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他身上的那縷金光。

    這是龍淵歷經(jīng)無數(shù)輪回，歷經(jīng)無數(shù)次守護，在喂血時，在情愛時，在拴住他的殘魂時，不知不覺間分給他的一部分本源。

    這是心頭血的一部分，亦是時間法則的一部分，所以“時間法則”才會找上他。

    他能得到龍淵和“時間法則”的記憶，亦是因為這部分心頭血。

    無盡的思念與守候，由此為陸寧初知悉。陸寧初回望著那些過去，只覺鼻頭泛酸，眼眶發(fā)熱。

    他的指尖忽地一顫，淚眼朦朧地嚅囁：“龍淵……”

    他看到了第一世自己失去之后，龍淵是如何抱著他的尸體瘋魔，如何偏執(zhí)得試盡辦法想要救他。雖然只有記憶，當(dāng)那些記憶中的行為舉止，處處都在述說著龍淵當(dāng)時的絕望與崩潰。

    “時間法則”的出現(xiàn)，切實拯救了他，給了他希望，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付出自己的“交易”。

    他看到了龍淵在做完回溯時間前的準(zhǔn)備之后，又緊緊攬著不會醒來的他，一邊溫柔地摩挲他的臉龐，一邊對他說：“你們那個時候，二十歲冠禮取字，你還沒有取字，我替你取可好？”

    他停頓片刻，輕聲笑著道：“就叫‘寧初’好不好？”

    如果不是在浮屠血海蘇醒。

    如果不是被魔道奉為“魔主”。

    他便不會落得這般痛苦，只能自盡的下場。

    他會給他安寧快樂的開始。

    每一聲“寧初”，都是對他重生后命運的期盼，亦是對他的祝愿。

    并且所有人，都會帶著他的私心，不斷地祝福于他。

    寧初。

    寧初。

    那些潛在龍淵心里，從未予任何人知曉的微小心思，卻是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展現(xiàn)在了陸寧初眼前。

    陸寧初徹底控制不住，形象全無地嚎啕大哭起來。

    第153章 蛇銜尾 我自折花迎君回。

    明明是與他換命, 才會變成魔龍，卻為了“寧初”，縱使心有私欲, 還是寧可將他推遠, 將他推至光明處, 全然不顧如此, 會使自己在黑暗中沉淪更深。

    他的魂魄殘片來自不同的輪回, 即便回溯時間重生, 也抹不去上面沾染的因果。在無數(shù)次輪回中，在竊天者的設(shè)計下, 他幾乎始終擺脫不了墮魔的下場, 手中沾染血腥自然也不可計數(shù)。

    有這些惡孽存在，即便重生，他也是“魔”的身份。是龍淵一次次地把那些惡孽轉(zhuǎn)于己身, 他才始終能夠作為清清白白的“陸寧初”再臨世間。

    這一世初見龍淵時，他眼角相較前世多出的血紋，便是龍淵不斷將他身上惡孽轉(zhuǎn)于己身的證明。后來李云瑯給他種下的魔種, 也是因此主動流向龍淵。

    龍淵把他身上與“惡”有關(guān)的因果, 盡數(shù)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發(fā)現(xiàn)龍淵對他的執(zhí)著從何而起后，陸寧初更是心疼得不能自己。

    僅僅只是因為一句“你是好人”。

    他的小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卻只要有這樣一句話便足矣。

    明明自己的情起之由，便簡單得近乎不明不白, 這一世受到他熱烈追求以及執(zhí)著后, 居然還惶惶不安, 用著假身份來騙一次被愛上的過程。

    陸寧初覺得好笑又酸澀，他的小龍怎么能笨成這樣，又怎么能沒有安全感到這種地步。

    要論不安, 他才該是因為過于盛大的愛意而誠惶誠恐的那一個。

    手中的金色液滴依然安靜。陸寧初漸漸松手，準(zhǔn)備放它去骨臺中心涅盤。

    然而攏起的手掌才剛攤開一點，就倏地收緊，直至將金色液滴緊緊握住。

    陸寧初忽地覺出了些許不安。

    心頭血重新涅盤為金龍的時間需要多久？“萬年難有”指的難道是金龍重新孵化的周期？還有重新孵化后的金龍，是否還記得前一輪的記憶？

    他得來了龍淵的記憶。

    但這些記憶之中，并沒有龍淵經(jīng)歷之外的內(nèi)容。

    若是龍淵回來，卻全然不記得自己……

    陸寧初心口驟痛，起身躍出骨臺，準(zhǔn)備去找老人問個明白。

    只要龍淵能夠回來，他不是不能接受他失去記憶。但一想到他會用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他還是會覺得難過不已。

    所以他總要問一問，試一試，看看能否讓龍淵帶著記憶重新孵化。

    老人離開后去了何處他自然不知，但一路過來，那些盤踞在高山上的龍族他都還記得。只要詢問他們，便能知道如何去找老人。

    陸寧初掠出水潭，正欲飛高，卻忽聞細細童聲響起。

    “小花精哥哥，你要去哪呀？”

    循聲望去，看了好一會之后，陸寧初才在蔥郁的草木間，找到了一個鬼鬼祟祟藏在葉片下，只有拇指大的白色龍頭。

    “……”

    調(diào)皮搗蛋的小龍崽顯然是來找他的，而且不知龍族擅闖禁地會有什么懲罰。陸寧初落下身去，有些無奈地來到小白龍跟前。

    “不是花精，我是人族?！?/br>
    小龍崽自有一套判定標(biāo)準(zhǔn)，非常固執(zhí)地嘟囔道：“你就是小花精，不然你身上怎么會香香的……”

    陸寧初懶得跟認(rèn)死理的小東西講道理，只動了動手指，便彈出一道劍氣，把小白龍撥得翻了個跟斗。

    “小家伙，你們祖爺爺平時都在什么地方？我有事找他，你能不能帶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