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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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彎彎又朝身后看了一眼,“你看,你一來,前呼后擁的,甚是討厭,不如你先去應(yīng)付了他們,用了晚膳,我還在這兒等你?!?/br> 元聿雖仍然有幾分不滿,但也終于被說動了,為了更方便與皇后親熱,忍一時煎熬,這也沒甚么,當(dāng)下他不情不愿地點(diǎn)了下頭,任由小皇后細(xì)膩白凈的柔荑從他的大掌之下抽出,她起身,抖落了海棠色雙魚紋理裙裾上的草葉與婆婆丁,拎著羅裙和斗篷,朝著黃昏時最黯淡的夜幕已至的林野深處鉆了過去。 很快,那抹令人朝思暮想的窈窕倩影,便再度消失在了面前。 元聿看著空落落的掌心,一時失魂落魄。 原來是太清觀的觀主,攜著諸位道童,與巡撫司的甲士尋了過來,觀主要招待元聿用飯,元聿無心用飯,但那觀主又道,他們翠微山的山筍名傳天下,皇后來翠微山的這段日子,幾乎是頓頓不能少,每每食欲大開。元聿才松了眉,澹澹地道:“哦?那是要嘗嘗鮮了?!?/br> 如今元聿就是大財主,觀主只得一心一意地伺候好、招待好這位大佛,才好開口,說那修繕藏書閣、重葺東西廂的事。 翠微山的鮮筍,拌上特制的辣椒,確實開胃,元聿從京都北門而出,為了趕來見皇后連夜疾馳,也早已腹中空蕩,于此不禁用了兩碗米飯。 飯飽之后,觀主才說起了大火的事,順道委婉提了一嘴,這修繕的事,皇后娘娘先前和大將軍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就等陛下批示了。 元聿還不知這樁,看向了身側(cè)的大將軍,冒開疆神色坦然,眼神回給陛下,他這全是為了陛下著想。元聿也不是吝嗇之人,皇后來這兒住了幾天,大火就燒了人家屋子,算是為了給青鸞積福,出點(diǎn)兒錢也無妨。 “也可?!?/br> 觀主拜服,“多謝陛下!” 用完晚膳,元聿起身欲走。 觀主這又說起了崔太妃受傷的事,元聿步子一頓,想到崔太妃昔日那張清麗脫俗、美貌無比的臉,只是一瞬,便再度抬腳朝著玉階邁了下去。 此時天色已黑,疏星點(diǎn)點(diǎn),月光朗照幽林。 岳彎彎拎著一盞焰火彤彤的宮燈,披著細(xì)薄、輕盈的藕色紗衫外篷,停在后山松林邊的白玉蘭樹下。 她讓清毓告訴了元聿的,他應(yīng)該會來。 林中太黑了,此處還可借著角樓的燈光,幽幽地辨認(rèn)物事。 晚霧朦朧,山間濕氣頗重,她裹緊了自己的小斗篷,尋了一處亭下臺階,坐著繼續(xù)等。 心里想著以前元聿爽約那么多次,她居然都忍過來了,還一次又一次地找原因、原諒他!哼,以后萬不可如此了,拿出女人的骨氣來!對! 就在皇后熱血沸騰地為自己打雞血時,身后忽傳來一串輕快的跫音,沒等回過頭,他人便已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邊,元聿蹲跪了下來,見她周遭草葉似都蒙著一層軟雨般的濕氣,立刻就皺起了修眉:“怎么就這么坐著?” 她凝睛,看見他掌中勾著一只酒壇,綁著兩只青銅獸紋尊,立刻便忘了答話,反而笑問道:“嗯?這是什么?” 此處的月光和燈光都還不夠亮,照不見陛下驀然紅暈騰臉,她支起手邊的那盞蒙著紅剪紙的宮燈,隨意朝他晃了晃,卻見陛下竟難得露出拘謹(jǐn)之色,他忸怩半晌,才含混道:“嗯,是我補(bǔ)給你的……合巹酒?!?/br> 岳彎彎一怔。 繼而她想道,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 連合巹酒都還記得,表現(xiàn)得很好嘛。 不過,岳彎彎卻狐疑地觀摩著他的臉色,總疑心有哪里不對,她看向元聿手里的酒壇,輕朝他湊過去:“這酒……是哪里來的?” 玉指朝那酒壇上一戳,元聿差點(diǎn)兒便沒有拿住。 他不肯說。 岳彎彎越生猜疑,“嗯?你不說,那我不喝!” 說罷,玉面扭轉(zhuǎn),驕傲地留給他一個后腦勺兒。 香腮雪白,如凝玉脂,元聿差點(diǎn)兒心神一蕩,便咬在她的唇瓣上。 忍了忍,知曉拗不過她這犟脾氣,于是緩和了口吻,道:“老觀主偷摸藏在后山,讓我給挖出來的?!?/br> 岳彎彎瞪大了眼珠,看向元聿,他清咳一聲,極不自在。岳彎彎一下子抓住了元聿的把柄,笑得像狐貍一般,吃吃道:“好啊!堂堂大魏天子,居然是個偷酒的小賊!” 元聿愈發(fā)感到臉紅,也不說話,只扣著那只酒壇不動。 岳彎彎道:“你真是大膽小賊,我一定要告訴別人,重重地罰你……” 她拾起那支宮燈起身要走,元聿見她竟真作勢要去,立刻拽住了她的衣袖,哪知她這去勢本就是假的,不用他用幾分力道,她轉(zhuǎn)身朝他抱了過去,元聿一愣,香艷的紅唇立刻親在了元聿的俊臉上。 吧唧一聲。 元聿差點(diǎn)失手摔碎了那壇被老觀主藏著的視若珍寶的“金風(fēng)玉露”。 岳彎彎摟住他的肩背,稍松開他些,鳳眉細(xì)長,花鈿凝珠,眼睛微向上揚(yáng),紅唇輕綻,哪有半分的怒態(tài)? 元聿的心突然跳得極快,一句“你不怪我了么”正要脫口而出,岳彎彎卻垂眸看向他手里的酒壇:“不是要飲么,還不快打開!” 元聿“哦”一聲,恍如夢醒,他將酒塞揭開,岳彎彎迫不及待地俯身去嗅,撲鼻的一股清冽的酒香,令她未飲先醉,忍不住贊嘆道:“哇!” 這酒聞起來,比宮里準(zhǔn)備的合巹酒好多了! 元聿道:“老觀主嗜酒,怕被人聽見有微辭,每每把酒埋在后山,可惜他走了二十幾年了,埋酒的地點(diǎn)至今無人知道。” 岳彎彎疑惑:“那陛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聿的神色竟有些自傲:“朕有何事不知?” 偷人酒,居然還得意上了。 岳彎彎暗地腹誹。 算了算了,好景良宵,便不煞風(fēng)景了。 她將璽花青銅尊解綁,用酒壇斟了滿滿的兩尊。 清晰的酒水聲落入青銅之中,沖刷出古樸而厚重的香甜味道。 她取了兩尊,一尊給元聿,不見他神色微變,自顧自地道:“應(yīng)該是好喝的?!?/br> 見他還不取,疑心他又出爾反爾,目光一凝,而元聿也終于慢吞吞地接過了酒樽,岳彎彎與他碰盞,隨即歡喜地挑了眉眼,一飲而盡。 元聿也隨之仰頭飲盡。 她放下酒樽,一瞬不瞬地凝著元聿,見他喉結(jié)滾動,這下酒似已入腹,這心底的塊壘終于如浮云散。 不過這酒香甜,卻辣口,回甘無限,岳彎彎犯了酒癮,索性給自己又倒了一尊,自飲自酌起來,嘗了一口復(fù)一口。 酒至微醺,熱意上臉之際,人的話匣子突然打開了:“陛下。” 身側(cè)靜謐,只傳來朦朧的應(yīng)答聲,甚至辨不清是有還是沒有。 不過岳彎彎已不在意這個。 “陛下,大婚那晚上我真的很失望……” “不過現(xiàn)在也好了,禮成!” “我一直覺得你不把我當(dāng)成你真正的妻子,娶我,可能也有喜歡、有愛,但不是那種特別長久的愛,一定也有一部分,是為了青鸞。但我知道,我對你是那種長久的喜歡,所以我都不敢把這份心意告訴你,怕你輕賤。你們這樣生來天潢貴胄,這樣的大貴人,從小就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你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我真的很怕你輕賤我的情意……” 不過,她還是很愛、很愛這個男人。 曾為之彷徨、猶豫,輾轉(zhuǎn)反側(cè),不知所從,現(xiàn)在也終于塵埃落定。 南明之神京,千里迢迢,她早已自斷后路。 岳彎彎呼了一口氣,呼出來的氣里摻雜著淡淡酒味。 眼眸迷離了起來,不大愿意睜開眼睛了,但她知道,自己還沒醉,還是很清醒的。 于是又喝了一尊。 “唔,你別覺得我矯情啊……” 正說著,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她一個人,自說自話了這么久,元聿居然一點(diǎn)聲息也無。 怎么回事? 她一扭頭,正要看元聿,忽然,一只腦袋朝著她臉砸了過來,岳彎彎下意識往后躲,元聿的臉就啪一聲壓在了她的頸邊。 “你別……” 岳彎彎要推,忽鼻尖又嗅到了淡淡酒味,朝他定睛看了過去。 男人鳳眸微瞇,雙臂懶懶散散仿若無力地掛在她身上,悶悶地輕哼了一聲。 “你……居然……醉了?” 他才一杯! 岳彎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挖了三個古言預(yù)收坑了: 《公主她嗜我如蜜》 《牡丹花下風(fēng)流》 《枝上嬌鶯》 嘻嘻~ 感謝在20200924 11:46:27~20200925 11:44: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王小妮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0章 岳彎彎聳聳香肩, 試圖喚醒元聿,然而無濟(jì)于事,她愣了半晌, 好不容易換來這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男人居然如此不中用。她既詫異又火大。 悶悶地生了半晌氣, 他仍是一動不動, 岳彎彎凝視著月光和燈光朗照下的華美無雙的俊顏, 看著他唇邊冒出的細(xì)碎的胡茬子,看著看著,氣又完全消了, 只剩下會心一笑。 原來是個一碗倒啊! 難怪不肯飲合巹酒。 洞房花燭那晚他猴急得不行, 上裳都沒脫完就要行事, 還是她幾番提醒,推著拒著, 才讓他不情不愿地撕了她的山河地理紋纁衣。敢情是因為這個,喝了酒就倒了是吧? 死要面子!說一句會怎樣? 岳彎彎又好氣又好笑, 用軟軟的臂膀抱住了他的肩背, 讓他舒適地靠在自己身上。 對妝成告了時辰, 再過一個時辰, 她們會來尋自己的, 此際深夜闃靜無人, 林間唯獨(dú)蟬鳴跫聲,溪流揚(yáng)波, 更顯清幽。 靜坐之際,身旁的男人手臂突然動了一下,岳彎彎微訝,跟著, 他的手便滑入了她的掌中,握住了她的柔軟小爪子,她正疑心他是不是這么快酒醒了,忽聽得一句甕聲甕氣的沉嗓傳入耳中,帶著些微慵懶和迷醉:“彎彎,你莫離開?!?/br> 岳彎彎一愣,知他這還是醉著呢,立刻笑靨如花地摸摸他的臉:“不離開!說什么都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