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錦問不出來我的住處，便把我當(dāng)作孤女，收在了他的府中。

    他的府邸有兩個(gè)深深的大字“蘇府”。

    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的府中人煙寥寥，但是規(guī)模很大，當(dāng)時(shí)我只是覺得稀奇，才跟了過來。

    這時(shí)，一個(gè)低眉順眼的仆從走了過來，恭敬道：

    “林姑娘，請(qǐng)隨我來?！?/br>
    我乖乖地跟過去，心里想的卻是快點(diǎn)離開這個(gè)是非之地。

    我總有個(gè)感覺，這個(gè)蘇世錦不是善類。

    令我驚訝的是，我在這個(gè)府中好像失去了所有法術(shù)。

    我不能變成動(dòng)物。

    我試了試自己的靈力，可是自己沒有了靈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要出門，卻被關(guān)在了這個(gè)地方。

    我以我貧乏的想象力思考我目前的處境。這個(gè)蘇世錦為什么要把我關(guān)起來？他是做什么的？

    另一邊。

    蘇世錦的部下也搞不懂他們主子在想什么。

    好幾雙眼直直地看著他，蘇世錦被他們看得心煩意亂。

    “公子，你從來不會(huì)無緣無故帶人回來。這個(gè)小姑娘倒也沒什么特別，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蘇世錦頓了一下，而后開口：

    “你們知道張寒致嗎？”

    “當(dāng)然知道。他是前朝的將軍，可是不都說他早就過世了嗎？”

    蘇世錦閉了閉眼：

    “他沒有去世?！?/br>
    別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近幾年我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就在那歸吾山。這個(gè)姑娘也是那座山的人。歸吾山以妖境聞名。我想她也許知道些什么。”

    “最近京城總是發(fā)生掏心案，作案者手法殘忍，莫不是張寒致做的？”

    蘇世錦遲疑道：

    “還不能確定。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女子是妖?！?/br>
    他看見了林瑟頭上的光環(huán)，那是一只貓。

    眾人嘩然。

    “既然這是個(gè)女妖，公子為何不及時(shí)把她處理了？”

    “我自有打算?！碧K世錦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心煩意亂。

    二十年前，蘇家被人滅門，殺人手法和如今的掏心案異曲同工。人們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此事是由叛國將軍張寒致所為。可是有人說親眼看見張寒致的尸骨，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蘇世錦之所以幸存，是因?yàn)楫?dāng)時(shí)他被一個(gè)奶娘抱走，千辛萬苦才活了下來。

    他不知道京城里的掏心案是不是那女妖所為，可是這些年作為驅(qū)妖的國師，他都見妖殺妖，毫不留情。

    圣上把“掏心案”交給蘇世錦處理，也是出于對(duì)他的信任。眾人無人不知蘇世錦性情乖戾，卻不知他為何在這女妖身上破了戒。

    其實(shí)他只不過有一個(gè)第六感。

    這女孩和張寒致有關(guān)系。

    *

    蘇世錦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shí)候，我皺起了眉頭。

    “你是什么人？”

    但是蘇世錦一改在山上的作風(fēng)，他沉沉地看著我，帶了幾分審視。他派人拿出了一幅畫像：

    “這人你可曾見過？”

    畫像上的人是我的師父。

    “不認(rèn)識(shí)?！?/br>
    蘇世錦看著我。

    “你最好不要說謊?！?/br>
    我是下意識(shí)地遮掩師父的去向。師父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只是記得師娘好像是個(gè)妖，可是師父是人。既然我下山，那么我也不能給師父添麻煩。

    “你隨我來。”

    *

    我未曾想蘇世錦會(huì)帶我逛集市。

    街上門庭若市，十分熱鬧。

    “你帶我來這里作甚？”

    蘇世錦卻沒有看我，他自顧自問道：

    “這么說，你從小就生活在歸吾山了？”

    “是?！?/br>
    他似乎在琢磨什么，我問他：

    “怎么了？”

    蘇世錦搖搖頭：

    “沒什么?！?/br>
    我總覺得他有心事，但也不好詢問什么。

    我的手攥緊了離開的時(shí)候拿的一個(gè)壺。

    蘇世錦似乎也注意到了：

    “你一個(gè)女孩子，帶著壺做什么？”

    “喝酒。”

    我扯謊道。

    我其實(shí)想買小瓶子來裝藥引，這樣能方便點(diǎn)。

    “你是來帶我買東西的嗎？”

    “自然?！?/br>
    “那我要這個(gè)?！蔽抑钢粋€(gè)小金甁道。

    他把瓶子買了下來后，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沒有勇氣和他對(duì)視。我想到，自己是妖。而且——

    他身上有股清冽的味道，讓我想要撲上去，茹毛飲血。

    我跟在他身邊默默地走著，這個(gè)時(shí)候忽然撞到了一個(gè)攤位。

    我慌忙地道歉：

    “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在抬眼的那一刻卻看見有什么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個(gè)做泥人的地方。

    我指給蘇世錦看：

    “蘇公子，你看那個(gè)泥人！”

    蘇世錦手里拿著一把羽扇，他慢慢地?fù)u著，一看就是心不在焉。

    我拽拽他的袖子：

    “你看呀！”

    他合上了羽扇。

    面前是一個(gè)老婆婆。她穿著褐色的布衣，看起來有七八十歲了。

    旁邊的凳子上坐著的大概是老婆婆的兒子。

    老婆婆看著我走到她前面，手里的泥巴竟在頃刻間變成了一個(gè)人形。

    我感到驚訝，便駐足看了許久。

    她捏的泥人真有靈性，好像活物一般。

    那老嫗的兒子大概也是天命之年，笑道：

    “你們這對(duì)兒感情真好。”

    說話間，那老嫗便把泥人點(diǎn)上了眼睛。

    我剛想解釋，忽然手被人輕輕握住。

    蘇世錦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雕刻好的兩個(gè)泥人。

    那女的分明是我，另一個(gè)泥人的小模樣眉宇清雅，鼻梁高挺，嘴唇微斂，卻皺著眉似有心事，分明就是我身邊的某人。

    我在驚訝于這些民間人的手藝時(shí)，卻聽到蘇世錦低沉的聲音：

    “這些多少錢?！?/br>
    “六文。”

    蘇世錦松開我的手，面無表情，好像剛才牽我的另有其人。

    他給了她一兩：

    “不用找了?！?/br>
    我們繼續(xù)并肩而行，我問他：

    “你為什么把一個(gè)大銀元都給她呀？”

    蘇世錦的腳步停了下來。他道：

    “你覺得有些東西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嗎?！?/br>
    “不是嗎？”他們?nèi)碎g不是用錢來買東西的嗎？

    他回過頭，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我：

    “不是?！彼D了頓道：

    “有些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br>
    我們恰好走到一個(gè)裁縫鋪前，老板娘熱情地招呼我們，我感到有些不習(xí)慣，可是蘇世錦卻把我推了進(jìn)去。

    他看了幾匹布，而那老板娘再給我量體裁衣，我有點(diǎn)受寵若驚：

    “你要給我買衣服？”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隨手拿起案子上的竹簡(jiǎn)，看了起來。

    蘇世錦明顯對(duì)我感到不耐煩。我不明白，既然他不愿和我出門，為何又要帶我過來買東西？

    “衣服多久可以做好？”

    “叁日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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