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么會死的？”蘇水湄一臉震驚。

    “那是我該問你的，你不是在茅廁嗎？我為什么會在藏書閣內看到你？”

    陸不言的表情很認真，那股凝結于眼底的殺意也非常明顯，蘇水湄猜測，藏書閣內的人，是蘇水江。

    果然在這里嗎？

    雖然知道了蘇水江在寒山寺這件事讓蘇水湄很高興，但如何解決現(xiàn)在的困局才是她應該想的事。

    “大人，天那么黑，您會不會看錯了？”蘇水湄試探性的道。

    陸不言雙眸微瞇，臉上也露出些許不確定。

    藏書閣內確實極黑，只有在火光起的那一瞬間，陸不言站在二樓的藏書閣上，從窗口看到一個匆忙離去的身影。

    他第一反應就是蘇水江。

    可現(xiàn)在被小郎君一問，陸不言又不確定了。

    或許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到一個身形相似的便下意識想成了他。

    “大人，我真的去茅廁了……”蘇水湄話還沒說完，那邊突然傳來幾道嬌俏俏的女聲，“就是他，三更半夜地趴在墻頭偷看我們！”

    一堆人提著燈籠過來，將蘇水湄和陸不言團團圍住。

    蘇水湄被突如其來的亮光晃花了眼，她下意識抬手遮擋，聽到戴著帷帽們的女子們嘰嘰喳喳道：“還有同伙呢！趕緊抓起來，明日就報官去！”

    一窩人蜂擁而上，陸不言祭出腰間繡春刀，鋒芒一露，大家倒退數(shù)步。

    “做什么？”陸不言側身擋在蘇水湄身前，手里的繡春刀滑出一半，鋒利無比，橫在身前。

    為首一女子拿著手里的布料，哆哆嗦嗦道：“這個，這個是物證，這小流氓方才趴在墻邊偷窺我們……”

    陸不言看一眼那女子手中的布料，再看一眼蘇水湄破了一條的衣袖。

    蘇水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袖不知道什么時候破了，她猜測應該是爬墻的時候撕破了。

    “人證、物證俱在，你們別想抵賴。”女子鼓足勇氣。

    陸不言突然大踏步朝那女子走去。

    女子驚慌失措的往后退，陸不言抬手，一把抽掉她手里的布條，面色森冷，“物證沒了，至于人證……”男人雙眸冷冽雙眸一掃，手里的繡春刀也跟著嗡嗡作響，滿是狠戾之氣。

    眾人哪里見過這樣囂張跋扈的流氓小團體，登時嚇得面色慘白。

    有眼尖之人道：“那個刀，是不是繡春刀？他，他是錦衣衛(wèi)！”

    錦衣衛(wèi)不止在京師出名，在整個大明都是臭名昭著的。

    “快跑?。　辈恢勒l吆喝了一嗓子，一瞬間，大家跑得一干二凈。

    陸不言似乎早已習慣，他攥著手里的布條，轉身回到蘇水湄身邊，然后抬起她的袖子比對了一下。

    正好。

    “你的?！标懖谎园哑撇既o她。

    蘇水湄吶吶拿了。

    男人擰眉，像是不悅，他道：“好看嗎？”

    “??？”蘇水湄一臉呆萌。

    “我說，女人好看嗎？”

    蘇水湄想了想，“挺，挺好看的……”

    “喜歡女人？”陸不言又問，表情十分古怪。

    蘇水湄看到自己在月下的倒影，想起現(xiàn)在自己是個男人，便立刻挺直腰板道：“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呵?！标懖谎岳湫σ宦?。

    蘇水湄不明所以。

    這個回答不好嗎？

    蘇水湄小心翼翼道：“難道大人不喜歡女人？”

    陸不言甩袖，扔下一句話，“女人有什么好。”說完，他徑直往前去。

    蘇水湄：?。?！難道陸不言他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

    知道了這個驚天大秘密的蘇水湄用力張大嘴，半天沒有合上。

    怪不得，怪不得陸不言二十多歲了還沒成親，她還以為是京師里的女子不敢嫁給他，原來是因為他喜！歡！男！人！

    真不知道哪個男人才能獲得這位瘋狗子的青睞。

    “還不快給我滾過來?！鼻懊?zhèn)鱽砟腥吮┰甑穆曇簟?/br>
    “哦哦。”蘇水湄趕緊滾過去。

    .

    空性大師死了，這對于寒山寺來說是一件極大的事。

    捕快連夜過來，封鎖了寺廟，進行排查。

    蘇水湄坐在窗前，看著空蕩蕩的院子，表面發(fā)呆，實則在用力動腦筋。

    昨天晚上陸不言看到的那個人應該是蘇水江，她一定要盡快找到他。可現(xiàn)在整個寺廟都被嚴加看管了，她要怎么出去呢？

    “施主，飯來了?！碧K水湄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蘇水湄擺擺手，“多謝小師傅，放著吧?！币驗殛懖谎院秃x身份的特殊，所以他們兩個今日一早就去了住持大師那邊，獨留蘇水湄一人。

    小沙彌放下手里的托盤，沒有走，反而關上了門，然后朝蘇水湄喚道：“jiejie?！?/br>
    蘇水湄神色一凜，立刻轉頭，就看到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正穿著小沙彌的衣服站在門邊。

    蘇水湄立刻起身走過去，一把拽住蘇水江，生恐這是錯覺。

    “是你嗎，江兒？”

    “是的，jiejie。”

    蘇水湄拽著他，關上門窗，然后焦急詢問，“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藏經(jīng)閣了？”

    “jiejie懷疑空性大師是我殺的？”蘇水江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一慣的沉默，有些許陰沉。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碧K水湄急忙否認。

    “我只是去了藏經(jīng)閣的后山，看看父親。并不知道空性大師是誰殺的?！碧K水江的聲音很輕，卻不是那種柔軟的語調，雖還帶一點少年音，但更多的卻是不屬于少年的陰霾氣。

    蘇水湄自然是相信他的。她鎮(zhèn)定了下來，松開自己拽著蘇水江胳膊的手，蹙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蘇水江正視蘇水湄，黑眸微亮，“為父親正名?！?/br>
    蘇水湄下意識擺起臉，“父親不需要?！?/br>
    蘇水江毫不妥協(xié)，“父親不需要，我們需要?！彼币曋K水湄，“從小時起，那些落在我們身上的目光到我們長大以后，依舊肆無忌憚。”

    “在我考上錦衣衛(wèi)前，我聽說主母在給jiejie尋親事。jiejie該知道，像我們這樣的過去，是沒有人敢接納的?！?/br>
    蘇水江嘴里的主母是殷氏。這么多年了，他只喚她主母。

    蘇水湄吶吶，“我不在意自己的婚事……”她沒想到蘇水江竟會知道這件事。

    “我在意。”蘇水江霍然打斷蘇水湄的話，“我可以養(yǎng)jiejie一輩子，可是jiejie若是碰到喜歡的人怎么辦？”

    蘇水湄倔強道：“若是我喜歡的人，定然不會在意我的曾經(jīng)?！?/br>
    “可世人的嘴怎么堵？再堅固的感情，終歸會有一日因為這些嘴碎的言語而消磨殆盡。jiejie，不要相信人性，也不要考驗人性。你就是太天真，太好騙了?！?/br>
    “那你呢？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蘇水江略微揚高的聲音柔緩下來，他道：“我永遠不會做出傷害jiejie的事?！?/br>
    “我信你?！碧K水湄道：“我一直相信你是我的好弟弟，所以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蘇水江沉默了。

    蘇水湄道：“還是不能說嗎？那到底什么時候能說？”

    蘇水江固執(zhí)道：“等我做成這件事的時候?！?/br>
    蘇水湄知道，問不出來了。

    她換了一個問題，“好，那你告訴我，長公主在哪？她為什么會跟你私奔？”

    聽蘇水湄提到長公主，蘇水江又沉默了。

    蘇水湄想，果然是長大了，居然有了這么多的秘密。

    “唉，”蘇水湄嘆息一聲，“江兒，你是不是覺得jiejie多余了？”

    “不是的！”蘇水江皺眉，“我怎么會覺得jiejie多余呢？”

    “既然你不覺得我多余，那為什么不跟小時候一樣親近我了呢？你小時候可是什么都跟我說的。比如你三歲的時候尿床，六歲的時候因為追青蛙，所以跳進了糞坑里……”

    “jiejie，別說了?！?/br>
    蘇水湄繼續(xù)道：“八歲的時候爬樹上下不來了，還是我拿棍兒給你捅下來的……”

    “jiejie，這個方法沒用了，你換一種吧?！?/br>
    蘇水湄閉上了嘴。

    果然是長大了，屢屢成功的激將法都不行了。

    第34章

    自家弟弟一朝長成, 蘇水湄已經(jīng)奈何不了他。

    “江兒，我最后問你一個問題?！碧K水湄一本正經(jīng)。

    蘇水江也一臉正色地點頭，“嗯。”

    “你跟長公主私奔的事，是真的嗎？”

    蘇水江沉默半刻后道：“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