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虞思齊打斷他的話，微微斜著身子虛虛地靠著椅背，仰起頭輕聲道：“我在學校沒什么朋友?！?/br>
    “嗯？”顧鳴敏銳地嗅出了一點“坦白”的味道。

    “……我性格有點不太好，不合群，跟他們玩不到一起。他們都不喜歡和我聊天，女生又只會問我要聯(lián)系方式，我給了，但是她們和我說的那些事情我也不了解，時間長她們就不理我了?！庇菟箭R睜著黑碌碌的眼睛看著顧鳴，睫毛翹得角度非常漂亮，像只精致的小公子娃娃：“因為我入學時履歷很好，所以剛入學就被舉薦成了學生會長，實際上我只能一個人做事情，和那些孩子合作不了，他們想法很多，而且不聽勸，幾次以后我就把事情都交給副會長辦——就是一個叫劉森的女孩?！?/br>
    說到她虞思齊淺淺地笑了一下：“她很勤奮，雖然腦子不是特別聰明，但是學習很努力，做事情也很認真，每次我說過的很小的事情她也記在筆記本上，找時間會去辦好，大半個學校的人她都認識，男生，女生，沒有不喜歡她的?！?/br>
    顧鳴：“那你呢？我上次見過她。她似乎挺喜歡你的。”

    虞思齊的視線和顧鳴交匯在一起：“顧哥哥，你懂什么是‘喜歡’嗎？”

    顧鳴看著他，沉默著。

    “我不懂?！庇菟箭R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我知道，學校里很多人都在傳言我會和劉森在一起，因為只有她才能跟我說上話，其他人和我說話，我總是不在頻道，被人說是什么‘冷王子’，有點好笑?！?/br>
    “那劉……那個姑娘怎么想你的？對你說過嗎？”

    “沒有?！庇菟箭R搖頭，“她一個字都沒說過，但是我感覺的到，她對我很好——就像，就像顧哥哥你一樣?！庇菟箭R咬了咬失血而發(fā)白的下唇，看了顧鳴一眼又很快移開。

    “你還知道我對你好，你個小白眼兒狼就知道有事瞞著我，受傷不告訴我，你顧哥哥在你眼里大概是個廢人，還需要你個小孩子保護?！鳖欨Q捏了捏他的臉。

    虞思齊被捏的擠了擠眼睛，揉了揉被捏紅的地方。

    “……所以我不懂什么是‘喜歡’啊?！庇菟箭R真正地道，“她對我的好，如果就是喜歡的話，那顧哥哥對我好，是不是也是‘喜歡’我？”

    虞思齊一雙眼珠子錯也不錯地盯著顧鳴。

    像是在等什么回答。

    顧鳴看著他，悄悄收緊了手掌。

    良久，顧鳴輕聲松了一口氣，無所謂道：“既然人家小姑娘喜歡你，你就認真考慮，小姑娘長得不丑，還有那么點兒秀外慧中的意思，對你又上心，你也不小了，不討厭的話可以交往試試?！?/br>
    虞思齊呆愣愣地看著顧鳴說話。

    “嗯……但是要考慮清楚，感情的事情說不上來，說不定哪一天，忽然間有一秒你就忽然覺得她就是你可以共度余生的人?！鳖欨Q語速很慢地說著。

    “雖然我是彎的，但時常也會覺得女孩很好，可愛，聰明，像小動物，有時候想法很新奇，比如我那個秘書，每次出方案都很周到，世界上好像就沒有她想不到的地方。據(jù)說做飯也很好吃，有時候會烤小餅干拿來給公司的人分。我是這輩子、下輩子都無福享受了，你還年輕，以后交往女朋友，談戀愛的時間還長著呢，說不定你家里人還給你找了什么豪門未婚妻，可有的你受了?！?/br>
    顧鳴看著虞思齊的眼神溫柔地像是含了一汪溫泉水，他伸出手輕柔地摸了摸虞思齊的頭發(fā)——是種哥哥對弟弟的愛撫，毫無另類意味。

    “我沒有未婚妻。我家里人只會打我，把我關起來，告訴我世界上沒人會愛我，沒人會信任我，我只能相信自己?！庇菟箭R眼瞳動也不動地從顧鳴的手心底下直直看向顧鳴的眼底：“顧哥哥，你告訴我，我還能相信自己嗎？”

    “……”顧鳴身側的手猛地收緊，他眼瞳顫了顫，迅速移開了手掌和目光，道：“沒有未婚妻可以自由戀愛，世界上多得是人喜歡你，怎么會沒人愛你，你如果談了戀愛，不就多了一個人愛你？感情這事情，當然是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虞思齊拽住顧鳴的領口，陡然湊近他的臉。

    顧鳴略顯慌亂的話音戛然而止。

    “……”虞思齊看著顧鳴，極近的距離下顧鳴的眼睛藍得如同溺人的深水，虞思齊微微側過臉前傾了半寸，柔軟的唇與唇之間只剩下了不到半厘米——顧鳴往后縮了縮。

    虞思齊陡然松開揪住顧鳴領口的手，有些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退了兩步，慌亂地和顧鳴對視了一眼，轉身跑了。

    顧鳴久久地盯著虞思齊消失的方向回不過神來。

    他剛剛說，“如果戀愛，世界上就又多了一個人愛你”。

    那他話里暗含的那“第一個人”是不是他自己？

    顧鳴心里亂得有些發(fā)麻，他顧不上整理被虞思齊剛剛拽亂的領口，手機便驚魂似的響了起來。

    方管家打來的電話。

    “老方，是我?！鳖欨Q接起電話，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預料。

    方管家的聲音依然四平八穩(wěn)，讓顧鳴覺得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慌上一秒的。

    “顧總，股東大會的結果出來了?！?/br>
    在微小的沉默中顧鳴“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股東們拿出了關鍵的證據(jù)，集體要求你辭職。”方管家似乎是在極其安靜的地方和顧鳴通話，但他話音剛落，卻有一聲類似于鋼筆不小心落在桌面上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電話應該是從會議上當場打給顧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