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xù)聽秦戈侃侃而談在內(nèi)蒙古的其他見聞，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貫注，陸崇打量了他一眼，總覺得陳棲葉在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眼神仰望秦戈。

    “誒誒誒，我說陸崇同志，”秦戈抬手在陸崇面前晃悠，嘟囔道，“平時吃飯我要是玩看手機，你總說我不尊重別人?！彼钢懗鐝娜胱_始就沒關(guān)閉的微信聊天頁面，“你可別雙標，把手機放下?！?/br>
    “我這不正聊生意嘛，分分鐘都是錢?！标懗甾D(zhuǎn)向陳棲葉，抱歉道，“這次算我招待不周，對不住?！?/br>
    陳棲葉誠惶誠恐地說沒關(guān)系，秦戈問：“什么生意？”

    “一個高中同學(xué)想從我這里拉投資?！?/br>
    秦戈似乎對這樣的對話習(xí)以為常：“項目怎么樣？他人靠得住嗎？”

    陸崇說：“都挺靠譜的，不過他的意思是我出錢他出力，前期啟動資金就要三五十萬?！?/br>
    “現(xiàn)在做生意，三五十萬都算不上成本?！鼻馗瓴⒉挥X得這是個大數(shù)字，陸崇在余光里留意到陳棲葉突然的拘束和茫然，好像他們的談?wù)撏耆谒芾斫獾氖澜缰狻?/br>
    “你個小屁孩懂什么呀，你賺過錢嗎，為錢cao過心嗎，說得這么輕松……”陸崇用筷子敲秦戈腦袋，秦戈哀嚎，陳棲葉看著他明顯裝出來的叫痛樣，臉上又有了笑。

    吃完飯后，陸崇送兩人回溫中旁的那套公寓，戚渺渺還是沒來，陳棲葉想把染血的校服帶回家洗，秦戈說：“我昨天扔外賣盒的時候一塊兒扔了?！?/br>
    陳棲葉不能理解，那兩件衣服洗回來明明還可以穿，秦戈從衣柜里拿出一套自己高一時穿過的校服，他那時候還沒現(xiàn)在這么高，給陳棲葉穿正合適。

    秦戈說：“反正這個尺碼我自己穿不了了，你不要，我就只能扔了?！?/br>
    陳棲葉本來想把現(xiàn)在身上穿的這一身帶回家洗過后再換給秦戈，秦戈還是那句話，這套衣服也是舊的，陳棲葉還回來，他也扔。

    他每每說出后半句話，陳棲葉就像被拿捏住軟肋，徹徹底底拿秦戈沒轍，受著他的好。

    陳棲葉覺得自己應(yīng)該回饋些什么，問：“你還想吃海苔餅嗎？”

    “南洋街上那家老字號的？”

    陳棲葉點點頭，唇角有微微的笑。

    秦戈也笑：“那這回，一筒可就不夠了?！?/br>
    秦戈的意思是林記和馬思睿也想吃，陳棲葉要是買兩筒，他可以把其中一筒送給這倆吃貨。但他沒想到陳棲葉這么實在，晚讀前進教室后自己抽屜底下居然有整整十筒！

    這種海苔餅保質(zhì)期短，一筒海苔餅里有十個，秦戈怕過期浪費，就在課間給全班四十余人都分了過去。不分不要緊，一分好吃的，（1）班幾個話多好事的就跑到（2）班走廊上表愛了，馬思睿戲最多，被海苔餅的味道征服后隔著窗戶給陳棲葉拋飛吻，逗得（2）班人哈哈大笑。陳棲葉頭一回得到這么多人的好感，特不好意思，也還怕自己班的人覺得他給隔壁班莫名其妙獻殷情，身為班長的杜欣怡回過頭沖他眨了一下眼，還豎起大拇指。

    那天晚上之后，陳棲葉在（2）班也有了存在感，雖然還是一個人吃飯回寢室，但問他數(shù)學(xué)題的人多了，他也敢去問別人物理題。只有左澤文一如既往拿他的試卷對答案問解題思路，卻沒時間解答他的一些困惑。不過左澤文確實擠不出時間，他果然進了物理聯(lián)賽復(fù)試，這段時間一直在刷題和復(fù)習(xí)備戰(zhàn)兩個星期后的考試，而秦戈或許真的交了半張白卷，不僅沒進復(fù)試，連市級的獎項都沒拿到。

    但這并不影響他時不時在第二節(jié) 晚自修走錯到數(shù)學(xué)競賽教室，和陳棲葉坐一塊兒寫作業(yè)。

    他默認下個星期數(shù)學(xué)聯(lián)賽出成績后陳棲葉肯定能進省隊，那陳棲葉就需要馬不停蹄準備清北的秋令營，參加CMO，到時候說不定還能進國家集訓(xùn)隊去參加IMO……秦戈也就只能借這幾天時間再逗逗人家。

    但陳棲葉并沒有那么自信，時常會在課上走神想到競賽考場上的分分秒秒。一試一直是他的長項，他后期模擬考都能拿到一百分以上，但他刷了那么多真題習(xí)題，那天一試卷子對他來說意外的陌生，他前二十分鐘都沒動筆手心全是汗，連監(jiān)考老師都有些擔(dān)心地來詢問他怎么了。

    然后他才重新去讀題，思路混亂不清晰，墻上掛鐘秒針的走動聲落在他耳邊格外明顯，他甚至覺得腹部挨了一拳的地方又開始悶悶發(fā)痛，他用左手去捂，遮蓋住創(chuàng)口貼的表帶隔著衣服抵上他的皮膚。

    陳棲葉重新把手放回桌上。他看著電子表上的數(shù)字，仿佛那個給自己加油打氣的秦戈就在身邊。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復(fù)心境，集中注意力答題，思路也漸漸清晰。如果他一開始就能穩(wěn)住心態(tài)，他能交上一張非常漂亮的一試卷子，但他有好幾道題都沒算出答案。二試前有短暫的休息時間，他給自己的一試卷子估分再對比歷年的分數(shù)線，二試四道大題里他必須做出三道才有可能進省隊。

    這四道大題前兩道四十分，后兩道五十分，他最不擅長的數(shù)論正好是第四道，但整道題的提干給他一種似曾相識感，好像在哪張模擬卷上出現(xiàn)過，只粗略看過一遍答案，記不得推算步驟。

    他決定先做前兩題的代數(shù)和組合，一個多小時過去后他能肯定這八十分可以拿下，剩下的時間只夠鉆研一道題。都是五十分，他糾結(jié)著不知道該去寫自己擅長的平面幾何，還是那道似曾相識的數(shù)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