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大明明說過的，那個人后來發(fā)現(xiàn)了剎車片的事情，自己是開車廠的，早就換掉了。

    北小武沒有躲閃，他其實(shí)更渴望用身體上的疼痛來替代精神上的痛苦。

    然而，那一刀扎進(jìn)了他的左側(cè)小臂，很深卻依然沒有想象中的疼。

    第80章

    蛤|蟆輪休，約好了和朋友一起去玩車，北小武敲門的時候，他剛把牙刷塞進(jìn)嘴里。

    “哥，是我?！北毙∥湓陂T口輕輕喊了一聲。前一夜，他噩夢不斷幾乎未睡，男孩眼下有濃重的黑眼圈。

    蛤|蟆叼著牙刷打開門，看到北小武有點(diǎn)意外，他含糊著問，“怎么了？”

    “給，”北小武把一小串鑰匙丟給蛤|蟆，輕舔嘴角的破口，笑，“昨晚幫你報(bào)了那一棍之愁，你也幫幫我唄？”

    蛤|蟆連忙吐了口中白沫，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嘴，“什么意思？”

    北小武把曹向虎的事情簡單地向蛤|蟆說了，一方面確定了曹向虎所為，就等于確定了曹向虎與蛤|蟆有仇，另一方面他知道蛤|蟆在幫姜萊調(diào)查老爸的事，是值得信賴的自己人。

    蛤|蟆捏著手里的鑰匙，額角突突突地跳，當(dāng)聽北小武笑著說已經(jīng)把曹向虎打了的時候，簡直覺得對方變了一個人。

    “你……”蛤|蟆把北小武拉進(jìn)自家院子，堵在墻角，“你把人打了之后還鎖起來，那是拘禁啊犯法的?！?/br>
    北小武勾了勾唇，“他是殺人犯啊哥?！?/br>
    “我知道我知道……小武啊，可是這……”蛤|蟆長到這么大，混蛋事情沒少干，但從來都是謹(jǐn)守法律底線，大清早，一個看著乖巧的小孩找上門來，說自己把殺父仇人給綁了，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行事做派，甚至是理解能力。

    “哥，姜萊這兩天要去Q市考試了，我不能用這事兒打擾他。還沒弄清楚之前，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所以只能求你。你幫我在那屋里呆著就行，我沒有拘禁他，你也沒有，我們只是在照顧病人。等我處理好這些，時間不會太長的?！?/br>
    北小武把話說到這，蛤|蟆就明白了，北小武只是想要人守著曹向虎，拘不拘禁地這得看他們做了些什么。

    如果門敞開著，沒繩索沒威脅，還好吃好喝地供著，那人就是不出這個門，當(dāng)然就算不上違法。

    “行，小武，我懂你意思，發(fā)個地址給我。老子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不睡也把他盯緊了?！备騶蟆拍拍北小武的肩。

    北小武笑，轉(zhuǎn)身走出胡同，他沒告訴蛤|蟆接下來要去哪里，所幸對方也沒問。北小武聽胡同里傳出摩托車的聲響，一回頭，蛤|蟆已經(jīng)騎著車出門了。

    北小武又笑，心想他現(xiàn)在知不知道都無所謂，用不了多久，等他去貴和車廠上班就什么都知道了。

    *

    姜萊到了Q市，邵芳華親自開車來接。兩人直接去她早就訂好的私房菜館吃飯。席間邵芳華不經(jīng)意地說了怎么幫姜萊把剩下的五萬從魏淑敏手里要回來的，又神氣又可愛。

    “不是你打電話，我都有點(diǎn)忘了這件事了，”姜萊笑笑，幫邵芳華添上茶水，“我爸他最近怎么樣？”

    “人到中年再次喜當(dāng)?shù)?，能怎么樣？”提起姜必成邵芳華有點(diǎn)來氣，替薛曼在他身上浪費(fèi)的那些青春感到不值。

    姜萊卻無所謂地笑了，“一想到我還有個剛出生的血緣弟弟，就不由感嘆生命真是個奇跡?！?/br>
    “你才多大點(diǎn)兒就整天看破人生似的?！鄙鄯既A笑。

    姜萊也笑，把頭別過去看私房菜館玻璃窗外一小方被打理的干凈整潔的菜園，“這一年，我覺得我不恨他了，如果以前對姜必成的那份感情里有這個東西的話。我只想他過得開心，過得好?！?/br>
    邵芳華去端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頓，仰頭看明媚陽光里的俊朗少年，唇角不自覺勾了起來。

    北小武對北天貴的思念，很多次刺激著姜萊去思考自己和姜必成的父子關(guān)系。

    盡管自打記事起姜萊就很少有一家人和樂團(tuán)聚的記憶，還因?yàn)榻爻傻拇嬖谥苯訂适Я嗽S多自己與姥爺?shù)挠H近時光，但依然有那么幾個場景經(jīng)常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大概是小學(xué)一年級，姜萊放學(xué)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躲過了保姆阿姨的視線偷偷搭乘公交去了姜必成的公司。

    那是他第一次城市冒險(xiǎn)，走在堪稱陌生的街上面對無數(shù)張陌生的面孔，心里時不時想起人販子的傳言，可他還是固執(zhí)倔強(qiáng)地按照早就畫好的地圖，找到了姜必成的公司，見到了爸爸。

    小小的他透過辦公室門縫往里張望，姜必成宛如自己領(lǐng)土上的國王，坐在眾星捧月的位置布局公司未來的方向，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那一刻，他曾為自己有這樣一個爸爸而感到驕傲和自豪，也曾短暫地麻痹自己，原來爸爸總不在家是因?yàn)檎娴挠泻苤匾苤匾氖虑橐觥?/br>
    盡管姜必成散會之后看到穿越半個城市，如小探險(xiǎn)家一般挺著胸脯等待夸獎的兒子之后依然大發(fā)雷霆，那一天，姜萊還是覺得自己的老爸非常的牛逼閃閃。

    那大概是姜萊心目中少有的對姜必成產(chǎn)生過正向的記憶，所以他一直珍藏著。

    他想自己在姜必成心里大概永遠(yuǎn)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不學(xué)無術(shù)、不聽管教、好賴都會對著干的同性戀兒子。也或許早就變得不值一提早就在他心中沒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