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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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頓時都下意識地安靜了下來,他們作為旁觀者緊緊地看著馬克多姆忽然間將所有有關(guān)雷蒙德的片段全部都找了出來,然后一遍,兩遍,三遍……不停地重復(fù)翻看,重復(fù)分析。 最后,馬克多姆手指微動,被放到了無數(shù)倍的全息投影停留在了雷蒙德怒氣沖沖的面孔上。 即便只是虛幻的影像,但那個男人畸化后的蒼白面孔和銀色的瞳孔看上去依然顯得有些……駭人。 “不會吧……” 而拉菲爾眼睜睜看著馬克多姆截取的雷蒙德的面孔,臉色頓時一變,他不由自主地低語出聲。 畢竟,從馬克多姆的舉動來看,他…… “雷蒙德·莫克姆。這個男人有問題?!?/br> 馬克多姆凝視著黑暗中那個男人的臉,冷酷地開口道。 第39章 “怎么可能?!?/br> 聽到了馬克多姆的結(jié)論, 就連一直以來都十分冷靜的薩基爾都有些驚詫。 馬克多姆的分析系統(tǒng)在抓捕數(shù)據(jù)的同時也會直接在投影上給出初步分析, 而薩基爾和拉菲爾作為旁觀者跟著馬克多姆重復(fù)觀看了那么多的片段, 始終不曾在投影上看到任何可疑的征兆。 雷蒙德·莫克姆的一切反應(yīng)都是如此自然, 自然到幾乎讓人難以相信他會跟那起發(fā)生在基地內(nèi)部的離奇謀殺有任何關(guān)系。 但偏偏馬克多姆對那個傳說中的唯一生還者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的所有反應(yīng)都太過完美了?!?/br> 馬克多姆冰冷的視線掃過投影上一行行復(fù)雜細(xì)密的數(shù)字。 “驚詫, 擔(dān)憂,不滿, 甚至是對我表現(xiàn)出來的憤怒?!瘪R克多姆低語道, “雷蒙德·莫克姆在這些時候的反應(yīng), 完全符合一名標(biāo)準(zhǔn)基準(zhǔn)人類所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但是,不要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個性, 沒有人能夠這么完美地對自己的情緒作出反應(yīng)。除非他是一名仿生人, 或者是經(jīng)過了嚴(yán)格的自我催眠, 徹底掩去所有自發(fā)情緒?!?/br> “我可以保證雷蒙德·莫克姆不是一名仿生人……”杜蘭皺著眉頭打斷了馬克多姆的話頭,“我們已經(jīng)檢查過了他的所有數(shù)據(jù), 我的意思是, ‘所有’——從他被拖入這該死的基地之后,我們所有的工作都一直圍繞著他,除了無法解釋的時空囊泡內(nèi)部畸變, 雷蒙德·莫克姆地其他生理數(shù)據(jù)全都十分正常。至少, 我們沒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的人為改造痕跡。” 涉及到自己的工作,杜蘭的語氣聽上去愈發(fā)尖銳。 “如果雷蒙德·莫克姆從生理上來說沒有什么問題, 這就意味著……” “意味著他的‘軟件’——也就是他的思維模式有問題?!崩茽栭_口道, 他顯得有些慌張, “你不要告訴我,他真的是一名特工……” “軍部的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至少截止到昨天為止,雷蒙德·莫克姆都不在特工名單上?!?/br> 馬克多姆斬釘截鐵地說道。 誰都沒有主動開口問他為何會如此確定——那可是軍部的秘密特工名單。 “催眠……” 就在辦公室里因為這件事情而變得凝滯寂靜的時候。 馬克多姆忽然怔怔看著雷蒙德的投影圖像,輕聲低語道。 “也許是催眠……誰都不知道當(dāng)他身處在時間囊泡里的時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不要忘了當(dāng)他被吞入時間囊泡的時候,跟他在一起的除了人類之外還有納迦人……” 這一下,在場的另外三人都有些不太自在。他們轉(zhuǎn)頭看著馬克多姆,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還是拉菲爾按捺不住心中忐忑,咬著牙開口問道。 “請容許我詢問一下,我們是否理解錯了你的判斷,你的意思是……” “只是一個猜測,但是……納迦人可以通過心靈觸手對人類進(jìn)行催眠和改造,甚至可以像cao縱木偶一樣cao縱人類?!?/br> 馬克多姆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 但這一次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后,房間里地其他人卻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表情,雖然有些失禮,但他們?nèi)缃竦谋憩F(xiàn),確實就像是馬克多姆正在說一個有趣的笑話。 “我以為這種說法只是一種傳說,那些游蕩在星系邊緣的域外之民才會相信這些……我們都知道人類對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總是會充滿了奇怪的臆想和恐懼。那些傳說也是這樣?!?/br> 杜蘭有些不太客氣地開口反駁了馬克多姆:“退一萬步來說,就當(dāng)那些奇怪的傳言是真的,納迦人可以催眠人類,把人類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些納迦人也需要成為‘長老’才能做到這一點不是嗎?但是我們不是早就已經(jīng)勘察清楚了嗎,能夠活到長老級別的納迦人鳳毛麟角——那些老東西早在多年以前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能龜縮在它們的寂靜之殿中動彈不得。不然如今成為皇帝的也不會是那只白種——” “杜蘭博士……” 提到白皇帝,再考慮到雷蒙德與白皇帝之間那復(fù)雜的關(guān)聯(lián),除了杜蘭之外地其他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不過很顯然,杜蘭自己卻完全不在乎這些。 “失去了他們傳說中的那個所謂的寶物,叫什么來著——對,白色之星——那群納迦人壓根兒就挨不過幾次瘋狂之潮不是嗎?” 伴隨著杜蘭的敘述,拉菲爾臉上迷惑愈發(fā)濃重。 站在拉菲爾身側(cè)的薩基爾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茫然,心頭微微一動。 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一直呆在安全穩(wěn)定,宛若天堂一般的中央?yún)^(qū),拉菲爾恐怕完全不清楚那些流傳在人類戰(zhàn)爭前線的流言。 那些關(guān)于納迦人的奇妙揣測與傳說…… 幾乎所有關(guān)于納迦人的傳說都來自于被稱為“域外之民”的種族。 那是在宇宙拓展期間隨著海盜走私,掠奪,不得已離開太陽系來到了宇宙邊緣的流浪徘徊的人類所留下來的后代。 在那段混亂無序的時間里,這些人類為了生存下去,頑強地與游蕩在納迦人與人類勢力中心區(qū)的眾多外星種族混居甚至通婚,久而久之甚至形成了一大群混著外星血統(tǒng)的“混血兒”。 這些“人”雖然也能與人類交流溝通,但是他們的文化和思維模式卻早已受到其他外星種族的感染與影響。 當(dāng)人類終于再一次開始與這群域外知名接觸,那些離奇的傳說與古怪的流言,也被人類所知曉。 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傳言就是:納迦人可以通過自己的心靈觸手催眠任何一種宇宙生物。 這也是拉菲爾知道的流言。 不過,在前線待久了之后,人們也會自然而然地知道那些屬于納迦人的傳說中還有許多細(xì)節(jié)。 就比如說,納迦人中奇怪的階層判定:只有在活夠了一定年歲之后,納迦人龐大的體型與恐怖的武力才能讓它們擁有“長老”的稱號,按照傳統(tǒng),納迦人的皇帝就是從“長老”中誕生的。 只不過,在如今的納迦人之中,已經(jīng)有許多年不曾出現(xiàn)過“長老”了——因為近乎無懈可擊的納迦人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所謂的“瘋狂之潮”。 那是一種只有傳說中才出現(xiàn)的東西,人們都說只要納迦人長大,它們那過于敏銳的感知,便會讓它們聽到來自于宇宙深處的的混沌低語。 那些低語來自于納迦人早已瘋狂并且崩潰的神靈。所有聽到這些低語的納迦人都會不可避免地陷入同樣的瘋狂之中。 年幼弱小的納迦人感知能力要遲鈍許多,也許可以熬過最初的幾次瘋狂之潮,但是隨著它們長大和日益強大,它們的感知能力會不可避免地變得越來越敏銳。 同樣的,瘋狂之潮對納迦人的傷害也會越來越可怕,到了最后,在漫長的歲月中變得無比強大而可怖的納迦人“長老”,終將會那些人類完全無從知曉的囈語中徹底崩潰,它們會散落成無數(shù)蠕動的rou塊,循著那黑暗的低語飛向宇宙深處,最終消失在無垠的黑暗之中。 當(dāng)然,就跟所有的無聊傳說一樣。 納迦人這種可悲的宿命,并不是一直以來都存在的。 它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它們的神失去了自己的伴侶——那伴侶就被稱為白色之星。 “……納迦人的至高神靈,失去了自己的摯愛白色之星,所以它被宇宙的黑暗所污染而陷入了崩潰,最終只能蜷縮著污穢的軀體躲藏在宇宙的最深處,不斷地發(fā)出痛苦的哀鳴。而這種強烈感知也影響到了自己的子民……納迦人只要長到一定的年歲,便會自然而然地陷于消亡?!?/br> 薩基爾測過身體,在拉菲爾的耳邊沖著他解釋了起來。 “白色……之星?神的伴侶叫這名字?” 拉菲爾顯得有些茫然。 “咳咳,只是傳說而已。” 薩基爾只能苦笑著回應(yīng)道。 事實上,哪怕是在最詳細(xì)的傳說里,也不曾準(zhǔn)確地描述過所謂的“白色之星”究竟是什么模樣,又或者……它究竟是什么東西。 如果僅僅憑借著表面的敘述,可以理所當(dāng)然地將其認(rèn)為是一顆絢爛的白色星球。 但是,在許多流傳域外之民的傳說中,那顆白色的星星似乎又更像是某種代稱。 在克洛斯特人的敘事詩中,“白色之星”被描述為一顆高聳天際的銀色巨樹。它搖曳時候葉片的拍打聲,可以安撫住來自于遠(yuǎn)古之神的哀鳴。 而在愛因它人遺留下來的古跡中,石板上所描繪的白色之星,卻是一只可以翱翔于星鯨。 每年當(dāng)星鯨巡游而上,納迦人便會變得格外溫和,那便是愛因它人與納迦人進(jìn)行交易的最好時機,但一旦星鯨結(jié)束巡游,所有的愛因它人便得迅速地撤離納迦人的領(lǐng)地。 因為…… 【彼時,哀鳴遍布夜空,銀之云化為無盡血rou】 至于那些甚至連文字都不曾留下來的弱小種族里,白色之星的描述就更加錯綜復(fù)雜了,有的時候它干脆被描述為一顆可以被人握在掌心的銀色鉆石,被鑲嵌在項鏈上,獻(xiàn)給了一萬年前安亞人的王后。而有的時候,它甚至只是一只無知無覺的巨大冰蟲,在氦氣海的海底緩慢地蠕動…… …… 也正是因為這些傳言很多時候都是前后矛盾并且邏輯不清的,對于人類來說,這些傳說僅僅只是傳說而已,幾乎很難作為有條理的科學(xué)信息被收集研究——這些所謂的傳言完全沒有資格成為這樣一場安全局秘密會議上的研究對象,更不用說,成為判定雷蒙德·莫克姆被納迦人催眠的證據(jù)。 事實上,正是在杜蘭博士近乎無禮地嘲諷下,馬克多姆忽然間陷入了沉默。 ——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自己為何會這樣莫名其妙地將雷蒙德·莫克姆的異樣與納迦人的催眠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我收回之前自己的發(fā)言。” 馬克多姆面容僵硬,他緩慢地說道。 但緊接著他又開口道:“但我依然認(rèn)為,雷蒙德·莫克姆上校相當(dāng)可疑。” 說到這里,他忽然轉(zhuǎn)頭望向了杜蘭。 “接下來這段時期,加強對雷蒙德·莫克姆的監(jiān)控……以及,你需要讓艾倫·莫克姆與雷蒙德·莫克姆更進(jìn)一步。如果可以,讓他們兩個住到一起去。” “等等,這跟艾倫又有什么關(guān)系?如果雷蒙德真的有問題,為了艾倫的安全著想,我們不應(yīng)該讓人遠(yuǎn)離雷蒙德嗎?” 聽到馬克多姆的吩咐,拉菲爾無比震驚地問道。 “拉菲爾——” 薩基爾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后者冷靜下來。 如果拉菲爾如今面對的是地球上那些官僚習(xí)氣的安全局官員,這個時候他恐怕已經(jīng)被訓(xùn)斥了。 謝天謝地,馬克多姆雖然有些難以相處,卻并不是那樣子的人,他甚至相當(dāng)冷靜地對在場的三人作出了解釋。 “……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雷蒙德·莫克姆對我的所有行為做出的反應(yīng)都處于一種非正常的完美狀態(tài)。但根據(jù)我的觀察,當(dāng)艾倫·莫克姆與他互動時,他的這種偽裝會瞬間消退,轉(zhuǎn)而變?yōu)樗恼鎸嵡榫w。我想,只有跟艾倫交流時,雷蒙德才會產(chǎn)生真實的情緒波動。” 就像是為了印證自己說的話一樣,馬克多姆開始重復(fù)播放起雷蒙德之前的那些言行舉止。 “他會因為艾倫的安撫而感到開心,愉悅…” 馬克多姆指的是艾倫伸手輕輕撫摩雷蒙德膝蓋時的那一段場景。 “我們也不能忽視,他對艾倫·莫克姆有著相當(dāng)深沉的欲求,但他正在努力掩飾這一點。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基本可以判定,雷蒙德·莫克姆很在乎艾倫·莫科姆的反應(yīng)。在艾倫·莫克姆面前時候,雷蒙德的偽裝是最弱的。” 在馬克多姆如此貼心的實時解釋之下,就連對感情十分遲鈍的薩基爾也能夠看出來,確實……只有在與艾倫互動的時候,雷蒙德·莫克姆的表現(xiàn)才會顯得真誠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