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她？”沈沐川直白道。

    “當(dāng)然，幾乎每個接觸到的男人都愛她，那個時候我還很年輕，還沒有家庭……你懂的?！眕eilin wa說。

    “她……沒有正常人的感情?！鄙蜚宕ㄕf。

    “怎么會？天知道我曾經(jīng)多么嫉妒你父親！”peilin wa嘆息。

    “她不愛他?！鄙蜚宕ㄏ胍膊幌氲馈?/br>
    “不，她愛，否則不會在他出事后，用那么瘋狂的手段對付那些人……你爺爺奶奶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他們知道你叔叔是兇手，但是，他們不敢冒險。中國人的傳統(tǒng)思想，讓他們不敢再失去這僅有的兒子。所以你mama才那么生氣，不惜無差別報復(fù)那些人?！眕eilin wa說。

    “或許吧！”沈沐川無意強辯。

    “你是不是覺得，她也不愛你？”peilin wa問。

    “難道不是？誰會對自己的兒子一次次的催眠，明明厭惡死了這個仇人的血脈，卻天天微笑著在他面前裝慈母……她，那會兒明知道我喜歡愛陳夢，卻還是策劃的那場爆炸案。死的那幾個綁匪，曾經(jīng)都是她的幫兇，為了掩蓋真相，她連同伴都殺！那個化工廠，她提前去踩過點，早就發(fā)現(xiàn)了管道泄漏的問題，卻在電話里誘導(dǎo)那個人抽根煙放松一下，欺騙沒有問題，很快事情就結(jié)束了……人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不過是可以換取利益的活籌碼而已！”沈沐川眼中掠過一絲絕望。

    “可她到底還是讓人放了那個女孩，而且這件惡她全部攬了，并沒有讓你參與進去?！眕eilin wa說。

    “是啊，真感謝她還有一絲善意放過陳夢……但你知道這些年她是怎么過來的嗎？她活在對母親灌輸?shù)睦⒕沃?，十年！一直以為是她害死了我！她的成績，明明可以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擁有最平坦的人生！可她卻自此一蹶不振，頹廢了十年……她在燕京街頭擺攤五年，只是因為我的一句話！每當(dāng)我想起這些，都好比心如刀絞！作為母親，她的確在某種程度上保護了我，但我寧愿……從不曾來過這世界?！鄙蜚宕t著眼睛說。

    “那個女孩，跟你父親有點像?！?/br>
    “很傻對嗎？所以……我怎么能放得下她……國外那幾年，我?guī)缀鮼G失了所有過往記憶，甚至忘了自己是誰，但我依然記得自己愛她?！?/br>
    “你跟段策……是怎么回事？”peilin wa問。

    “他墮落了，跟那些外國人混在一起吸d，甚至……輪j了一個深愛他的女孩。后來那個女孩自殺了，地上留下了很多類似詛咒的血跡，他很害怕，得了嚴重的心理疾病……但他那時候已經(jīng)回不了頭。我們兩個見面的時候，彼此都很震驚，甚至還去做了基因檢測，幸好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他很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還有一些國內(nèi)的朋友，每次見面都跟我傾訴許多，后來一次吸食過量送醫(yī)后，段策突然冒出一個天馬行空的想法，希望我能代替他活回去?！鄙蜚宕ㄕf。

    “所以你同意了？”peilin wa平和道。

    “我沒有理由拒絕，我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整天思念陳夢，卻礙于身份問題，見不了光，也沒辦法回國……如果可以重新來過，為什么不呢？”沈沐川沒有任何顧忌。

    “哪怕是變成另外一個人也無所謂嗎？”peilin wa問。

    “無所謂，我只想回到她身邊?！鄙蜚宕ǖ?。

    “于是你為了不引起別人懷疑，利用自己絕佳的記憶力，還有段策講述的過往催眠了自己?！眕eilin wa說。

    “沒錯，我把自己變成了段策，并且堅信自己就是他。從小mama就告訴我，要想瞞過別人，就得先騙過自己?！鄙蜚宕ㄕf。

    “之前提到過的倫敦之行，又是怎么回事？”peilin wa蹙眉。

    “這大概就是莊周夢蝶的故事吧，變成了段策以后，我依然保留了對沉默的執(zhí)念，但同時又很痛恨這份執(zhí)念……所以，本能地又去尋找真相。跟陳夢在教堂里參加婚禮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兇殺案錢觸動了身為段策的催眠記憶，我那會兒突然有兩次短暫地清醒，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沈沐川……不過時間很短，我又很快進入了深度催眠狀態(tài)。”沈沐川解釋。

    “在那段短暫的清醒時間里，你又做了什么？”peilin wa問。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扮演段策很成功，但是作為戀人卻很失敗，我沒辦法像正常狀態(tài)一樣去愛她，段策的本性過于惡劣，總是不斷的傷害她，讓她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過得更加痛苦……我以為自己的嶄新回歸，可以給她新的人生，但我錯了。沈沐川可以是段策，但段策卻沒辦法做沈沐川，在快速權(quán)衡后，我再度催眠了她。”沈沐川說到這兒，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沈沐川對陳夢，一共進行了兩次催眠。

    第一次淺催眠，發(fā)生在槍擊案當(dāng)天，他冰冷地塌坐在草地上，一面給陳夢講述段策的過往，一面減輕陳夢對自己的愧疚感。

    第二次是深催眠，他發(fā)生自己記憶再次松動后，便以跟朋友聊天的借口走開，然后化身成拿著礦泉水瓶的老人，再度以沈沐川的身份正面接觸，并下指令讓她徹底忘了自己。

    然后，屬于沈沐川的記憶之門就被徹底關(guān)上了，他再度變成了段策。

    “那個女孩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peilin wa問。

    “很好，沒有了我的生活，她再度恢復(fù)了活潑本性，就跟十年前一樣。”沈沐川說。

    他的臉上，自此悄然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你終于決定放下她了？”

    “是的。”

    “可人不能總是活在虛幻的記憶里，即便你很厲害，遠勝過你的母親，可催眠狀態(tài)依然無法穩(wěn)定持久?！眕eilin wa說。

    “我會不斷的幫她加固記憶?！鄙蜚宕ㄕf。

    “持續(xù)到什么時候？”peilin wa憂心忡忡道。

    “我死，或者她死那天。”沈沐川輕飄飄道。

    他望著peilin wa，緩緩露出微笑。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爭取比她活得更長久。”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好了，抱歉……明天開始，慢慢補肥章。

    第48章 我愛你們

    這天, 燕京下了入冬來的第一場雪。

    雪下的很大，把大地裝扮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沈沐川從紐約過來半個月，他跟平常一樣，依舊扮演著段策的角色。

    他依然不吃辣, 盡管如今的身體早就不再對辣椒過敏。

    不是因為眷戀目前的生活, 他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契機而已。

    段策的母親龔云, 跟吳眉截然不同。

    她的內(nèi)心和外表一樣溫柔，而且非常善良。

    沈沐川不知道該怎么做, 才能安撫這位母親。

    他用了半個月時間思考, 始終沒能找到兩全的答案。

    讓她快快樂樂的度完這個春節(jié)，是沈沐川給予段策這個角色最后的溫柔。

    今天是龔云的生日，作為兒子，他應(yīng)當(dāng)出席。

    沈沐川提前預(yù)定了一份禮物和蛋糕, 然后帶著它們回家。

    龔云已經(jīng)準備好飯菜, 她微笑著迎接兒子歸來。

    “爸呢？”沈沐川問。

    “不管他, 一年到頭都沒個空閑，早就習(xí)慣了?！饼徳频坏?。

    “可今天是mama的五十歲生日，他怎么可以不在場？我打電話給他?！鄙蜚宕ò櫭肌?/br>
    “不用……mama才不稀罕他在家, 我要兒子陪著, 就已經(jīng)知足了。”龔云說。

    母子兩個正打算用餐時, 手機響了。

    龔云看到來電顯示后，動作飛快地按下靜音。

    “你先吃吧，我接個電話。”她說。

    她拿起手機，從門口走出去。

    敏銳的本能，讓沈沐川察覺到有些異樣。

    龔云過去在他面前沒有秘密，不管講什么電話，都不會逃避。

    而她剛才的眼神, 除了緊張之外還有恐慌。

    沈沐川坐在沙發(fā)上，透過玻璃窗向外看。

    龔云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

    她的肩膀，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沈沐川見狀，下意識地曲起了手指。

    掛掉電話后，龔云沒有立馬進來。

    她杵立在花園里，一動也不動，從背影看上去，悲哀到讓人絕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反應(yīng)過來，走進客廳。

    她的腳步沉重，臉上表情雖說還在強裝鎮(zhèn)定，眼睛卻早已經(jīng)紅了。

    段策悄然站起來，心情復(fù)雜地凝望著她。

    兩人對視著，沉默著。

    “坐呀，你怎么不吃飯？菜都涼了吧？！”龔云聲音沙啞道。

    “我……”沈沐川遲疑。

    “怎么了？”龔云若無其事道。

    “您……是不是都已經(jīng)知道了？”沈沐川小心翼翼的試探。

    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想在這個日子里揭開真相。

    這對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來說，魏實太過殘忍。

    “我……知道什么？”她一臉慌張畏懼。

    已經(jīng)很明顯了，但他不想揭穿對方。

    “沒事……我們吃飯吧?！鄙蜚宕ㄕf。

    龔云坐下來，拿起筷子，可她的手一直在顫抖，什么都夾不住。

    沈沐川垂著眼簾，裝作沒看見。

    詭異的氣氛就這樣持續(xù)了十多分鐘，她突然情緒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沈沐川走過去，將這個可憐的女人擁入懷中，任意對方眼淚落在自己衣服上。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呢？”

    她吃力的抓著他，翻來覆去地追問。

    “對不起……對不起?！?/br>
    雖然知道，現(xiàn)在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用，可沈沐川還是機械地同她道歉。

    “從小就教育他要好好做人，做一個讓大家羨慕的人……知道他性子野，所以力排眾議地將他強留身邊……別人都是中小學(xué)就出國，而我將他留到成年……我總是叮囑他，要善待女孩子，認真地對待每一段感情……可還是沒用……有些東西不能碰的，我總是再三的在電話里提醒，他也每次都跟我保證的很好……可為什么，還是不聽話呢？”龔云哭著說。

    沈沐川站在那兒，默默抽出紙巾遞給她。

    見龔云雙目無神，視若不見，他便親自給她擦眼淚。

    他動作很輕，眼中情緒復(fù)雜，小心翼翼宛如對待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