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沅霎時愣住，啞口無言。

    他竟然從來沒關(guān)注過這件事，他們的財政情況怎么樣他從來沒cao心過，因為都是陸斐在打理。他能掙，卻更能花，算一算這些年他恐怕真的沒什么結(jié)余，可是吵架時，他還敢理直氣壯地叫陸斐滾。

    而陸斐提出分手后主動搬了出去，除了拿走自己的東西，竟半個字也沒提過這套房子。

    陸斐把房子留給了舒沅。

    這算什么？

    主動提出分手的人卻什么都不要，算是給甩了他的補償嗎？

    舒沅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惱怒。

    掛斷電話，舒沅立即撥打陸斐的號碼，電話里卻傳來提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wù)區(qū)。

    他被陸斐拉黑了。

    第8章

    “陸斐！”

    少年的聲音忽然在背后響起。

    春日，陽光燦爛，草木郁郁蔥蔥。

    陸斐家的老房子位于舊城區(qū)，地基比路面高出一截，臨街的居民樓都有高高的臺階。陸斐剛停下那輛他騎了很多年的自行車，將它鎖在臺階的欄桿上，就聽見了舒沅的聲音。

    他回頭，看見舒沅從家里的車?yán)锵聛怼?/br>
    太陽透過樹蔭的間隙照在舒沅的身上，星星點點，白皙的皮膚與黑發(fā)似乎都在發(fā)光。司機對舒沅說了什么，舒沅根本沒在聽，隔著一條馬路與穿梭的車輛朝陸斐招手。

    陸斐便停住了腳步，把懷中拎著的一摞書換了只手，站在那里等他。

    陸斐明明已經(jīng)成年了，可每次見面舒沅都覺得他更高了一些，是因為陸斐太清瘦了。

    每當(dāng)他這么冷冷淡淡地往那里一站，那股子天生的漠然與疏離就讓人覺得有些遙不可及。

    車輛變少，舒沅終于從街對面跑了過來，口袋里裝得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見面第一句話：“你怎么不接我電話？！”

    他身后的司機把車開走了，看來他是打算在這里待一會兒。

    陸斐道：“你打過我手機？”

    舒沅氣呼呼的：“當(dāng)然啊！我從昨天晚上給你打到現(xiàn)在，全部都說你不在服務(wù)區(qū)！”

    他一步步邁上臺階，多走了一步站得和陸斐一般高，才轉(zhuǎn)過頭來問：“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舒沅眼睛大而圓，雙眼皮的褶皺由窄到寬，眼神干凈澄澈。少年人咄咄逼人的時候顯得非常嬌氣，既是質(zhì)問也是委屈，還有幾分理智氣壯。

    “手機的信號有些問題，我沒有把你拉黑?！标戩称届o地說，然后拿出鑰匙，“你怎么會那么想？”

    舒沅跟在陸斐后面進(jìn)了他的家。

    這不是舒沅第一次來，所以他完全沒有要客氣的意思，跟在陸斐后面只顧著說自己的：“你不是要出國了嗎，我聽他們說你出國了就不打算回來了，因為你在這里沒有親人，也沒人想著你。現(xiàn)在房子也賣了，干脆一走了之以后都不回來?！?/br>
    舒沅說話口無遮攔，換了旁人可能都生氣了。

    陸斐已經(jīng)習(xí)慣，況且舒沅說的是實話。

    為了出國，陸斐提前大半年賣掉了這套房子，并和下一任房主商量好讓他住到出國為止。現(xiàn)在手續(xù)辦下來了，陸斐這幾天都在忙著處理房子里的東西，舒沅也是偶然從舒爸爸口中聽說的。

    陸斐家里果然有些亂，和舒沅第一次來的時候完全不同。

    原本放電視機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沙發(fā)不見了，冰箱也不見了。原本放爺爺使用過的按摩床的位置，地板上也只剩下了一圈痕跡。陸斐變賣了許多東西，倒真的有些再也不回來的意思。

    陸斐整理書本，沒有反駁這句話。

    他頎長挺拔的背影在春日光影中不像是真的，好像他即將斬斷聯(lián)系的不是這方天地，而是這煙火人間。

    舒沅有些慌：“你真的不回來了??？”

    陸斐說：“看情況?！?/br>
    舒沅還未滿十八歲，卻已經(jīng)讀大一，因此他總是比身邊的人要小，大家都會遷就他。他容易任性，又愛玩，一頭栽進(jìn)大學(xué)后不再需要陸斐補課，所以這半年來兩人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平時他很少想起陸斐，也并未覺得陸斐有多重要?？蛇@時聽到陸斐這樣的回答，他竟然覺得非常難受，又跟在陸斐后面：“你能不能不出國？”

    陸斐頓了頓，回頭看著他：“不能。”

    舒沅氣道：“出國有什么好，還不不如留在國內(nèi)呢！我讓我爸安排進(jìn)他公司，你那么厲害，一定比在國外有前途。”

    陸斐繼續(xù)整理：“沅沅，這不一樣?！?/br>
    舒沅：“有什么不一樣？難道你看不起我爸的公司？”

    他的想法太天真，陸斐難以對他解釋這件事不是碰碰嘴皮子就能下決定的，只好說：“我沒有看不起叔叔的公司，只不過我已經(jīng)有了其它的安排?！?/br>
    陸斐總是這樣，對自己的前程有非常明確的規(guī)劃。

    他簡直不像是一個年輕人，因為他對自己在什么樣的年紀(jì)做什么樣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比無數(shù)渾渾噩噩過一生的人都顯得要有經(jīng)驗。他念書，打工，做家教，考雅思，哪一樣都沒有耽誤。

    舒沅知道自己勸不了他，喃喃道：“我不想讓你走……”

    他說得不算大聲，但陸斐還是聽見了。

    他知道陸斐聽見了，也沒有不好意思，跟在陸斐念叨著：“陸斐別走，陸斐別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