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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8月27日

    第六十二章·荒原四十三

    回到家后，曉薇忽地注意到馬圈里是空的，就問小虎。

    小虎說前幾天突然發(fā)病死了，大爺找人給宰殺了，賣rou換了些錢。

    mama把錢給了韓老頭，韓老頭沒收，他說先留著咱們自己家急用，不用著急還給他。

    曉薇忽然想起一事，就問那韓老頭長什么樣。

    小虎一番描述，曉薇懷疑就是當(dāng)初救過自己的那個人，就讓小虎陪著她去了韓老頭家里。

    韓老頭家很好找，小虎先向大爺問明了在哪個村子，到村子后稍一打聽就尋到了地方。

    兩人一見面，曉薇很快認出了對方。

    又聽了曉薇的訴說，韓老頭也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你呀！我說怎么那小子突然找到我?guī)椭k白事?！?/br>
    曉薇先是對韓老頭的幫忙表示了感謝，又說了阿東失蹤的事兒，就問：「爺爺，我半個多月沒見到他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或者，不想見我了……嗚……」

    曉薇說著就哭了起來，旁邊的老太太趕緊上前安慰，又對自家老頭子說：「不行你給算算！」

    韓老頭一副為難的樣，「不是什么人都能算的??！」

    老太太看曉薇的可憐樣，以為老頭裝模作樣，就有些生氣，「你平時不是挺能的嘛？那小伙子是個好人，萬一遇到什么事兒，咱們最差也能幫著報個官??！」

    老頭苦笑，「他要遇上事兒了，那是報官能解決得了的嗎？也罷，我就給算一算，就是準(zhǔn)不準(zhǔn)我可保不了?！?/br>
    老頭說完問了問阿東最后露面的日期時辰，拿出一部老黃歷來查了查，又閉上眼睛，手指在自己掌心比劃不停，嘴里念叨著什么大安、留連、赤口、空亡之類的術(shù)語。

    半晌老頭睜睛開了口，「無妨，他是被困住了，但無大難，過段時日就能回來了?！?/br>
    老頭又要了曉薇的生日時辰，從口袋里拿出三枚大錢兒，取出一張宣張，將大錢扣在掌心舉到頭頂再擲到炕上，拿毛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老頭很肯定地說：「小姑娘你放心吧，他不會棄你而去的。你這輩子注定只有他一個男人。」

    曉薇聽了有些羞紅了臉，老太太對老頭的口無遮攔不太滿意，「你瞎說些什么？你看這小姑娘才多大。」

    老頭嘿嘿一聲，沒有反駁。

    姐弟倆聽了韓老頭的話都有些振奮。

    曉薇提到了還錢的事兒，老頭擺了擺手，「不用還了，錢都是你……」

    話沒說完，轉(zhuǎn)頭看了老太太一眼，又說「那個誰出的，我就是幫著張羅張羅。」

    中午老太太要留姐倆兒在家里吃飯。

    曉薇對在別人家吃飯有些不好意思，小虎倒是大大方方，還主動幫老太太抱柴燒火，曉薇也幫著打豆土皮兒洗菜。

    老太太很喜歡曉薇，終于忍不住說了句，「這姑娘長的可真?。ㄒ糇?，四聲）！將來一定能找個好婆家?！?/br>
    一句話說得曉薇臉又發(fā)紅。

    老頭聽了，終于得到還嘴的機會，「不讓我說，你自己說?！?/br>
    老太太提高了聲音，「去一邊拉兒去，你說的是啥話？我說的是啥話？」

    老頭挨了訓(xùn)，又沒聲了。

    飯快好了，小虎閑著沒事翻看老頭的算卦書。

    本來是隨便翻翻，誰知竟看了進去，捧著其中一本看個不停。

    韓老頭見了，要了小虎的出生年月日時，獨自在一旁卜算開了。

    算完了之后，老頭看小虎的眼神兒就不一樣了，拉著他云山霧罩地問了好些問題，小虎不明所以，但也都認真回答了。

    吃飯時，小虎還和老頭聊個不停，說的那些話另個兩個都聽不太懂的樣子。

    臨走時，老頭取出三本書對小虎說，「等你過幾天考完試再看，看完了拿回來，我要考你的?！?/br>
    小虎恭恭敬敬地答，「知道了師傅?！?/br>
    回去的路上，曉薇好奇地問他怎么管那爺爺叫師傅。

    小虎搖頭擺尾地說，「他說想收我當(dāng)徒弟，我答應(yīng)了?！?/br>
    又過了幾日，阿東仍不見蹤影，曉薇整日悶悶不樂，卻不想家里又出了事兒，曉薇的姥姥病了。

    老人家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好，喂雞的時候摔倒了。

    送到縣里的醫(yī)院后，老人的幾個子女聚在一起仍是為錢發(fā)愁。

    倒不是說完全出不起，但誰家也不富裕，這里花了，那里就沒得花。

    就都不想多掏錢。

    曉薇mama帶著曉薇也跟著去了。

    曉薇聽了大人們的議論，大概聽清楚需要多少醫(yī)療費后，就獨自打車回到了住處。

    打開門后，屋里空蕩蕩的，曉薇心下有些難過。

    停了一會兒，她去了自己屋子，將阿東給她的錢拿出了五千元。

    經(jīng)歷了去年曉薇爸爸的事兒，阿東就放了好

    幾萬元在家里，以備曉薇不時之需，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曉薇拿上錢回了醫(yī)院，提出自己和mama要留下來照顧姥姥。

    幾個姨姨舅舅聽了，都松了口氣，說是回去張羅錢，一個個都走了。

    曉薇也沒跟mama說，自己找了醫(yī)生，要求醫(yī)院盡全力治療，醫(yī)生說那就交費住院吧，曉薇于是去交費處交了錢。

    曉薇和mama約定輪流看護，晚上她帶mama去了住處。

    她提前把阿東的房間鎖上了，其它地方也稍收拾了一下。

    進了屋，曉薇mama驚訝地問這是誰家。

    曉薇沒了阿東心情不好，也懶得撒謊，就不太耐煩地說：「我有鑰匙，反正不是強闖民宅，你只管住就是了?！?/br>
    曉薇mama又嘆著氣說醫(yī)療費不夠，曉薇不忍心也不耐煩mama整日憂愁的樣子，于是就掏出一迭錢摔到床上給她看，「住院費我都交完了，不用舅舅他們cao心了?！?/br>
    曉薇mama被這么多錢嚇著了，拿起錢來看了半天確認是真的，就驚疑地追問曉薇錢哪來的。

    曉薇被逼問不過，就合盤托出了，除了兩人相處的細節(jié)以及阿東懷有異能之外的事能說的全說了。

    聽到曉薇那么小就和這個男人整天膩在一起時，曉薇mama很生氣；聽到小虎是被他給尋回的，小虎mama就說這人心倒不壞；聽到曉薇差點被強jian曉薇mama驚出了一聲冷汗，連說多虧了他。

    曉薇最后又低落地說：「爸爸的喪事兒其實是他辦的，錢是他出的，韓爺爺也是他找來的，韓爺爺就是那天被壞人踢了兩腳的那個老頭?！?/br>
    曉薇mama聽了怔了好一會兒，「我都不知道這些，你和小虎倆一起瞞著我。我還思摸著，怎么你爸爸剛一沒，陰陽先生就來了，還又出錢又出力的。原來都是他在幫忙。對了，那曉薇，他對你這么好，他……他有沒有和你那個？」

    「哪個？」

    曉薇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但很快就明白了，又羞又急地說：「哎呀，媽你說什么呢！」

    曉薇mama拉住了女兒的胳膊，「你不許對我撒謊！他到底有沒有和你那個？就算他對咱家有恩，可是一碼歸一碼，你才這么大……」

    「哎呀！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

    曉薇說著掙脫了mama，起身走到窗前往外望去。

    阿東這房子是四樓，從窗戶往外望就是曉薇的學(xué)校。

    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畢業(yè)了，這所學(xué)校已經(jīng)成了過去式了。

    高考成績還沒下來，將來何去何從仍是未知，曉薇一時很是茫然。

    曉薇mama仍在那里追問，「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見著他了，韓爺爺說他被什么事兒困住了。他一定會回來的，他說過要娶我的……」

    曉薇望著窗外喃喃地說。

    曉薇mama聽了嘆了口氣，不再追問了。

    半個月后，曉薇姥姥出了院，其間舅舅姨姨們也都來過，卻誰也沒帶幾個錢來。

    都很好奇地問住院費哪來的，曉薇就說自己家出的，于是也沒人追問了。

    這段時日對小虎的影響很大，先是爸爸沒了，后來連jiejie和mama都不在家，每天吃飯都是在二大爺家對付一口。

    然而小虎同樣取得了好成績，他考中了曉薇當(dāng)年同一所高中。

    曉薇的高考成績也下來了，她考了縣里的第一名，被本省最著名的一所大學(xué)錄取了，鎮(zhèn)上還特意給她發(fā)了獎金。

    曉薇拿到了錄取通知書，卻沒有太多的喜悅。

    阿東留給她的錢，足夠她念完大學(xué)，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阿東仍沒有回來。

    她漸漸對韓老頭的卜算產(chǎn)生了懷疑，卻又不斷勸說自己卜算結(jié)果是準(zhǔn)確的，心上人大約再過幾日就能回來的。

    曉薇頭一次發(fā)現(xiàn)，阿東對她如此的重要，重要到早成為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阿東在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快樂無比，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有時候發(fā)脾氣甚至還可以拿阿東撒氣，阿東也從來不惱。

    如今阿東不在身邊，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荒原上的一根小草，無根無憑的。

    夏天里烈日曬著暴雨澆著，冬天北風(fēng)吹著冰雪壓著，指不定哪天就被一陣西北風(fēng)給刮走了。

    姥姥病愈后，曉薇去了姥姥家住。

    她每天都會去荒原上那片泡子前大聲呼喚。

    女孩兒清脆的叫喊聲被風(fēng)帶去了遠處，幾只藏在蘆葦里的野鴨子聽到了，于是紛紛飛起，它們嗄嘎叫著，將這份思念傳遞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