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來之前先與李晝眠傳音……會不會打擾到他？

    可惜他來之前，一想到自己想做的事、要對李晝眠說的話，就把這些都忘了。

    一向穩(wěn)重的林尋舟難得有些無措，他望著李晝眠，選擇說實話：“我想你了?！?/br>
    李晝眠怔了一會兒，神色溫柔下來。

    兩人相對而望，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說話，只有微風(fēng)拂面而過。

    終于，兩人整理了一番思緒，齊齊開口說道：

    “你在做什么？”

    “我剛剛也在想你?！?/br>
    “……”

    “……”

    兩人又同時閉上嘴，對視一眼，忽然一起輕笑出聲。

    正在屋檐上跳來跳去的鳥兒歪了歪頭，好奇地向他們望來。竹影斑駁，透過窗格，落在放著“焚天滅地”的小盒子上。兩個人誰也沒有去看它。

    這一刻，日光溫柔，風(fēng)也繾綣。

    李晝眠才意識到自己與林尋舟之間，竟然還隔了一扇窗子。他眨了眨眼，忽然有一種沖動，想要做一件他平日里不會做的事。

    李晝眠往前一步，手扶在窗沿上，微微一撐，翻身跳出窗來。

    李晝眠腳步輕快，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林尋舟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三兩步到了他面前，一把拉起了他的手，含笑道：“你來的正好。我新作了一首曲子，想要彈給你聽?！?/br>
    第74章不悔心我心不改，劍道不毀。……

    箜篌聲聲，日光斜照，燕王府里樓臺高低錯落。林尋舟坐在湖邊，聽李晝眠輕輕撥弦。

    湖水由流金河引入府里，在暮色里波光粼粼，水面上浮動著跳躍的金色。周圍沒有旁人，只有水鳥梳羽、葦草飄搖。林尋舟的目光劃過李晝眠的眉眼，又落在他撥弦的指尖，覺得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好。

    心里喜歡，那不論對方做什么，都是好的。

    李晝眠抬眸，含笑望向他：“此曲名為‘人間游’。譜子我寫了好多年，只是最近才寫好，覺得第一次應(yīng)該彈給你聽?！?/br>
    “曲中有江山萬里，有市井溫柔，”林尋舟想了想，也輕輕笑起來，“讓我想起從前在人間游歷時見過的風(fēng)景。這首曲子寫了很久？”

    “從我還在皇都的時候就開始寫了，”李晝眠說道，“我在宮中長大，總是一個人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昏睡，醒著的時候只能彈琴畫畫，消磨時光?！?/br>
    林尋舟聽過李晝眠講他小時候的故事，忍不住心疼。他往李晝眠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李晝眠低頭看了看懷里的箜篌，輕輕笑了一聲：“現(xiàn)在想來，我那時候真是什么都不懂，不懂是非善惡、愛恨情仇，也沒有人教我。要不是運氣好，真不知道如今我會長成什么樣?！?/br>
    “那時候，宮里的人都敬我畏我，連一句話都不與我多說。直到我第一次出宮，我才知道什么是人間喜樂。那時候是上元節(jié)，滿城張燈結(jié)彩，我至今都還記得。”

    林尋舟下意識地抬起手，又猶豫地停在半空中，過了幾息，他才輕輕抓住李晝眠的手，低聲說道：“我在，你有什么話，都可以對我說。上元節(jié)我陪你去看，不論什么事，都有我?！?/br>
    李晝眠呼吸微滯，目光與林尋舟交匯。

    日光西斜，柳絮輕揚，如同春日飛雪。燕王府院墻外，隱隱傳來行人的喧鬧聲。

    風(fēng)輕云淡，天地壯闊。

    來燕王府的時候，林尋舟原本是有些緊張的。然而此刻他心中已經(jīng)漸漸平靜下來，一片澄澈，道心清明。

    不論李晝眠怎么看待他，他都喜歡對方。那種全心全意的喜歡，不為任何人的態(tài)度而動搖。

    就像他當(dāng)年第一次學(xué)劍的時候，師尊曾對他說：“劍出無悔，道心不改?！?/br>
    既然如此，他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呢？都說情關(guān)難渡，只是堪不破迷惘罷了。

    與君共進退，不悔同生死。

    林尋舟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他微微笑起來，松開李晝眠的手，輕聲說道：“李晝眠，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