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雖然阿金從來不會要北鎮(zhèn)撫司的錢,但給還是要給的。 阿木拿了陸不言的衣裳,突然撓頭道:“奇怪。” 陸不言問,“奇怪什么?” 阿木道:“這幾日鄭副使的衣裳都沒拿過來?!?/br> 鄭敢心是個莽漢,衣裳三天兩頭要補,這突然沒了鄭敢心的臭衣裳,阿木還挺不習慣。 “許是沒破吧。”陸不言沒放在心上,轉(zhuǎn)身離開廚房。 第11章 夕陽半落之際,蘇水湄回了蘇府。她站在蘇府門口,有些躊躇。 “小郎君?您回來了?”管家推門出來,正見到蘇水湄,立刻喜滋滋的上前,“主母正念叨著你呢,快點跟我進來?!?/br> 蘇水湄被管家拖進了府。 殷氏正在用晚膳,蘇萬戈還沒回來,屋子里空蕩蕩的就她一個人。 蘇水湄看到殷氏面前的飯碗,基本就沒動過,再看殷氏的臉,明顯比前些日子憔悴許多,眉宇之間是濃的化不開的愁緒。 明明那時候聽到弟弟考入了錦衣衛(wèi),殷氏開心到一口氣能吃三個蹄髈,如今卻連飯都吃不下幾口。 蘇水湄難免有些惆悵,她坐到殷氏對面。 殷氏一抬頭,看到蘇水湄,眼前一亮,“回來了?” “嗯。”蘇水湄努力揚起笑,喚道:“阿娘?!?/br> “哎哎?!币笫弦化B聲應了,她看著身穿校尉服的蘇水湄,視線落到她臉上,不知為何,神色突然有點恍惚。 這姐弟雙胞實在是太像了,聽著蘇水湄喚她阿娘,殷氏恍惚間竟覺得是蘇水江在喚她。 唉,不能這樣奢望著幻想,不好不好。 殷氏掩飾性地垂眸擦了擦眼,然后趕緊吩咐管家加雙碗筷。 “還沒吃吧?正好,快吃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餓著了。”殷氏忙活開了,“我再給你去煮碗紅豆年糕湯,你最喜歡了?!?/br> “阿娘,不忙,我隨便吃點就成?!鳖D了頓,蘇水湄道:“我過會兒就要走了。” 殷氏一愣,“又要走了?” 蘇水湄點頭,脫口而出陸不言給的借口,“北鎮(zhèn)撫司最近事多,我也跟著忙呢,恐怕近月是不能?;貋砹??!闭f完,她微愣,然后斂下了眉眼。 殷氏重新坐回去,笑道:“我知道了。”說著,她握住蘇水湄的手,上下打量,“好像又瘦了點,不過這身量好似高了一點。” 這才出去幾日,身量就算高了點那也是看不出來的。 蘇水湄也跟著笑了,“北鎮(zhèn)撫司伙食好,里頭的人也好。” 殷氏哪里不知道這是蘇水湄在安慰她。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完了晚飯。 “等一下,我有東西給你?!币笫蠁咀∮忠鲩T的蘇水湄,將她拉進了自己的屋子。 “來。”殷氏從枕邊將包袱拿過來遞給她。 “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br> 蘇水湄打開包袱,里面赫然就是一堆新做好的月事帶。她面紅耳赤的立刻把包袱蓋好,然后臉紅紅地看向殷氏。 “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是你娘,這種事情當然是由我替你張羅了?!?/br> “謝謝娘?!?/br> “傻孩子,跟娘客氣什么?!币笫仙焓謸嵘咸K水湄的臉,“外頭不比家里,你要處處留心,實在不行就回來,啊?” 蘇水湄蹭了蹭殷氏的手,輕輕點頭道:“嗯。” . 蘇水湄在夜禁前回到北鎮(zhèn)撫司,在門口碰到陸不言、胡離和鄭敢心三人。 三個男人雖各有特色,但不知為何,蘇水湄一眼就看到了陸不言。 陸不言一身墨青長袍,腰間的繡春刀也用同色系的墨青色布條裹上。他站在黑幕之中,側(cè)眸朝她看來。 蘇水湄不自覺呼吸一滯,下意識頓住了步子。 “小江兒,來了,快點收拾東西,我們要走了?!?/br> “這么快?可是馬上要夜禁了啊。”蘇水湄抱著包袱左右四顧,天色已黑,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幾盞紅紗籠燈搖搖曳曳。 鄭敢心笑道:“放心,咱們錦衣衛(wèi)就算是夜禁了也能自由行動?!?/br> 果然不愧是囂張跋扈的代名詞。 “哎,你拿的什么呀,我替你拿吧?!编嵏倚臒崆樯锨埃嫣K水湄拿包袱。 蘇水湄想起里面的月事帶,趕緊摟緊包袱,謝絕鄭敢心的好意。 “有手有腳的,讓他自己拿,”陸不言冷酷又無情地瞥一眼蘇水湄,“快去收拾東西,還要我們等你?” 蘇水湄趕緊奔進北鎮(zhèn)撫司收拾包袱。 . 一行四人,輕裝簡行,出了城門。 最近天冷,陸路不好走,他們選擇走水路。因著是秘密行事,所以他們沒有去碼頭,而是就近找了一條四通八達的河,聽說那里停著早就安排好的船只。 胡離搖頭晃腦道:“夜黑風高,一葉扁舟,真是非常有意境啊?!闭f完,他第一個走到河邊,然后低頭往下一看,突然面色一僵。 蘇水湄第二個走過去,順著胡離的視線看過去。 嗯,果然是一葉扁扁的舟,又輕又小又破。蘇水湄十分懷疑這艘船可能受不住他們四個人的體重,尤其是一個頂兩的鄭敢心。 空氣一瞬靜默下來,陸不言第三個過來。 他沉默地盯著這艘船,良久后緩慢轉(zhuǎn)頭看向畏畏縮縮站在自己身后的鄭敢心。 “你就給我買了這艘破船?”陸不言努力抑制住自己拔刀的沖動。 鄭敢心小小聲道:“老大,就你給我的那點銀子,能買到船就不錯了?!?/br> 陸不言沉默了一會兒后道:“上船?!?/br> 正是夜,一葉扁舟游蕩于河面之上。 陸不言站在船頭,胡離緊貼著他。胡離身后是抱著包袱抵在身前的夾心餅干蘇水湄,蘇水湄身后是鄭敢心。 雖然前面有胡離和陸不言壓著,但這艘船的尾部還是微微下沉,并且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我覺得船好像在沉?!碧K水湄咽了咽喉嚨,艱難發(fā)聲。 “老大,應該是鄭敢心太重了?!焙x表示同意,并說出了癥結(jié)所在。 陸不言想了想,道:“蘇水江,你到前面來?!?/br> 陸不言前面還有一點空位,像蘇水江這么瘦弱的個子是完全能站的。等她過去,船尾只剩下鄭敢心一個人,船只應該就能勉強平衡了。 蘇水湄抱著包袱,在窄小的船只上小心翼翼地挪動。 冬日寒風冷冽,船只左右搖晃。 “小心?!焙x伸手搭住蘇水湄的胳膊,自己稍稍后退半步,然后把人半拎到了陸不言身后。 蘇水湄平穩(wěn)站到陸不言身后,她還要繼續(xù)往前走,站到陸不言身前。 船頭是最窄的地方,蘇水湄縮著小脖子,抱著大包袱,想盡量避開陸不言到達船頭,卻不想她走到一半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沉啞的聲音,“你亂蹭什么?” 蘇水湄:??? 小娘子一臉的懵懂無知,她仰頭看向身邊的陸不言。男人立在水色之中,周身似乎都被浸入了幾分寒涼之意。 可蘇水湄避無可避挨著陸不言胳膊擦過的手肘卻知道,男人身上是熱的,不,不僅是熱,更可以用燙來形容。 男人生來體熱,即使隔著布料也肌膚guntang。 蘇水湄生來體寒,即使冬日里裹得像顆球,身上也沒多少熱度。 兩人觸在一處,皆是一驚,卻因為船頭狹窄而無法分離,只能挨著。而蘇水湄動作時,船只搖晃,她難免要碰到陸不言。 蘇水湄認為,她一個女子都不介意了,而陸不言這個大男人居然還一副“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你為什么亂蹭我”的表情。 蘇水湄有點傻,明明應該叫的人是她才對吧! 不對,不對,她現(xiàn)在是男子,一個男人被另外一個男人磨磨蹭蹭的,肯定會覺得惡心。 雖然她并不是故意的,但蘇水湄還是要道歉。 “對不起,大人,船太晃了?!闭f完,蘇水湄不顧船只搖晃,快速挪移,終于稱心如意地站到了陸不言面前。 卻不想因為她剛才的動作,船只更晃,所以導致她站立不穩(wěn),徑直朝后倒去。 蘇水湄后面就站著陸不言,小娘子纖瘦的身體落下來,像一團棉花似得柔軟。而相比蘇水湄的軟綿,男人的身體則硬的像一塊鐵。 陸不言沒有伸手,任憑蘇水湄倒下來,砸在他身上,然后手忙腳亂的攀住他的胳膊,穩(wěn)住身形。 這下,確實是她自己“蹭”上來的。 蘇水湄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雖然以前的她確實幻想過陸不言,但那都是她年少不知事。以前的事怎么能當真呢?更何況這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已經(jīng)在她面前見光死了。 蒼天為鑒,她對他絕對沒有半分幻想! 突然,胡離開口了,成功替蘇水湄打破了被陸不言死盯住不放的尷尬氣氛。 “漂了這么久,我們還沒動多少路?!?/br> 陸不言瞬時回神,將眼神拉絲一般的從蘇水湄身上移開,扭頭看向鄭敢心,問,“撐桿呢?” 鄭敢心一臉困惑,“撐桿是什么東西?”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瞬時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