個酒廳里的女人，哪個會像她一樣胡吃海喝！

    不都為了身材苦苦忍耐！

    偏偏鐘子湮身形高挑，肩臂構成利落的直角線，加上細又直的大長腿，放到時裝周現(xiàn)場都能冒充模特。

    為了定制西裝節(jié)食兩周才重新把自己套進去的方楠：我好氣啊。

    “晚宴該散了。”衛(wèi)寒云突然說。

    衛(wèi)老不久前已經(jīng)離場，衛(wèi)寒云的大哥更是剛才露出一幅被他氣走的樣子摔門離開，剩下的人也不過是在借這個場合進行社交行為。

    方楠回過神，表情管理，推推眼鏡：“您要離席了嗎？”

    衛(wèi)寒云應了一聲，將手中一口未飲的酒杯放到一旁侍應生的托盤上：“明天上午開個會，下午回去?！?/br>
    “明白了，我會安排的?！狈介獥l件反射地點點頭，就看見衛(wèi)寒云已經(jīng)朝著鐘子湮的方向而去了。

    方楠站在原地摸摸下巴。

    鐘子湮當然美麗無雙，她平時不化妝往那兒一站就是網(wǎng)上常吹的“人間仙女”，經(jīng)過精心打扮后更是夸張，簡直燈火輝煌的酒廳里所有的燈光都不聽話地照向她的身上一般。

    可方楠總覺得衛(wèi)寒云不該是個只看外表就會沉淪的人。

    一定是鐘子湮那好像總是不跟普通人在一個次元的腦回路之美吧，方楠偷偷地想。

    ……

    “祖母，您該休息了?！?/br>
    被打斷的余老太太不樂意地瞪了一眼衛(wèi)寒云：“我來一趟燕都看女兒容易嗎？多說一會兒話怎么就不行？”

    衛(wèi)寒云不緊不慢地提醒她：“這是您到燕都的第五天?！?/br>
    余老太太：“……我和我外孫媳婦說話總可以吧！”

    一直在旁多吃少開口的鐘子湮卻幫了衛(wèi)寒云的腔：“您的腰的右后側(cè)不是開始酸痛了嗎？”

    原本強行無視了自己身體抱怨的余老太太：“……好啦好啦！我這就去睡，明天一早再來找湮湮說話行了吧！”

    衛(wèi)母掩嘴笑笑：“媽，我送您?！?/br>
    衛(wèi)二嫂轉(zhuǎn)轉(zhuǎn)眼睛，也笑著跟隨其后，將依依不舍、腳下生根的衛(wèi)含煙給拉走。

    圍在長餐桌邊喂食個沒完的小團體終于解散。

    鐘子湮踩著高跟站了幾個小時，倒也不覺得累——比起從前的高強度訓練、生死一線之間的戰(zhàn)斗來說，站兩三個小時算得了什么。

    不過她關心了一下?lián)u錢樹衛(wèi)老板：“你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