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回想過去的近十年,自從得知了自己身處一本書中,褚盈盈就沒有一刻放松過修煉。這還是她頭一次閑下來,略感放松的同時,還有稍許的不適應。 她單手撐著欄桿,側過身站著,微微仰頭看向已經恢復了本來面貌的封九離,“渡海少則半月,多則二十余日也有可能。此地距離無盡海海域,還有四五日航程,這一段無需親自掌控船舵,我們找些其他事情吧?” 不能修煉,還能做什么? 指點修煉怕是不大合適,他倆修煉的功法就不是一個路子。切磋過招怕是也不合時宜,在船上根本放不開手腳。 封九離凝眉苦想了片刻,提議道,“我教你神文吧?!?/br> “?。俊瘪矣读艘幌?。 接著便見封九離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將那塊雕著龍紋的銅鏡變了出來。 “據(jù)傳承所言,神族文字只有神族才能看懂,凡人永生無法參悟。你也身具神族血脈,不妨試試?!?/br> “那……麻煩你了。”褚盈盈抬手向還在空中盤旋著的小火鳳打了個招呼,接著跟在封九離身后,一前一后地走進船艙內。 兩人對面而坐,身下的蒲團放置得比先前靜坐時近了很多。 “咳。” 被褚盈盈這么面對面專注地盯著,封九離不禁耳根一紅,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隨即不自禁地板起了臉,遮掩住自己的尷尬與心底那一絲絲微妙的情緒。 見他這樣,褚盈盈則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神情更為專注,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在勤學堂聆聽教習真人教誨的日子。 封九離僵硬地抬起手,在銅鏡上輕點一下。 銅鏡飛至兩人之間,刻著咒文的鏡蓋向四周打開,鏡中投映出一個赤金色的字。 褚盈盈的目光不禁被這個字吸引去。 封九離悄悄松了口氣,專心解釋起銅鏡中浮現(xiàn)出的字,“這便是神域的神字?!?/br> 這字有些像是褚盈盈前世在歷史書上看過的‘甲骨文’,卻比甲骨文更具美感。 她默默記下這個字的一筆一劃,隨即點點頭,說道,“我記下了?!?/br> 封九離抬手朝銅鏡虛點一下,銅鏡上便投映出了第二個字。 “這是人字?!?/br> 封九離講解完字的意思,在褚盈盈默記時,解釋道,“我的傳承記憶只恢復了一部分,我想先將基本的文字交給你。之后待我恢復關于術法或功法的傳承后,你便可以直接修習。” 褚盈盈道了聲謝。 兩人接著便開始一個教、一個學,眨眼過去了三個時辰,外面已到了正午。 正沉浸于‘神文教學’中的兩人恍然未覺時間的流淌。銅鏡上光影一閃,又變出一個字來,封九離解釋完字的意思后,褚盈盈剛開始背記,就聽船頭甲板上傳來“咚”的一聲。 她趕忙起身,向外看去。 只見小火鳳腦袋朝地栽在甲板上,原先趴在它腦袋頂上的小毛團則轱轆了下來,一連滾了四五圈,撞在船艙的門上才停止下來。 “……” 這一看就撞得不輕。 褚盈盈趕緊朝外走,推開門,彎腰一把抄起了小毛團,接著大步走到小火鳳身邊。 小火鳳的身上沒有絲毫傷痕,海面上也依舊風平浪靜。 褚盈盈蹲下身,摸了摸它挨著地的腦袋,“啾啾,你怎么樣了?” 不等小火鳳開口說話,縮在褚盈盈懷里的金寶便跳了出來,委屈地控訴道,“吱吱吱吱吱吱……” 嗚嗚嗚嗚嗚,這個笨鳥說要表演個滑翔下落,結果沒停住,直接大頭朝下撞甲板上了!撞得鼠好疼啊! 褚盈盈低頭朝金寶看去,小家伙腦袋頂上好像真被撞出個鼓包。她索性將小家伙放在火鳳旁邊,一左一右抬起兩只手覆蓋在它們頭上,掌心聚出兩團靈力,幫它們輕輕地揉著。 片刻后,金寶頭頂?shù)墓陌袅恕?/br> 小火鳳也抖了抖翅膀,動了動腦袋朝金寶的方向蹭去。 金寶“蹭”地一下跳開,背過小身子,賭氣似的不想搭理小火鳳。 “啾啾?!毙』瘌P委屈巴巴地叫了兩聲。 褚盈盈聽懂了它的意思,是在對著金寶說—— 爹爹不要不理我嘛! 她嘴角抽了抽,正欲將這兩個活寶一起拉進船艙,就聽背后響起封九離略帶驚訝的聲音。 “這只金翅火鳳……竟是火鳳和噬靈鼠共同孕育的?” 第64章 這誤會可大了。 褚盈盈簡單給封九離解釋了下前因后果,說完后,心底也忍不住升起一個困惑。 封九離怎么能聽得懂啾啾說話? “世人常說火鳳、青龍乃是神獸,或許火鳳一族曾今真的是神域子民,這只小火鳳體內也含有幾分神族之血?” 封九離對此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此之前他還沒有聽懂過靈獸或妖獸的語言。顯然,如小火鳳啾啾這般,只是特例。 “倒也有可能?!瘪矣瘺]再糾結這個問題,抱起金寶,拉著將身體主動變小了一圈的小火鳳一起進了船艙。 兩個小家伙在外面玩了許久,早就累壞了。褚盈盈先拿了兩碗奉仙花靈液,分別分給它們,而后又在船艙內鋪了兩塊柔軟的絨毯。小家伙們喝完靈液后,果然挨在一起,呼呼沉入夢鄉(xiāng)。 靈舟還在繼續(xù)向東航行著。 海面寂靜,碧波無瀾。船艙內的兩人依舊繼續(xù)著先前的‘認字教學’,兩只靈獸就在他們不遠處熟睡著,每隔一會兒還能聽到小家伙們輕微的呼嚕聲。 —— 就在海上一幅歲月靜好的同時,與此地相隔數(shù)萬里遠的珩斷山脈內,忘憂老祖正黑著臉交出一枚古樸的石印。 八宗之中,有四宗都堅持入封印之地。此事畢竟事關藏玄界的安危,就連他們藏玄宗自己門中的宗主和幾位尊者,也不反對進入封印之地,檢驗魔族封印是否牢固。 忘憂老祖有苦難言。到了這個份上,他自然不可能再阻止,不但不能阻止,還得親自帶他們進入封印之地。 這還真是夠憋屈的。 包括藏玄宗的幾位尊者在內,周圍一共有十余位出自正道八宗的合道境尊者。其中不乏褚道陵這般與他交惡之人。祭出護陣大印,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看到褚道陵眼中閃過一抹譏諷。 “忘憂尊者?!弊谶h大師見忘憂老祖遲遲沒有動作,出言提醒道。 忘憂老祖斂去眼底的怒意,換上一副愁容,“此物乃萬年以前上古修者所鑄,為的便是駐守住這天魔封印。在天魔封印外,共有兩層禁制,為防外人入內破壞封印,我手中這枚大印,便是控制兩層禁制所用。不過……” 說到這里,他嘆息一聲,“時隔悠久,第二重禁制的控制法門,早就已經失傳。我只得帶諸位進入第一重禁制內。” 聞言,褚道陵與文闌尊者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不信。 兩人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重新看向忘憂尊者。心道,也不知這老狐貍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片刻后,石印升入半空,朝著眾人面前覆滿冰雪的山石落下一印。一個比石印大了數(shù)十倍的金色大印虛影出現(xiàn)在山石上,幾息之后,便見那處出現(xiàn)一條通向山石之后的通道。 “這里便是天魔封印大陣所在之處。諸位道友,請進吧。”忘憂老祖說罷,便當先一步,邁入其中。 在場的合道境尊者便跟在他的身后,接連走入這條由護陣大印打開的通道。 沿著通道,向下走了百余步,石階終于消失,眼前出現(xiàn)一片開闊的地下空間。 走入其中的合道境尊者,不由同時呼吸一滯。 就在他們的正前方,漂浮著一張由各種顏色的光影而組成的地圖。抬頭望去,這副圖至少有十人高。 上面描繪的,正是藏玄界內修真界這半邊的樣子。 “這便是第二重禁制?”藥王宗的闡儒尊者問道。 “正是。天魔封印就在這重禁制之后?!?/br> 忘憂老祖微微頷首,隨即一抬手,便將漂浮在身前的石印握入手中,說道,“天魔封印是當初眾多大乘境強者所布下的,各位若是不放心,大可在此查看,可有你們先前所說的天魔魔氣外泄?” 在場的都是高階修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里只有淡薄的靈氣存在,除此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氣息。 特意遠道趕來珩斷山脈的幾位玉華宮、武極殿尊者,不由將目光投向了褚道陵與文闌幾人。最先質疑天魔封印出問題,逼忘憂老祖交出護陣大印的也是他們。 褚道陵眉頭一蹙,抬手便取出了一只晶瑩剔透的冰盒,“你們自己看看吧?!?/br> 他輕輕一揮,那冰盒便飛到了玉華宮的瓊華尊者面前。 瓊華尊者接過冰盒,掀開盒蓋。 里面盛放的,竟然是一團團已經有些凝固的雪。 瓊華尊者先是一愣,旋即面色便變得嚴肅起來,她用指尖沾了一點雪,湊近鼻尖聞了聞,接著眉頭緊皺道,“這雪上有一種怪異的氣息,既不是靈氣,也與魔修所煉的魔氣不同?!?/br> “這是前段時日,我們在這附近一帶發(fā)現(xiàn)的?!?/br> 褚道陵說道,“這些雪,就是我在封印入口之外的地面上挖的。闡儒已經試過了,這種氣息對靈力有遏制作用,比之魔修所煉的魔氣,對我們威脅更大。種種跡象表明,這氣息像極了傳聞中的天魔之氣?!?/br> 文闌尊者嘆了口氣,接過話道,“諸位既然不遠萬里匆匆趕來此地,想必也知此事甚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天魔封印安然無事自然極好,可若是封印出了差錯,我們也好盡早想法彌補!” “文闌尊者所言極是?!?/br> 附和文闌尊者這一番話的,竟是忘憂老祖。 只見他話鋒一轉,凝眉說道,“諸位若想探查封印是否受損,我自當全力配合。不過,這護陣大印歷來是由我藏玄宗看管,宗門先輩有言,此印不可交予他人手中,還望各位道友見諒?!?/br> 言外之意無外乎是在說,除非他在,否則其他人不得擅入此地。 “那就趁今日入內看看封印是否完好!” 灰衣尊者一向講話直接,他與忘憂老祖是在場所有尊者中輩份最大的,若按年紀來算,他也沒比忘憂老祖小上多少,自是不用看忘憂臉色說話。 “忘憂,你將這重禁制解開又有何難?” 忘憂老祖臉色有些不好,沉聲道,“我說過,解開這禁制的法門早已失傳。” “當年參與布置天魔封印的先輩,可并非僅有你藏玄宗之人。既然你忘了,便由我為諸位解開這第二重禁制吧。” 一道清冽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背后響起。 眾人轉身便看到通道入口處,出現(xiàn)一位銀發(fā)黑袍的男子。 “流云……不,無淵魔尊?”瓊華尊者倒吸一口涼氣。 “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