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超市前，梵星特意去拿了一臺購物車，推著走。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超市的過道上，這一路上，梵星都特別沉默，如果不是溫一言先說話，她基本都不會開口。

    “出了什么事，”當兩人走到零食那一塊貨架時，溫一言突然開口問：“為什么悶悶不樂的？”

    梵星的動作頓了頓，隨后拿起一包薯片左右翻了翻，這才抬眸看向他，嘿嘿一笑，說：“我沒事啊?！?/br>
    她故作淡定地將薯片放到購物車里，又繼續(xù)從貨架上挑選其它零食。

    怕他起疑，她有的沒的開始找話題聊，“這個夾心餅干好像挺好吃的，你吃過么？”

    溫一言目光沉沉凝著她，半響，突然開口道：“你知道我要搬家？”

    剛想繼續(xù)找些話說的梵星瞬間呆愣住了。

    她緩緩抬眸，呆呆地看向他，“你，你要搬家？”

    腦袋沉沉的，有些暈眩。

    她是生病了，所以出現(xiàn)幻聽了，對吧？

    他說，他要搬家。

    怎么可能呢……

    溫一言看著她的神情，有剎那的迷茫。

    她并不知道他要搬家的事，那她之前的種種異常，是因為什么？

    眉心輕攏，他輕聲“嗯”了一下。

    這一聲肯定狠狠地砸在了梵星的心上，她的臉色都白了幾分。

    “哦?！便读撕镁?，梵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低聲問：“搬到哪里？”

    “a市。”

    “什么時候搬走？”

    “很快了?！?/br>
    梵星僵硬地伸出手想拿貨架上的一根糖果，沒想手一抖，掉地上了。

    她慌忙蹲下來，將糖果抓在手里，卻沒有立刻起身。

    她咬著唇，好一會兒才緩緩站了起來，笑著看向他，說：“a市挺好的，繁華又漂亮，交通也很方便，我們很多同學都說等大學畢業(yè)后就去那里工作呢……”

    話到這里，她望著他再也說不下去了，好像有什么東西梗在喉嚨，上下不得。

    溫一言斂眸凝著她，幽深的目光似要將她所有的偽裝逐一看穿。

    “為什么不開心？”他問。

    梵星斂下已經(jīng)泛紅的雙眸，搖搖頭，低聲道：“沒什么，都挺好的，我很好?！?/br>
    將手中的糖果放到購物車上，她低著頭，推車往前一步，背對著他，“東西挑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家吧。”

    話落，她便推著購物車往收銀臺走去。

    溫一言抿唇看著她的背影，目光幽幽。

    回去的路上，梵星比開始更沉默了。

    好幾次溫一言都想開口說點什么，但話到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兩人一路沉默，直到回到家門口，梵星匆匆說了一句“晚安”便開門回了自己家。

    溫一言凝神，伸手想敲剛被她關(guān)上的門，手在半空僵持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垂眸，在梵家門口站了一會，他才默然轉(zhuǎn)身，回了溫家。

    第330章 有問題？

    梵星進屋時，梵木揚正坐在沙發(fā)上弓著腰，雙手不知道在桌面上擺弄著什么。

    聽到響動，他扭頭往門口看出，正好看到進門的梵星。

    視線在她空蕩蕩的雙手掠過，梵木揚挑眉，“不是說和一言出去買東西么，都買了些什么，怎么兩手空空的？”

    他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碰上正要出門倒垃圾的劉佳敏，兩人順道聊了幾句，便知道自家女兒和她家兒子出去買東西去了，還提到明天要去爬山的事。

    在聽到父親聲音的那一瞬，梵星立馬整理了下臉上低落的神情，勉強勾了勾唇，“哦，就買了一些零食，明天爬山的時候吃，都放阿姨家了?！?/br>
    盡管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聲音還是不免有些低啞。

    開始梵木揚并未覺察有何不妥，待她走到客廳，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女兒的臉上的異樣。

    梵木揚放下手中的玉石，側(cè)了側(cè)身子，關(guān)心道：“怎么了，臉色這么差，和一言吵架了？”

    “沒有，”梵星扯了扯嘴角，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只是天氣太悶熱了，容易讓人心煩氣躁，煩悶得很?！?/br>
    不等梵木揚多做追問，她又說：“爸，我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了?！?/br>
    看著她一臉疲憊的樣子，梵木揚不疑有他，點點頭，“去吧?！?/br>
    “爸你也早點休息?！?/br>
    “好?！?/br>
    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梵星嘴角勉強扯出的弧度徹底抿成了一條直線。

    她的眼皮低低垂著，掩蓋了那雙平日最為靈動的雙眸。

    回到房間，門反鎖，梵星把自己整個身體扔到床上，頭埋在柔軟的枕頭里，不過須臾，緊閉著的眼角溢出的液體，逐漸浸濕鋪在枕頭上的暖黃色枕巾。

    “嗚嗚……”因為整張臉都埋在枕頭里，她哭的時候只能發(fā)出沉悶聲，像只受傷后躲起來獨自哭泣的狗崽子，憂傷且悲涼。

    哭了一小會，梵星坐起伸手摸了把眼淚，看著窗子映出自己模糊的小臉，她抽抽鼻子。

    “不能哭！我很好，他在的時候我很好，他偶爾不在的時候我也很好，以后，即使他再也不回來了，我還是會很好的……梵星，要堅強，一定不能哭！”

    她咬住嘴唇，頭揚起四十五度角，瞪大眼睛想把眼眶中的晶瑩收回去。

    這個悲傷的姿勢大概維持了兩分鐘，梵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她重新趴回枕頭上，大哭特哭。

    去他的不哭，她一點也不堅強，弱爆了好吧！

    梵星整整哭了將近兩個小時，最后哭到口干舌燥，實在難忍，便起身打算偷摸著去客廳倒杯水喝。

    開了門，輕步走出來，客廳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梵星稍稍安下心來。

    父親已經(jīng)回房休息了。

    摸黑倒水喝完，她輕手輕腳回了房間，身體一滾，將冰絲被單卷到身上，閉上眼睛。

    ……

    盛夏的朝陽總是來得比其他季節(jié)要早得多。還不到六點，太陽已經(jīng)偷偷爬了上來，照亮仍在各自夢鄉(xiāng)掙扎彷徨的人兒。

    梵星在清晨未帶熱氣的陽光照射下，緩緩醒來。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她和溫一言。

    夢里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她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是隱約有個模糊的畫面印在腦海里。

    她追著一輛車跑，車里坐著劉阿姨溫叔叔和溫一言。

    無論她怎么哭著喊著追著那兩車，車上的人都毫無反應(yīng)，追到最后，她狠狠撲倒在地，眼睜睜看著車子消失在十字路口處……

    梵星坐了起來，掄起拳頭往發(fā)疼的胸口捶了幾拳。

    不就是個夢么，你疼什么？

    等沉痛的胸口不那么緊繃了，梵星擰眉想了想，連個夢都不給她好結(jié)局，哼！

    “我就不信了，我的夢我自己還做不了主，用跑的追不上，大不了我打個的追！”

    思前想后，她終于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要睡回去，重新再追一次。

    別人都說，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這話并非空xue來風。

    有些故事一開始便注定了結(jié)局，有些人一遇上縱使再不舍也還是會離開。

    盡管梵星用盡一切辦法想讓自己再度入睡，卻皆是枉然。

    她睡不著了，抓抓雞窩一般的頭發(fā)，從床上彈起來，像鬼魂一樣走出房間，去了衛(wèi)生間洗漱。

    視線剛觸及鏡子里的自己，梵星忍不住尖叫出聲。

    “啊……”這個眼睛紅腫得跟被人捶了兩拳的女人是誰？梵星心肝兒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怎么啦，一大早就鬼哭狼嚎的？”梵木揚聞聲而來，敲響衛(wèi)生間的門，朗聲問道。

    “啪嗒”一聲，梵星把門打開，可憐兮兮地看向站在門口的父親。

    梵木揚見到她那雙一看就飽經(jīng)摧殘的眼睛，皺眉問：“你眼睛怎么腫成這樣？”

    梵星癟著嘴，低著頭，心虛地扯了可看似合理的理由，“昨晚睡覺前，太虐了，一邊看一半哭，后來模模糊糊睡著了，醒來就變成這樣了?！?/br>
    梵木揚不認同地看著她，“課外書可以看，但要適量，你這個年紀要特別保護好眼睛，不然很容易就會近視了，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辫笮枪皂樀攸c點頭。

    “去拿冰袋擱眼睛上敷一下吧。”

    “嗯嗯。”

    用盡辦法去補救，雖然效果并不十分有成效，但冰敷后也比剛起床那個“驚為天人”的慘狀要好一點了。

    和父親一起用過早餐，梵星在自家囤積的零食補給中心，挑了好些她愛吃的零食放到一個袋子里，拎著出了門，來到溫家。

    “小星，你眼睛怎么了？”毫無疑問，梵星剛出現(xiàn)在溫家，劉佳敏第一時間便注意到她那雙意外惹眼的雙眸。

    溫一言幾乎是在母親聲音剛響起的同時，凝眸看向剛進門的梵星。

    梵星摸著頭，尷尬地笑了笑，“昨晚臨睡前看了一個特別感人的故事，忍不住哭了，睡醒后就變成這樣了?！?/br>
    劉佳敏笑著搖搖頭，“傻孩子，怎么這么感性呢，下次睡覺前可不能再哭了，看這水靈靈的眼睛都變什么樣子了?！?/br>
    “嗯，我知道了，阿姨，我以后睡覺前再也不看這么虐心的故事了?！辫笮呛┖┬Φ馈?/br>
    溫一言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眸色深了些，眉心微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