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聽到了一個新的名詞，轉(zhuǎn)身去問美尼斯：“家妓是什么？”

    美尼斯正指揮著下屬把東西料理一遍，聽到云澤的問題，不禁挑了下眉，看向之前一直圍著云澤轉(zhuǎn)的侍衛(wèi)哈里，哈里一下繃緊神經(jīng)。

    美尼斯輕聲說：“只有鄉(xiāng)下才有這些，貧窮的男人和貧窮的女人聚集在一起，男人負責保護那些女人可以得到東西而不會被搶奪，女人把一部分送給男人作為費用。”

    “那個，米莎，女孩?！痹茲捎謫?。

    美尼斯用了幾秒鐘回憶起這個‘米莎’，昨天一直纏著云澤的那個女孩：“她是其中一個女人的孩子?！备鄥s沒有說，美尼斯本身對這個行業(yè)就沒有好感，對那些被父母帶累的女孩也沒什么特別的同情心。

    云澤沒有覺得美尼斯的漠不關心哪里不對，他們的階級不一樣。就像他無法指望一個食rou的猛禽去憐憫和同情小麻雀。

    這個更多是社會原因，因為貧窮，因為階級固化。要么餓死，要么去賣身，圣人都說，‘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這種情況下，沒有別的特長，也沒有更好的出路，只能走這一步。

    隊伍整理好之后再次出發(fā)，昨日好好休息了，今日大家都是精神煥發(fā)的樣子。路上沒什么人，就算有人，遠遠看到他們就避開，連鳥雀都會被嚇走。

    “再過兩個村莊就能看到庫里城外的河，到了庫里，能和我去神殿嗎？我老師想見見您?！泵滥崴拐f。

    美尼斯的老師？大神官？正巧他也需要一個有分量的人接收他的投名狀。

    云澤點點頭：“好?！?/br>
    正說著話，旁邊的草叢里忽然鉆出一個灰撲撲的影子，一路喊著一路跑過來：“大人，大人?！?/br>
    大家定睛一看，是米莎。米莎氣喘吁吁跑過來，一直走到云澤和美尼斯附近，被青銅矛指著慢慢站住。大家注意到她臉色有點兒發(fā)白，看起來很虛弱，但精神還不錯。

    “大人，米莎想跟您走?！?/br>
    第20章

    “米莎，你怎么？”云澤很驚訝。

    他無論如何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站到這里的。這一瞬間好像看到泥沼里一尾不甘心地躍出泥沼落在草地上掙扎的魚。

    “我在這里藏了一個晚上，終于等到您了大人?！泵咨吲d地說，她冷得直顫抖，臉上卻綻放出花朵一樣燦爛的笑容，“我要和大人走，大人去哪我就去哪，米莎要服侍大人?！?/br>
    云澤還沒說話，昨天對米莎還算溫柔親切的哈里卻開口了，他的聲音和表情一樣的冷酷：“回去，大人不需要一個家妓做侍女。再靠近就殺了你?！?/br>
    然后他又回頭對云澤勸：“大人，不必理會，把她留下會給您招來麻煩，這些女人總是貪婪無情的，不要相信她們?！?/br>
    其他守衛(wèi)也冷著臉，不見昨日一點溫情。

    米莎仿佛聽過無數(shù)這樣的話語，所以她只是咬咬唇，睜大雙眼看著云澤，她有一種直覺，大人和別的人不一樣。

    “你，等，一個晚上？”云澤問。

    米莎點點頭。

    “為什么？”

    光照進米莎的眼睛里，染成了紅色：“我想活，大人，我想活?！?/br>
    為什么會覺得他能讓她活？

    “回去，會死嗎？”云澤又問。

    米莎卻搖搖頭：“不會，只會打一頓，餓兩天，阿爸還需要我給他賺錢?！?/br>
    云澤終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看向美尼斯：“帶她去，好的地方，長大，婚嫁。”

    她想活，那就讓她活。

    泰錫也有職業(yè)女性，很少很少，平民人家的女兒唯一的事業(yè)就是她們的婚姻。對米莎來說，一個美好的婚姻可能就是最好的歸宿。時代如此，女性的柔弱和美麗是原罪。

    不管以后婚姻如何，她必須脫離現(xiàn)在的處境。婚姻是感情，也是交易，對方肯定在意女孩的身份，奴隸、家妓、普通姑娘，能選擇的對象完全不同。

    這邊的婚姻不是父母之命，是戀愛然后帶著各自家私住在一起，就是結(jié)婚。平民的姑娘嫁人需要不多的嫁妝，這點東西對云澤來說就是鞋子上一顆珍珠，但她或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美尼斯也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已經(jīng)料到這個結(jié)局，這一路上看過來，他知道云澤是個內(nèi)心溫柔的人，這個溫柔對誰都是肯施舍憐憫的。

    “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