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這么多年了, 你一點都沒變。”趙家大郎替蘇水湄沏了一碗梅花茶, 推到她面前道:“當心燙?!?/br> 冬日天冷,蘇水湄正凍得哆嗦, 趕緊捧了梅花茶捂手。 趙家大郎又讓人去取了手爐來, “外頭太冷,我們挪屋子里去吧?!?/br> 蘇水湄下意識朝屋內(nèi)看了一眼,那位大美人還在里頭呢。 注意到蘇水湄的視線,趙家大郎失笑道:“不必憂心, 我暫住在那頭的書房里?!?/br> 蘇水湄順著趙家大郎的手指方向看一眼那蕭瑟書房, 然后又把視線轉(zhuǎn)回來, 看向自家趙哥哥的眼神立刻變得萬分悲憫。 趙家大郎:……最近誰看我都是這個眼神。 兩人挪到了書房里。 趙家大郎的書房里除了三面環(huán)墻的書, 還有一張簡易臥榻, 上面鋪著被褥,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 旁邊的木施上還掛著一件干凈外袍。靠窗是一張書桌, 上面擺置著文房四寶。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反正看起來就是十分寒酸, 跟方才蘇水湄看到的那位蘇州第一美人住的地方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不過蘇水湄知道,趙哥哥向來不是那種注重奢侈享樂之人。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 他還是這般清簡。 “書房內(nèi)剛剛升起炭盆,還未熱,你先披件我的衣裳吧, 當心染了風寒?!壁w家大郎將那外衫取下,輕柔的替蘇水湄披上。 厚實的外衫上帶著一股書香氣,是蘇水湄熟悉的趙家哥哥的味道。她沒客氣,把自己裹在了里面,整個人瞬時就暖和了。 兩人坐定,趙家大郎開口了,“對了,你怎么會來這里的?是一個人嗎?”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趙家大郎這才想起來蘇水湄是如何出現(xiàn)的。 蘇水湄看著趙家哥哥純潔的臉,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這件事。 “趙哥哥,你家最近沒發(fā)生什么大事嗎?” 趙家大郎一愣,臉上露出些許難色,他道:“確是有些難處?!?/br> “是關于那玉面郎吧?”蘇水湄接話。 趙家大郎點頭,“你是因為這件事來的?” 是,也不全是。 可長公主的事蘇水湄不能說,因此只能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道:“我本來是跟弟弟到蘇州來玩的,不小心聽到你家出事,就想著來看看。” 不管這個理由爛不爛,反正趙家大郎沒有繼續(xù)追究。在蘇水湄的印象里,她的趙家哥哥就是這樣一個君子。從不會給人難堪,溫潤如玉到令人心馳神往……咳,想遠了。 “你來看我,走正門便是,怎么還偷偷摸摸的呢?!壁w家大郎失笑,伸手揉了揉蘇水湄的小腦袋。 揉完以后看著蘇水湄出落的嬌美玉立的小模樣,趕緊將手收回去,感嘆道:“你都長大了。” 是啊,她都長大了,你卻另娶了。 蘇水湄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心碎。好吧,其實心也沒那么碎,在蘇水湄心中,趙家哥哥更像她的哥哥,而不是丈夫。 如果她真的跟趙家哥哥成親了,就像是跟自己的親哥哥成親……咦~蘇水湄用力甩了甩小腦袋,把這個可怕的想法從腦袋里甩出去。 “趙哥哥,那個,你覺得剛才的綠~豆糕好吃嗎?”蘇水湄努力拖長“綠”調(diào)子。 趙家大郎愣了愣,失笑道:“好吃?!?/br> 蘇水湄看著趙家哥哥傻乎乎的樣子,想著她這哥哥難不成是讀書讀傻了?可她要怎么告訴他,他的老婆好像藏了男人呢? 雖說以前蘇水湄跟趙家大郎關系不錯,但多年未見,難免生分,她也不能一上來就說,“趙哥哥,你老婆偷人,你腦袋上都綠了,你怎么還不知道呀”,這種話。 唉,難辦。 “叩叩……”書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趙家大郎微側(cè)頭,道:“怎么了?” 外頭的人道:“娘子說那些江湖人太吵,不想讓進內(nèi)院,想全部趕到外院去?!?/br> 趙家大郎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片刻后起身,打開門與那下人道:“那些俠士雖收了我們的銀錢,但并非我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仆,此事我親自去說,你去告訴娘子,我會處理好的?!?/br> “是?!蹦窍氯巳チ恕?/br> 趙家大郎轉(zhuǎn)頭跟蘇水湄道:“湄兒,你在此處等我片刻……” “趙哥哥!”蘇水湄情急之下打斷趙家大郎,她走過去道:“那個,我穿了男裝的話就是弟弟,不是蘇水湄。” 這話著實有些古怪,不過好在,趙家大郎聽明白了。 趙家大郎略想片刻,非常認同地點頭道:“女兒家在外面確實不安全,扮上江兒的模樣也好。”頓了頓,趙家大郎夸贊道:“你扮的很像,旁人怕是都認不出來?!?/br> “那趙哥哥是怎么認出我來的?” “唔……”趙家大郎思考了一下,笑道:“看一眼就知道了,你與江兒不一樣?!?/br> 雖容貌相似,但蘇水湄與蘇水江確實不一樣。 趙家哥哥是個細心至極的人,能發(fā)現(xiàn)她也不奇怪。蘇水湄又想到陸不言。 陸不言雖傲慢,但是個有真本事的。若非弟弟及時出現(xiàn),她現(xiàn)在估計早就被扒了衣裳露出真面目了。 “你在此處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br> “好。” 蘇水湄目送著趙家大郎離開,然后突然一陣嘆息。唉,趙家哥哥這樣掏心掏肺,卻不知道自己的心肺都喂了白眼狼。 這樣一想,蘇水湄又是一聲嘆息,然后一轉(zhuǎn)身,一個驚嚇,小心臟都差點跳出來。 “大大大大人,你你你怎么在這?”剛剛她跟趙哥哥說的話,不會被陸不言聽到了吧? 蘇水湄的心跳得更厲害,她緊張地看著陸不言,雙眸圓睜,似乎都要瞪出來。 “嗯?!蹦腥吮砬槔涞p手負于后,就那么站在原地盯著她看,那雙漆黑暗眸深邃如刀,像是能望入她的靈魂深處。 蘇水湄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雙手緊緊攥成拳。想著她好不容易讓陸不言相信她是個男人,怎么現(xiàn)在又露餡了? 小娘子垂下眼,一臉的懊惱之色。 站在前面的男人突然開口,“你們都是男人,還是少接觸的好。” 蘇水湄:? “你年紀小,還不懂男女之別。” 蘇水湄:?? “所以容易被男人騙。男人,還是要跟女人在一起的?!?/br> 蘇水湄:??? 蘇水湄頂著滿頭的問號看向陸不言,實在不知道他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陸不言看到蘇水湄這副蠢相,面色一沉,直截了當?shù)溃骸半x趙家大郎遠一點,人家是有妻室的?!?/br> 蘇水湄:……難道陸不言懷疑她跟趙哥哥不清不楚?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們不清不楚了? 小郎君蹙眉道:“趙哥哥是好人。” “人心隔肚皮,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他是寫在臉上的嗎?” 蘇水湄覺得陸不言在無理取鬧,強詞奪理。 她噘嘴,哼哼唧唧道:“既然如此,那大人你的心不也隔著肚皮嘛。”言下之意,陸不言也是個“壞人”。 小騙子牙尖嘴利,陸不言已經(jīng)習慣,他冷冷瞪她一眼,覺得這小東西真是不識好歹,好賴不分。 突然,男人向前跨一步,徑直貼到蘇水湄面前,那張臉俊美無儔的臉也在蘇水湄面前無限放大。 蘇水湄被嚇得后退一步,想著這男人不會惱羞成怒要打她吧! “看?!标懖谎陨斐鲆桓种福瑢χ约旱哪?。 蘇水湄看向陸不言的臉,努力地看,困惑地看,“大人要我看什么?” “看不出來嗎?”男人皺眉。 蘇水湄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大人皮膚很白,眼睛也很大,鼻子也非常挺拔?!?/br> “所以?!标懖谎源鬼此袷潜梢?。 所以? 蘇水湄想不出來。 陸不言哼一聲,“所以我是個好人?!?/br> 蘇水湄:……她已經(jīng)不能理解這個男人的邏輯思維了。因為皮膚白,眼睛大,鼻子挺,所以是個好人嗎? 蘇水湄又想了一下,猛地恍然。 剛才陸不言說,“好人、壞人不會寫在臉上”,他現(xiàn)在的意思是,“他是好人”這四個字就寫在他臉上。 到底是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臉! 蘇水湄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臉上擺出假笑。 看到小郎君臉上甜蜜蜜的笑,原本還跟她貼得很近的男人霍然直起身,伸出手,一把按在了她臉上,“我對男人沒興趣。” 蘇水湄:…… 蘇水湄用兩根手指捏著,拿開陸不言的手,“可是大人以前說……” “那是我誆你的?!标懖谎越刈√K水湄的話,“你太可疑了?!?/br> 蘇水湄抹了抹臉,覺得陸不言的手臭臭的,也不知道哪里扒了灰就來碰她的臉。 “那大人現(xiàn)在不懷疑我了?” 陸不言定定盯著她,吐出兩個字,“懷疑?!?/br>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有疑心病。 “所以,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小狐貍尾巴藏好?!?/br> 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繞到了她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影下沉,蘇水湄只覺后腰一緊,然后只聽“啪啪”兩聲,伴隨著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屁股被……拍了!?。?/br> 小郎君立刻跳開三米遠,緊緊捂著后腰貼住房間門,瞪著眼,看向陸不言的視線滿是不可置信。 看到蘇水湄的表情,陸不言原本的好心情也猛地下落,他蹙眉,“大家都是男人,你怕什么?”雖然陸不言也對自己剛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震驚了,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在北鎮(zhèn)撫司中,大家都是這么干的。 雖然他是第一次干,但他干的非常好,氣氛也不錯,表情也很好,就是這小東西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