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走到偏廳，一屁股沉進紅木長椅，拿紙巾擦了擦手，迫不及待就咬了一口大包子。金紅流油的rou餡，皮兒薄餡多，一口嚼在嘴里很是滿足。姜萊一連吃了三口，才發(fā)現(xiàn)北小武還挎著書包站在原處。

    姜萊指了指矮幾旁邊的一個小凳：“坐！作業(yè)拿出來看看。”

    北小武順從地坐了，從書包里掏暑假作業(yè)。一本物理、一本化學(xué)、一本生物，最后摸出一本數(shù)學(xué)。

    得，都是不擅長的。姜萊唇齒留香，轉(zhuǎn)眼就要消滅第二個包子。他隨手拿了本數(shù)學(xué)裝樣子，一翻開果真和預(yù)料的一樣，全是看著眼熟卻基本不會的題目。

    姜萊試探著翻到最后一頁，按照常理，一般這種練習(xí)冊都會有參考答案。

    果然不出所料，一般參考答案這種東西都會被老師提前撕掉。一看那撕口整齊，就知道還是打著直尺撕的。

    姜萊把作業(yè)本扔回桌上，裝模作樣對北小武揚揚下巴：“算了，咱們就不浪費時間了，哪道不會你直接說?！?/br>
    說完，姜萊加快速度吃最后半個包子。

    北小武用腫脹的那只眼睛，瞄了姜萊一眼，似是在揣測老爸給姜萊立的學(xué)霸人設(shè)不太靠譜，卻又沒有找到直接證據(jù)，只好去翻那道超綱的函數(shù)題。

    姜萊一眼看出北小武的心思，抽了張紙巾擦擦手，而后撐長了腿去摸手機的位置。摸到手機他就安了心似地抿出一個壞笑。

    轉(zhuǎn)眼，北小武遞上一道題，手指點著：“這道?！?/br>
    姜萊看著北小武找出來的那道題，顯露不知道從哪兒學(xué)來的高深莫測加鄙夷表情：“你不會？”

    “不會?！北毙∥涮拱?。

    “你到底還想不想考重點了，”姜萊拿出姜必成往日訓(xùn)斥自己的腔調(diào)，挑著半邊眉毛嫌棄，“這個都不會?！?/br>
    北小武抽抽鼻子撇著嘴，不屑地用目光在屋里瞟。

    他已經(jīng)有半年多沒來過這里了，以前薛爺爺也就是姜萊的姥爺還活著的時候，他沒少來這里蹭吃蹭喝。薛爺爺對他也像是對待親孫子，打小教他畫畫寫字。只是北小武腦子夠好使，手爪子不太靈，至今畫桌椅板凳不知道第四條腿往哪安放，字也寫得狗爬一樣。他總聽薛爺爺說他也有一個孫子，只是這么多年了，北小武從未見過。今年暑假才知道是這個叫姜萊的……

    北小武仰頭，看著墻角一塊因為受潮而翹起的墻皮，他承認自己有點想薛爺爺了。

    “喂！”姜萊蜷起腿，用膝蓋撞了下北小武的胳膊，“跟你說話呢?！?/br>
    北小武回過神來，癡癡地：“??？”

    “去，回家再拿兩個大包子來！”姜萊說著，沖北小武眨眨眼睛，一點艷紅的舌尖抵在唇角，做出意猶未盡的表情。

    北小武看姜萊這副模樣，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感。仿佛姜萊要吃的不是rou包而是自己。他騰地起身，拔腿就往門外跑，還沒跑出幾步，隔著院墻就高喊：“奶奶，再裝點兒包子。”

    姜萊饜足地打了個飽嗝，飛快掏出手機打開百度，把北小武指給他的那道數(shù)學(xué)題掃了進去。一眨眼的功夫，解題步驟跳了出來，姜萊飛快地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北小武再次進屋，他才擺出懶洋洋的表情把手機揣回去。

    “看好了，”姜萊得趁那道題還在腦子里熱乎著趕快說，拉過矮幾上的演草本就刷刷刷地寫起來，“首先……其次……”

    姜萊嘴里一邊念叨著，一邊寫。他的字是真的好看，也沒刻意練習(xí)過，大概是從小學(xué)畫畫的，審美不允許自己寫一筆丑字，一小排數(shù)字順著筆尖流淌到紙上乖乖巧巧。

    北小武看著姜萊修長白皙的手指，自如灑脫地握著樣式最普通不過的中性筆，視覺沖擊卻很強勁。他伸出自己的手偷偷放在姜萊旁邊比了比，有點羨慕又有點嫉妒，氣自己骨頭還沒長開，拳頭有一點點rou乎乎的。

    “再次……最后……”姜萊無視北小武的小動作，一個完美的收尾，甩筆驚嘆自己的記憶力還是那么超群，一年沒好好摸過書本竟然還沒有退化。他故作高深地清了清喉嚨，曲指往北小武的額頭上彈了一個腦瓜崩兒：“聽明白沒？”

    北小武不明白，斜飛著眼睛瞟姜萊，摸摸被彈過的地方，麻麻的有一點疼。

    姜萊卻找到了點糊弄小朋友的樂趣，又按照剛才那個套路指著自己默寫出來的解題步驟瞎扯了一遍。

    “現(xiàn)在明白沒？”姜萊看北小武，再看看矮幾一角上堆放的作業(yè)，心想今天有得玩兒了。

    北小武卻盯著題目愣了半天，拿起鉛筆把姜萊寫給他的解題步驟翻了個面，刷刷地往草稿紙上涂涂畫畫。

    姜萊看小朋友這么乖巧，聳了聳肩，打開手機，準備玩會兒游戲。

    上午十點多，第一縷光照上門廊里的蓮花大缸，缸里的水波光粼粼地又反射在正屋的房頂上。一時間屋子里安靜至極，只有老舊座鐘發(fā)出嘀嗒嘀嗒的沉重喘息。

    姜萊打了個呵欠，一股rou包子味。等待游戲開局間隙，他歪頭往北小武的作業(yè)本上瞅了一眼，正遇上小朋友笑嘻嘻地扭過頭來，把演草本往他面前一推：“做出來了?！?/br>
    “哦？”姜萊看被北小武推過來的演草本，解題步驟與自己剛才默寫出來的完全不同，答案倒是同一個，一時有一點懵。他是真沒想到，旁邊這個小朋友還暗暗隱藏了真學(xué)霸的屬性，一時胸口鼓漲，預(yù)感到未來幾天自己或許會過得很慘，目光盯著房頂上那塊躍動的光斑要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