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錦繡醫(yī)緣、修仙文中的女配、明明是個大佬,卻總在躺贏、天價寵婚:冷情總裁俏嬌妻、綁定民政局后、花瓶炮灰又被團寵了、給我一張好人卡、系統(tǒng)快來助人為樂[快穿]、重生之獨攬江山、寡人不舉(重生)
“他們竟然……”慕容鎧長嘆一口氣,嘆得我心里一抖。這個少年哭過笑過鬧過,但從未嘆過氣。 半陣,我倆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猛然盯著我,臉竟是紅的:“那,明日,你還嫁給我么?”他的雙眸還跟初見一般的明亮,俊朗的臉上有關(guān)外男子獨有的英氣和直率。那一剎那,我竟然說不出話來。 然而燕王對我的所為,慕容皝的威脅閃過眼前,我慢慢道:“除非我死?!?/br> 他垂下了頭,不說話。 我急道:“你放我出去,慕容鎧,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他輕輕點點頭,垂著頭一直不看我:“我就這樣,令你厭惡?你可知我從你剛到土堇便……” “我與遼東慕容氏,已是不共戴天之仇?!蔽掖驍嗨脑?,“我戰(zhàn)清鴻二十年來,何時被人如此欺侮過?只有你們慕容氏!” 他再不說話,輕輕道:“我去拿鑰匙?!?/br> 過了一陣,隔壁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夾雜著低低的驚呼。又過了一會兒,慕容鎧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上赫然一串鑰匙。 “鐵欄的機關(guān),在地下?!彼p聲道,他蹲在離門口丈許遠的院中,在泥土中一陣摸索,竟讓他真的抓出一條極粗的鎖鏈。難怪我這幾日到處看,都沒找到開啟這鐵屋子的方法。 他低著頭,摸出鑰匙,便往那鎖中送。 我心一跳,如果出去了,我要不要制服他?嗯,一定要制服他,可以用他做人質(zhì)…… 鑰匙似乎□了鎖孔,他的手卻忽然停住,并不轉(zhuǎn)動。他抬頭望了我一眼,眼睛里寫著明明白白的遲疑。 “清鴻……”他輕輕喚我,“我如今放了你,是不是便永遠見不到你了?” “你……”我眼睜睜看著他將那鑰匙又抽了出來。 “慕容鎧,不要讓我覺得,你們慕容氏全都是卑鄙無恥之輩!不要讓我恨你一輩子!”我厲聲道。 他的身子似乎一抖,抬眸望著我,苦笑著道:“戰(zhàn)清鴻,有幾個男人,能親手放自己喜歡的女人離開?” 我心里一顫,忽然覺得,此刻的慕容鎧,早已不是當年嬉笑著說我中意林放的調(diào)皮少年,不是初入土堇城時負氣不理我的清雋男子。他姓慕容,他跟慕容皝流著一樣的血。 “你放我走吧?!蔽液鋈粵]了狠勁兒,只覺得心中悲苦,“你知道,我不會嫁給你的。我要回江東?!?/br> 他手中鑰匙舉在半空,既不進,也不退。 周遭忽然有一股熟悉的冷寒氣息逼近,我精神一振,而慕容鎧還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望著我。 一道寒光急速劃過,慕容鎧雙目驟然瞪大,他連驚呼都來不及發(fā)出,“撲通”一聲,仰面倒下。 黑衣的霍揚還刀回鞘,長臂一伸,便將鑰匙送進鐵鎖。但聽見“吱呀”一聲,整間屋子似乎一抖。我猛地一推鐵欄,應(yīng)聲打開。我走了出來,霍揚揚手,扔給我佩刀。 “走!”霍揚壓低聲音道。 “慢!”我走到慕容鎧身體前,“你殺了他?”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他緊盯著我,卻似乎喘不過氣說不出話,右胸的血汩汩的流。 “不知?!被魮P躍到屋頂,“多虧了這小子,我才找到這里。他應(yīng)該死不了?!?/br> “給我傷藥!”我道。 霍揚看我一眼,從懷中掏出傷藥扔給我。 ———————————————————— 我倆行得極快,瞬間便拐了幾條街,來到土堇城大街上。此時已是暮色時分,行人減少?;魮P買來幾個包子遞給我,我一陣狼吞虎咽,才恢復(fù)了些元氣。 “林放他們呢?”我道。 “在城外一百里處等我們?!?/br> “出城嗎?”我問他。 他搖搖頭。 我笑了:“正合我意。” 他卻冷道:“你別又下不了手。” 我笑了笑。下不了手?慕容皝,你沒料到我們能逃脫吧?縱你皇宮層層守衛(wèi),可這世上有什么銅墻鐵壁,又豈能抵擋我和霍揚聯(lián)手? 霍揚道:“走吧。他今日會歇在沈胭脂房中。”我詫異道:“難道沈胭脂舍得?” 他道:“按計劃,此時慕容皝應(yīng)當已被下好藥,動彈不得。他手下的那兩名高手,也應(yīng)當中了毒。” “如果沈胭脂不幫我們,幫慕容皝怎么辦?”我道,那畢竟是她的夫君呀! 霍揚頭也不抬:“林放說,那就一并殺了?!?/br> ———————————————— 天黑了,不見半點明月。土砌的一排排房屋,是黑色的,石板鋪就的街道,也是黑色的。萬家燈火中的土堇城,依然冰涼噬骨。 入夜的王宮,守備依然森嚴,對我倆來說,卻如入無人之地。悄無聲息飛檐走壁,不出一炷香時間,便穿過了大半個宮廷。 “沈胭脂的寢宮便在背后?!被魮P低聲道 面前是極為開闊的空地,應(yīng)是是宮內(nèi)禁軍cao練場。cao練場背后是條走廊,走廊盡頭可見一個片房屋,隱隱有燈火——那自是沈胭脂的寢宮。 然而周圍極靜——她作為慕容皝如今唯一的寵妃,宮殿周圍竟然是黯淡一片,沒有一個人。這自然是有問題的。我緊握帝流,霍揚輕輕冷笑道:“再不出來,我們可就殺到慕容皝跟前了!” 黑夜中,幾抹黑色掠過。漸漸,越來越多。直到將我們團團包圍住。 有些熟悉的感覺。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輕聲道:“上次讓你們逃了。今日,便把命留在這里吧。” 土堇城外,木惲殺人陣! 上次,我們差點被困在陣中出不來,還被奪走了萬年人參。今晚…… 我腦海中掠過林放冷漠神色——那是回到土堇城后,他查閱了兩天資料,又將那日木惲殺人陣法仔細畫了許多遍,最后細細與我和霍揚道來。他說:“日后遇不到他們,算他們運氣好;倘若遇到,便依照此法,將他們殺得一個不剩!” 我回望面前潮水般的黑衣人,手中帝流隱隱低鳴。殺了他們,仿佛是林放在同我說。 六十五、今生(完結(jié)) 這次破陣,并不需要很長時間。我和霍揚身手一向是極快的,更何況已知此陣的命門所在。所以當整個練武場躺滿了黑衣人,也不過過去了一小會兒。 黑衣人首領(lǐng)在混戰(zhàn)中早已不知去向。只是除了黑衣人之外,這廝殺早已驚動了宮中侍衛(wèi)。遠處回廊轉(zhuǎn)角,已出現(xiàn)十幾個侍衛(wèi)的身影。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我們必定陷入泥潭,不能抽身。 我和霍揚對望一眼,霍揚道:“我留在這里?!?/br> 我點點頭道:“多謝!”他是把親手殺慕容皝的機會留給了我。 我退后幾步,隱入練武場邊的黑暗中,疾疾掠行,悄無聲息的直撲練武場后的宮室。 沈胭脂宮外,散布的鐵衛(wèi)不少,比我們這一路過來的防衛(wèi)都要森嚴。我小心翼翼閃過幾個鐵衛(wèi),又靜靜殺掉三個攔路人,沒讓他們發(fā)出半點聲響。 終于尋到了沈胭脂房門外,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大約慕容皝沒料到我能走到這里來。 我貼在朱墻之下,青色窗欞透出燭光。只聽得一個男聲一字一頓的道:“沈、胭、脂!”正是慕容皝。 “我沒什么好說的,你殺了我吧。”沈胭脂聲音飽含憤怒。 “殺你?”慕容皝大聲道,“你竟然一點不顧夫妻情分?不顧腹中孩子?” “慕容皝!你何苦還在我面前假仁假義?我原以為你強迫清鴻嫁給慕容鎧,只是因為你不懂兒女感情,以為你心疼慕容鎧!可我萬沒料到這只不過是你的幌子,你真正的目的竟然是為了將林放他們拖延在這里,卻派人到江東散播他們已經(jīng)投奔燕國的謠言!你這是要置他們于死地呀!” 我心里一驚,原來這才是慕容皝的目的! 卻聽慕容皝輕聲笑道:“胭脂,你還不明白么?林放他們?nèi)缛舨荒転槲宜?,那我也要晉國斷掉這只臂膀!” 沈胭脂道:“我只恨自己毒不死你!” “你死心吧!這輩子你都是我慕容氏的人!你以為我不知你今晚和林放他們的密謀么?霍揚不是要過來嗎,你的宮外步下了木惲殺人陣,以他一人之力,絕活不過今夜。明日,戰(zhàn)清鴻就會嫁給鎧兒,我看林放有何力回天?我的人今日已經(jīng)趕赴江東,賄賂朝臣,等林放回到江東后,迎接他們的將是朝廷的通緝追殺!” 我一掌拍開殿門,殿門甩出去三丈多遠,我望見慕容皝猛然回頭望著我,臉上帶著無法置信的驚訝。而沈胭脂竟被鐵鏈縛在椅子上。 “慕容皝,我來取你的命!”我低喝一聲,眼見慕容皝不躲不閃,反而朝沈胭脂撲過去——又玩這一套嗎? 可他如何快得過我?我縱身掠過,抽出帝流,心如水,刀如水。水痕劃過慕容皝胸口,我緩緩收刀。 慕容皝悶哼一聲,倒退兩步,摔在地上,胸口鮮血猛烈噴射出來。我一刀劈開沈胭脂身上鎖鏈,頭也不回的走向慕容皝:“胭脂,我替你報仇!” 我舉刀,地上的慕容皝趴在鮮血中,隱有起伏,尚未斷氣。 我道:“慕容皝,你太自大了!我本不想殺你的。可你如今誣陷林放,我只能提你的頭回去,才能證明林放清白……”話未說完,雙臂卻是一麻,用盡全力帝流才未脫手。我第一個回應(yīng)便是回身橫刀在胸,刀鋒劃過,我聽到沈胭脂低呼一聲。 血光從她胸口掠過,她雙手掉落一把細針,她的臉色凄迷苦楚,我大驚:“胭脂你做什么?”我扔下帝流,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針上無毒……”她艱難道。 我點點頭。你要做什么,胭脂? 她卻毅然推開我的手,一步步踉蹌走到慕容皝身旁。此時慕容皝已經(jīng)翻轉(zhuǎn)身子看著我們,他血勢已緩,臉色卻是煞白,嘴唇顫動,眼見是活不久了。 “慕容皝……”她背對著我,聲音柔媚得一如初見,那是情人的低語輕喃,“殺你的,只能是我?!?/br> “胭脂!”我大聲疾呼,卻見胭脂緩緩撲倒,倒在慕容皝身旁。我沖上前去,扳過她的身子,卻見她面色烏青,雙目緊閉。我顫抖著伸手到她鼻下,已然氣絕! 胭脂自盡了。 這個事實壓得我喘不過起來,好痛。 而腳邊,胭脂死前割下的慕容皝的腦袋骨碌碌滾到我腳邊,面目猙獰,滿是血污。我的目的達到了??墒请僦?,我錯了嗎?如果我不來殺慕容皝,你是不是就不會死?還有腹中的孩子? 門外的動靜越來越大,大約是侍衛(wèi)越聚越多。我拾起帝流,雙手卻止不住顫抖。眼前不受控制的閃過明麗而溫暖的鮮活女子,在月光下柔聲對我說,說她要給他生下孩子,然后繼續(xù)她的江湖。胭脂教眾還很愛戴她,她不能拋棄他們。 我心頭大慟,窗外什么人在喊著我的名字,他破窗而入,一把拎起慕容皝的腦袋,抓住我就跑。一路踩著許多人的尸體,許多火光,許多飽含恨意的眼睛,在我眼前流光飛逝般掠過。 我淚流滿面,幾乎哽咽。 林放,林放,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們走的這條路,原來是如此的血流成河! —————————————————— 天明時分,我和霍揚趕到了城外百里一處密林。剛踏入一步,便有護衛(wèi)攔住,一見是我們,大喜:“回來了!回來了!” 霍揚拉著我往深處走,才走了幾步,便見林放立在那兒,灰白天色更襯得他白衣素顏,竟有幾分憔悴消瘦。他望見我們,蹙眉迎上來,一把抓住我的雙手。 卻只是執(zhí)手相看,默不作聲。 “我沒事?!蔽业?,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哭啞了。 他抬手,拂過我眼角,我才發(fā)現(xiàn)眼睛腫痛。 “是我輕敵,才讓你落在慕容氏手中?!彼?。 “不,不是,”我頓了頓道,“胭脂死了?!?/br> 他眉頭一緊,緊握我的雙手剎那一松,旋即復(fù)又握緊。半晌,他背過身去,我只聽到他一字一句的道:“我對不起胭脂?!?/br> 我們皆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