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離開畫中世界的金色旋渦已經(jīng)近在咫尺,就在他們快要飛入旋渦的時候,褚盈盈忽然覺得有一股大力在拉扯著自己,情急之下,她連忙轉(zhuǎn)身死死抱住了封九離的腰,將頭緊貼在他的胸前。 封九離沒有松開手,左手仍舊環(huán)在褚盈盈腰間,右手掌心一翻,祭出了那面銅鏡。銅鏡投映出的金光在這旋渦中顯得有些淡薄,卻在兩人周身形成了一道看不見的結(jié)界。 接著這層結(jié)界的保護,封九離再度掐動法訣,御劍向高空沖去。 一股沖擊感消退之后,兩人眼前一暗,出現(xiàn)在了海中。 黑壓壓的劫云聚攏而至,頭頂已隱隱有轟隆的雷聲響起。 封九離一把松開了環(huán)繞在褚盈盈腰間的手,伸手將她用力向遠處推去,自己則朝著反方向游開一段距離。 這里已經(jīng)不是無盡海了。 海面平靜,海水中也沒有那種能夠禁錮靈力的魔力,被封九離向后一推,褚盈盈便順著被他靈力震蕩開的海浪向遠處漂去。 離開溫暖的懷抱,冰涼的海水拍打在身上,她心底竟意外地升起絲絲失落之感。這種感覺令她不禁有些恍惚。 “快上船,再離遠些,保護好自己!” 封九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褚盈盈抬頭望去,他已經(jīng)腳踏靈劍飛出海面。頭頂?shù)睦坠庠诮僭浦g若隱若現(xiàn),似乎馬上就要劈下來了。 褚盈盈不敢讓他再分心關(guān)注自己這邊,連忙祭出冰舟。掌心在海面一拍,飛身離開海中、躍上船頭,褚盈盈cao控著冰舟向遠處漂去,視線卻一瞬也不曾從封九離身上移開。 見他仍望著自己,她抬高些聲音,朝他喊道,“我會護好自己,你專心渡劫便是,莫要分心!” 封九離這才收回目光,靜靜佇立于空中,等待著第一道劫雷的降臨。 “轟隆?!?/br> 雷光穿透劫云,朝封九離頭頂劈去。 封九離硬生生地抗下了這道劫雷,腳下的靈劍只微微晃動了兩下。 雷光消散,第二道劫雷接踵而至。 封九離仍舊沒有以法寶抵御,生生用rou身抗了下來。 他的身姿依舊挺拔,從遠處看去,卻隱隱能夠看到肩膀處被劈開了兩道傷痕。 第三道雷光已經(jīng)匯聚成形,眼見就要劈落下來。 褚盈盈擔憂都望著,喃喃低語,“最后一道了……” 由筑基境突破至結(jié)丹境,只需歷經(jīng)三道劫雷。 這已經(jīng)是第三道了。 封九離竟然能不借助外物抵擋劫雷,這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 雷光下,封九離沒有絲毫懼意,任憑劫雷落在身上,鍛煉著他的血rou之軀。 “結(jié)束了?!钡谌览坠庀?,褚盈盈忍不住面上一喜。 她正欲cao控冰舟向前,卻見封九離頭頂?shù)慕僭朴帜鄢鲆坏栏哟謮训睦坠狻?/br> 竟還有第四道劫雷? 褚盈盈驚愕地看著那道雷光朝封九離頭頂劈落。這一回,封九離終于祭出了先前煉制好的陣盤,陣盤抵消了劫雷的近半威力,剩下的一半?yún)s只能生生抗住。 緊接著,第五道、第六道…… 當?shù)谄叩澜倮着聲r,陣盤上已布滿裂紋。雷光消散的同時,它也咔嚓一聲,碎成了幾半,飄落在海中。 眼見劫云中再次凝聚出第八道雷,褚盈盈焦急得紅了眼眶。 “轟隆。” 劫雷落下,封九離雙手結(jié)印,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一層劍芒,那劍芒竟比雷光更加耀眼。 雷光撞在劍芒上,頃刻間,封九離便被這股巨大的力道撞入海中。 劫雷卻還未放過他。 空中,第九道劫雷還在凝聚。 封九離的身影鉆出海面,再度踏劍立于半空。 雷光劈頭落下,銅鏡忽地自己飛了出來,擋在了他的頭頂。雷光擊打在銅鏡上,便變幻為一團環(huán)繞在他周身。 雷光并未消失,只是落在他身上的速度更慢了一些罷了。 絲絲縷縷的雷電劈打在他身上,哪怕隔著這么遠的距離,褚盈盈都仿佛聽到了皮開rou綻的聲音。 漸漸地,環(huán)繞著他的雷光終于消散,空中的劫云也終于‘大發(fā)慈悲’,逐漸向四周飄散。 褚盈盈再顧不得其他,腳尖在船頭用力一點,整個人騰入空中,踩著靈劍朝他飛去,在封九離即將要墜入海中的時候,張開雙臂,將他穩(wěn)穩(wěn)接住。 第79章 褚盈盈腳踏靈劍,抱著封九離回到冰舟,將他安置于船艙內(nèi),又反身回到海面,找尋到封九離落下的長劍,將其與《聞仙圖》一同帶上了船。 這條冰舟上刻繪了兩道防御陣法,又是以寒冰煉制而成。若論堅硬程度,還要在先前他們所乘的師門那條靈舟之上,可卻少了一件可用以辨明方位的羅盤。 褚盈盈先回到船艙內(nèi)看了看封九離的情況,見他面色如常,身上因劫雷所傷的傷口也在不斷愈合,便踏著靈劍再度飛出船艙,飛入上空向四周眺望。 目之所及,百里外便是籠罩著無盡海外圍的一片薄霧。 如今他們所在的位置似乎在無盡海東側(cè),與進入畫卷前方向截然不同。可想要回到陸地,再涉嫌橫穿無盡海自然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如今也只好先向著與無盡海相反的方向航行一段,再設(shè)法繞路返回張峪海峽了。 褚盈盈辨明了前行的方向后,便御劍低飛,回到了船艙中。 封九離仍舊沒有蘇醒,她便坐在船頭,一邊留意著他的狀態(tài),一邊控制著靈舟向前航行。 —— 寒冰打造的小船一路向著無盡海相反的方向航行。 就在同一時間,數(shù)千里外靠近海岸的近海海域,正有幾條黑桐木打造的船只飛快向岸邊靠攏。其中一隊人馬一上岸,便取出傳音符向宗門匯報。 消息層層上遞,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枯魂嶺便已收到了消息。 如今魔尊親赴珩斷山脈,駐守枯魂嶺一帶代為處理宗務(wù)的是他手下的親信,一位已經(jīng)追隨了魔尊近九百年之久的護法,池磷。 池磷的rou身有些特殊,虛常年依靠枯魂嶺中的陰魂滋養(yǎng),他的洞府便建在枯魂嶺中最靠近宗內(nèi)的地方。 此時,他剛以魂鏡傳音,向魔尊回稟完宗內(nèi)的事宜,便見洞府外飄來一道陰魂。 這陰魂是個專修分魂之術(shù)的結(jié)丹境魔修,□□常年躺在枯魂嶺地下的一具棺材里。由分魂之術(shù)分化出來的三道神魂,則負責看守枯魂嶺,傳遞些消息。 見池磷已經(jīng)注意到他,陰魂趕忙又向前飄近了些,半透明狀的魂體恭敬地彎下腰鞠了個躬,稟告道,“稟告池磷護法,剛剛有門下弟子上報,在浮幽海西海域靠近無盡海一帶,看到有正道修士渡劫凝嬰。” “哦?” 這可是稀罕事,別說是近些年正魔兩道默守規(guī)矩,以珩斷山脈為界,不越界涉足對方地盤。就是早上幾百年,魔尊大人還沒被他那‘孽徒’尋回魔門時,正道修士也絕不會輕易踏足魔宗之地,更別說在魔道的地盤上修行、渡劫了。 這得是多大的心,才敢安心在魔宗地界兒歷劫? 池磷護法挑了挑眉,問道,“可曾看清,是何人渡劫?” “這倒是不知,稟報此事的弟子僅有結(jié)丹初期修為,當時距離渡劫之地尚有近千里,未免打草驚蛇引動對方注意,他便沒有近前探明?!?/br> 陰魂話音頓了頓,又將門下弟子回稟的話語詳細說了一遍,“不過據(jù)那弟子說,當時的劫雷威勢極大,九道劫雷一道比一道更加兇險,渡劫之人必定是正道修士中資質(zhì)卓越之輩?!?/br> “這倒真是個新鮮事兒?!?/br> 池磷護法那陰魂揮了揮手,淡聲道,“你下去吧?!?/br> 陰魂退下后,他抬起右手,向前微微一旋,打出一道靈力注入飄浮在眼前的魂鏡中。 不過三兩息功夫,魂鏡上便出現(xiàn)了一位雙臂盤繞著青蛇、面皮褶皺的老者。 出現(xiàn)在魂鏡中時,老者拿著兩顆拳頭大小的黑色丸子一左一右地投喂兩條青蛇。看見池磷,不禁皺了皺眉。 “不知池磷護法喚老夫何事?” “桑蟄長老?!背亓紫袷菦]看見對方的不耐煩一般,開口說道,“方才有弟子上報,浮幽海西海域一帶有正道修士渡元嬰劫,如今已渡劫成功,向海岸靠近。還要勞煩桑蟄長老您走一趟,去將這位誤入我魔宗地界的元嬰真君請來。”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如今大敵當前,正魔兩道摒棄前嫌通力合作,在這關(guān)頭我等不便傷人。長老只需將人請來,待魔尊大人處置,不得擅自傷人?!?/br> 魂鏡那頭,桑蟄長老聞言輕哼一聲,伸手親昵地摸了摸胳膊上纏繞的青蛇,面帶幾分倨傲地說,“這還不好辦?剛凝嬰的修士罷了,讓我這寶貝咬上一口,還不得昏個三五日的?保證半條傷口都留布下。” “那就勞煩長老了?!闭f罷,池磷一揮袖子,將附著在魂鏡上的魔氣收回,切斷了與桑蟄長老的對話。 他本想將此事稟報于魔尊知曉。 轉(zhuǎn)念卻想到尚且沒有查明這位新晉元嬰修士的身份,此事便告知魔尊,未免太小題大做。還是待桑蟄將人捉回,再一同稟報于魔尊大人知曉為好。 —— 冰舟寒涼,褚盈盈用手輕輕碰了碰封九離的手背,果然有些發(fā)涼。 未免影響冰舟的堅固程度,她不敢凝練火系術(shù)法,便從乾坤鐲內(nèi)取出一條絨毯,蓋在了封九離身上。 神識無意間掃過在乾坤鐲角落里擺放的幾沓靈符,這還是早先時候,她在凌霄城盛寶軒里,和雙兒他們一同買的。 其中便有當初被小販藏在珠花花芯中,誆騙了雙兒五枚靈石的納溫符。 這種一品靈符雖是用火系術(shù)法為底,加以改進而成的,可卻威力極弱,除了能取暖外,沒有半點其他功效。 如此雞肋的靈符,此時卻正好派上用場。 褚盈盈連忙從乾坤鐲內(nèi)取出一張。 她跪坐在封九離身側(cè),向靈符內(nèi)注入一道靈力后,左手輕輕拉開蓋在封九離身上的絨毯,右手則順著拉開的縫隙將靈符塞進去,貼在封九離的胸前。 她的手剛剛觸碰到他胸口,還未等將靈符妥帖地放好,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握住了手腕。 褚盈盈動作一僵,側(cè)頭向封九離看去。 他也睜開雙眼,向她望來,雙目相對后,眼底的戒備瞬間消散。 他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歉意道,“抱歉,弄疼你了?!?/br> 手腕上的力道忽然消失,褚盈盈的右手便落在了封九離胸口。他的衣袍本就因劫雷所致,有些劃破的口子,此時她的手掌落下,掌心下便只有一張散發(fā)著溫熱氣息的靈符,她的手指甚至能夠直接觸碰到他的皮膚。 指尖的溫度,竟比掌心處還要熾熱。 這熾熱的氣息明明燙的是手,被染紅的卻是臉頰。 褚盈盈趕忙抬起手,又松開抓住絨毯的另一只手,坐直了些身子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