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魅聞言猛地一震，低頭重重磕在地上：“翎自愿留在凌霄，與命石并無關(guān)系，還請(qǐng)主上收留?！?/br>
    連霽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你當(dāng)真不走？”

    鶴魅搖頭：“白鶴一族血脈單薄，其能力又極易被人利用；翎知主上曾因……曾因往事對(duì)我頗為忌憚，若主上不嫌，翎愿使我族永歸凌霄，只求主上護(hù)我族人世代安穩(wěn)?！?/br>
    鶴魅這話既使自己打消了對(duì)白鶴一族的顧忌，又為后世尋得庇護(hù)之所，可謂是雙贏。

    連霽眸光微閃，伸手將鶴魅扶起，“我答應(yīng)你?！?/br>
    “只要這凌霄一日在我手中，我便護(hù)得你白鶴一族安穩(wěn)無恙?！?/br>
    回到主峰時(shí)，蒼向?qū)み€未歸來。

    連霽坐在寒潭，本想直奔尸陰鬼域?qū)⑷藥Щ貋?，卻又不知見了面后該說什么。

    他煩躁般抓抓頭發(fā)，忽有一盤點(diǎn)心被人遞至眼前。

    連霽抬眸，但見呦呦捧著玉盤，于是微微頷首，捻起一塊放至嘴邊咬下，蓮子香氣瞬間彌漫于唇齒間。

    連霽放下剩余的半塊糕點(diǎn)，突然笑道：“數(shù)年未見，這小崽子居然愛吃甜食了？”

    呦呦沉默，良久后才開口：“這本就是做給您的?！?/br>
    “我？”

    呦呦放下玉盤，輕聲道：“您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連霽皺眉，但聽女子又道：“今天是您第七十三個(gè)‘祭日’。”

    連霽手指一頓，低聲笑開：“是么？”

    七十三啊……

    原來已經(jīng)這么久了。

    回想起之前在夢(mèng)中看到的墳冢，連霽閉上眼：“峰頂亂石邊上的那個(gè)，是我的冢？”

    呦呦搖了搖頭：“準(zhǔn)確來說，那并不是您的冢，因?yàn)槔锩鏇]有任何東西?！?/br>
    “尊上他……也根本沒把那個(gè)當(dāng)作您的冢?！?/br>
    連霽聞言輕輕一笑，復(fù)又拿起殘留的半塊糕點(diǎn)放入口中，起身拍拍袖口：“帶我去看看吧。”

    凌霄峰頂。

    七十年前繪下的血陣還殘留著少許痕跡，連霽走至崖邊，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這個(gè)讓他死過兩次的地方。

    峰旁亂石還是之前與十三仙師對(duì)招時(shí)留下的，亂石前立著一塊無字空碑，連霽蹲下身，手指輕輕摸過碑沿，一如無數(shù)個(gè)日子里，蒼向?qū)た吭诖颂幰话恪?/br>
    連霽扯出一個(gè)輕嘲的笑，回想起記憶中最后的畫面，只依稀看到那小崽子嘴唇在動(dòng)，卻因神識(shí)消散未能聽到任何聲音。

    他原本想問“我走之后，這小崽子可曾說過什么？”話至嘴邊卻又收回，只對(duì)著鹿魅淡淡道：“我就在這兒等他吧?！?/br>
    既有遺憾，何不直接親口問他？

    日落月升，蟲鳴陣陣。

    連霽坐在懸崖邊，直至夜深才等回那抹熟悉的身影。

    蒼向?qū)ひ簧硇郾货r血浸染，步履踉蹌，手中還握著千吟；若不是那身血腥味遮不住酒氣，連霽還以為他受了傷。

    蒼向?qū)に坪醪⑽床煊X連霽，倒是千吟震了幾下，反而被蒼向?qū)の樟宋?，低聲道：“噓，別吵。”

    連霽看著他來到亂石旁，曲腿坐至石碑邊上，似乎是擔(dān)心身上鮮血沾染石碑，蒼向?qū)るx得很遠(yuǎn)，他發(fā)了會(huì)呆，轉(zhuǎn)眸時(shí)才注意到懸崖邊上的連霽。

    “蒼……”

    “我說了別吵。”

    蒼向?qū)ひ粍]出，生生將崖面斬?cái)嘁还?jié)，連霽躲開劍氣，飛身落至石碑旁。

    不是說喝多了只會(huì)安安靜靜雕冰塊么！

    這鋪天蓋地的劍意是怎么回事？！

    一劍不中，蒼向?qū)げ]有在出手，他收起千吟，只淡淡掃了連霽一眼便低下頭去。

    靈光閃過，水汽凝結(jié)成冰。

    “你過來。”

    蒼向?qū)ぶ钢干韨?cè)，突然開口道，“坐在這兒別動(dòng)。”

    連霽微愣，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坐至石碑旁，但見蒼向?qū)せб鳛樨笆?，刀鋒順著他眉眼劃過，又重新轉(zhuǎn)至冰上。

    “你在刻什么？”

    “一個(gè)人?！?/br>
    “什么人?！?/br>
    “我的愛人?！?/br>
    連霽沉默片刻，良久后才再次開口：“是你身后葬著的那個(gè)人么？”

    蒼向?qū)な种敢活D：“不是?！?/br>
    連霽微愣：“不是？”

    “嗯，”蒼向?qū)ぬ痤^，凝視著連霽的眼：“他沒有死?！?/br>
    連霽避開他的眼，“那……他人呢?！?/br>
    “我不知道?！?/br>
    蒼向?qū)ぶ匦麓瓜卵?，他手指輕顫，千吟在冰雕上劃出一道道細(xì)痕。

    “但他曾說過，會(huì)一直陪著我，”蒼向?qū)さ穆曇粼絹碓捷p，“他也答應(yīng)過再不會(huì)騙我瞞我?！?/br>
    “我始終都是信他的?！?/br>
    連霽一語不發(fā)，他握緊了拳，坐起后慢慢曲膝半跪至蒼向?qū)っ媲?，又傾身輕輕捧起他的臉，“蒼向?qū)ぃ一貋砹?。?/br>
    他看著那雙黑瞳由失神轉(zhuǎn)做錯(cuò)愕，最終聚焦在自己臉上；連霽眼底溫?zé)?，唇角卻勾出一個(gè)溫柔的笑來：“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br>
    蒼向?qū)れo靜望著他，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匕首；淚水沿面頰滴落在手中冰雕上，灼熱得將冰痕融化。

    連霽輕嘆，而后小心翼翼地拭去他面上淚痕，附身去吻他的唇。

    “對(duì)不起。”

    蒼向?qū)]有任何動(dòng)作，他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注視著連霽，任由其在自己唇瓣廝磨。

    即使沒有得到回應(yīng)，連霽仍耐心的加深了這個(gè)吻，舌尖舐過唇角，輕柔地撬開牙關(guān)同他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