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撩撥
樊於期快馬加鞭, 晝夜不停, 終于在夜幕沉沉之時依稀能看到咸陽的城門。 盡管此番趕得急,但他一路上心里都想著事, 倒也不覺得多辛苦。 能令樊於期心事重重的,無非是趙豪夫婦的尸骨太過蹊蹺。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嬴政,究竟要如何告訴嬴政, 都是擺在他面前的難題。 月初上, 夜未央。 宮城已經(jīng)下鑰, 好在隨身帶著嬴政特意為他準備的特別通行令牌, 樊於期得以暢通無阻。 沒想到就在宮門的轉(zhuǎn)角處, 馬兒突然停了下來,不前不后蹬踏著蹄子, 就是不肯離去。 正覺得奇怪, 于是剛下馬查看的樊於期突然感覺左肩被人從后面一噠…… 有人偷襲! 全身上下的肌rou瞬間緊繃, 警惕性極高的他幾乎是同時抓握住身后之人的手腕,一個使力將之高高抓舉而起,繼而打算重重將其拋擲在地…… 然而,就在他借著月色看清那人的臉時, 嚇得急忙收回力道, 緊接著扣住對方的腰原地打了個轉(zhuǎn), 堪堪穩(wěn)住。 “快別轉(zhuǎn)了,我頭都暈了!傻大個你力氣怎么這么大!”青莞那纖細的小身板先是被舉起, 后又被帶著轉(zhuǎn)圈轉(zhuǎn)得兩眼發(fā)花, 被放下來后在樊於期肩頭靠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我天生臂力過人, 否則也掄不動巨闕。如果剛剛那一下我未能及時收手,你就算不死恐怕也得硬生生摔斷脊柱!”樊於期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道。 “知道!我們的樊將軍最厲害了,文韜武略無人能及……” 青莞嬉皮笑臉,沒想到話音未落,樊於期便沉著臉打斷她:“少啰嗦。深更半夜宮門早已關(guān)閉,你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丫頭一貫古靈精怪的,雖然可愛得緊,然而他始終沒有忘記對方是燕國太子的人。 即使再鐘情于彼此,也改變不了他們倆分屬不同陣營的事實。 這丫頭不在阿房宮內(nèi)待著,偏偏挑了這個時候偷偷摸摸出去,且在宮門附近徘徊,著實可疑! “喂,你是吃了銅豆子還是鐵丸子?干嗎說話夾槍帶棒的!你以為就你會拉著一張臉講話嗎!”青莞叉起腰,明顯對樊於期的態(tài)度很不爽,“我倒要問問,你不是隨軍出征去了么?大軍尚未回朝,你一個人怎么先回來了?莫非做了逃兵?” “什么逃兵……”樊於期無語地亮出一塊令牌,“看見了沒?我可是有特別通行令的,此番回咸陽自然是有要事稟報王上?!?/br> 誰知青莞亦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通行令牌:“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有那破牌子!” 樊於期這才想起嬴政也給了太子丹和她的侍女一人一塊同樣的牌子,看來是他誤會了對方。 但事已至此,既然都得罪了人家,不如索性得罪到底吧。 于是,他繼續(xù)追問:“這么晚了,你出宮干什么?” “那你進宮又是為了什么?” 看著小丫頭那副跟自己杠到底的架勢,樊於期不禁哭笑不得:“我不是說了嗎,有要事需向王上稟報?!?/br> “我也有要事??!” “你能有什么要事?” “見你??!” 青莞突如其來的一句令樊於期愣住,久久回不過神來,借著月光仔細看去甚至發(fā)現(xiàn)耳根竟然微微發(fā)紅。 “想著你,盼歸期,見到你……這些,難道不算第一要事嗎?”青莞伸出一根手指頭在樊於期胸口處突然戳了一下,然后迅速閃得遠遠的,捂著臉偷笑不止。 這傻大個,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如此不經(jīng)撩? 樊於期再糊涂也不至于把青莞那些rou麻的情話當(dāng)真,八成是這小丫頭在捉弄他呢,不過…… 他從懷里摸出那枚外形宛若四不像的石頭老虎,虎頭處有一個小小的缺口,正是這個小東西替他擋下了公子涯的袖箭。 “不管怎樣,謝謝你的祈愿以及為我親手做的護身符,它真的在戰(zhàn)場救了我的命?!?/br> “是么……”面對樊於期認真的神情,看著那雕工堪稱糟糕的老虎,青莞不知該說什么。 她從未想過這么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對方會像個寶貝似的珍視,且一直帶在身上。 有意無意的撩撥,帶著心機的靠近,換來的卻是一片真心與赤城,面對這樣一個毫無保留捧出自己真心的人,青莞不由得望而卻步了。 也正是在這一瞬,她忽然能夠體會到姬丹進退維谷,卻不得不狠下心作出決定時的心情。 “既然你安然無恙地回來,那我也就放心了……就此別過。” 或許是時辰太晚,或許是因內(nèi)心或多或少的愧疚而言不由衷,只能躲閃,青莞說完這一句便轉(zhuǎn)身,是回去,也是逃離。 “等等!有件事我想請教你……”樊於期忍不住叫住她。 青莞停步,疑惑地回眸:“請教本姑娘?什么事?” 其實樊於期也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青莞,也許屯留之事牽扯太大,又關(guān)乎嬴政,讓他實在無措。這丫頭一向聰慧靈敏,看事情往往有獨到的一面,聽一聽對方的想法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有一個朋友委托我去查一些事情,但我在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對他十分不利的秘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們倆從小到大對彼此都坦誠相待,若不告訴他,我自己會于心不安;可我若說了,我那個朋友敏感多思,萬一胡思亂想起來反而對他不利……”樊於期斟酌著用詞。 他當(dāng)然清楚無論如何也不能將此事泄露一丁點兒給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包括嬴政,他都不知該不該說。 “你就是為這犯愁?”青莞歪著腦袋思考片刻,說道,“如果換成是我,我會一五一十說出來,不為別的,只因你那位朋友既身在其中,就有知曉內(nèi)情的權(quán)利。至于他知道之后是什么反應(yīng),那是他自己的事。你的隱瞞看上去是為他好,可又能瞞到幾時?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若有朝一日他從別的地方得知真相,你又該如何自處?” 樊於期思忖半晌,認為青莞所說確也有些道理,但一想到嬴政的性子,他覺得此事還是先放一放,待王翦班師回朝,成蛟的罪名全部洗脫之后再做定奪。 兩人遂在宮門處作別,望了一眼樊於期騎馬奔馳揚起的浮塵,青莞一邊往回走一邊喃喃自語:“這傻大個何時多了個從小玩到大的知己好友?還敏感多思?該不會是秦王嬴政吧?!不行,我得趕快回去問問殿下!” ※※※※※※※※※※※※※※※※※※※※ 感謝小天使“安沫冷”的營養(yǎng)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