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奇妙。

    第095章

    這叫啥呢？

    對癥下藥唄！

    就好比老魏家的倆姑娘, 豬崽饞嘴貪吃，豬小妹卻愛漂亮。這要是拿漂亮的衣裳刺激豬崽，她直接不會往心里去。同樣的, 獎勵豬小妹一頭炭烤全羊，都不如給她做一身新衣裳。

    總之, 在這月余時間里, 莊子的各家都適應(yīng)良好。

    傳回來的消息是，連帶剛開蒙的小孩子們都被激發(fā)了念書的興趣。

    考試什么的暫且不提，單說每個月全勤獎，只要好生待在學(xué)堂里，月末就能拿到兩斤肥豬rou呢！吃到嘴里的東西最實在了，還有當?shù)锏臅搴⒆樱煤媚顣?，回頭家里還給買吃食。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家都像如今的老魏家那樣不差吃穿的，尤其那些孩子剛經(jīng)歷過去年的災(zāi)荒, 餓肚子的難受勁兒還烙刻在心中。這檔口, 別說只是念書了, 讓他們拼命都成，只要能吃飽飯不餓肚子。

    整個莊子的氣氛都挺好的,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不和諧的音符。

    那就是……

    倒霉催的蘿卜和土豆。

    他倆并不是在莊子上的家學(xué)念書的, 因為他倆要比其他孩子年歲大好多，但又不是特別大, 不能是平常做事得空讀書的。最重要的是，他倆已經(jīng)讀了一年多快兩年光景了，要是讓他倆回去念書的話，會直接打亂先生的授課安排。

    再就是, 魏大牛也存了一份私心。

    自家人丁還是很單薄的，窩頭既沒親兄弟又沒堂兄弟。甭管怎么說，蘿卜和土豆都是跟窩頭打小一起長大的，這份感情總歸是實打?qū)嵉?。再說了，老叔家那邊的子嗣，跟魏大牛這邊隔的就不是一層，反而魏大哥那一支，從血緣上來說跟他們家更親近一些。

    也因此，大牛是將蘿卜和土豆當成自家孩子來培養(yǎng)的。

    他倆的爹娘自是沒意見的，畢竟窩頭有出息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只恨不得自家孩子跟窩頭關(guān)系再親近些，哪里會特地隔開他們。至于損失的那點兒家禽家畜，跟后頭的好處比起來，那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的。

    但這里頭有個問題。

    早在去年，窩頭就跟這倆倒霉蛋商量好了，給他倆報名參加來年的童生試。當然，確切的說是參加縣試，因為也只有縣試是可以提前申請報名參加的，后頭的府試和院試，得先通過了縣試再說。

    在大牛送族學(xué)的先生去莊子上之前，蘿卜和土豆就參加了縣試，當時還不曾放榜，但大牛是打定主意，拿他倆立個榜樣的。

    不是說了嗎？

    通過縣試就獎勵一頭小牛犢子！

    就算他倆參加縣試是在魏大牛對眾族親承諾之前，那也沒關(guān)系的。這事兒嘛，本來就是老魏家擁有最終解釋權(quán)的。

    大牛甚至提前準備好了兩頭小牛犢子，就等他倆榜上有名后，搞個熱烈的現(xiàn)場，親自頒發(fā)給倆人。

    腦補一下那場面，多刺激啊！

    是挺刺激的，等縣試放榜后，蘿卜和土豆都榜上無名。

    大牛：……

    準備好的獎勵都送不出去，就他娘的離譜！

    他本人還好，畢竟眼下不比從前了。以前買個小牛犢子要提前準備很久不說，還得碰運氣，前后折騰一兩年都是尋常。但如今，他想要收小牛犢子，只需要吩咐一聲，負責(zé)各個村落的人就會幫著帶話下去，不費什么勁兒就能收到想要的牲口。

    但蘿卜和土豆的爹娘就……

    差點兒沒把他倆罵成傻子。

    本來，隔房的條件就談不上有多好，前些年的分家更是讓各房都傷筋動骨了。作為分出來的幾房，又很不幸的攤上了連續(xù)幾年的壞年景，家里真的是已經(jīng)窮得沒盼頭了。要不然，兩房人也不會豁出去一切跑出來投奔親眷了。

    然后有小牛犢子擺在你跟前，結(jié)果卻失之交臂。

    多痛苦啊！

    等窩頭好不容易從省學(xué)放假歸來了，就聽到他的小伙伴們帶著血與淚的哭訴??！

    土味獎勵制度太能耐了，能耐到他倆差點兒被爹娘大義滅親了！

    “以前讓你倆好好學(xué)，你倆非不學(xué)，這會兒知道了吧？”指望窩頭心生同情？怕不是在想屁吃。

    沒得到想要的安慰，又被捅了冷刀子的蘿卜和土豆再度宣布自閉，結(jié)果卻被安排了加餐。

    此加餐非彼加餐，是來自于窩頭對小伙伴們真誠的愛。

    窩頭把他以前珍藏的書籍拿了出來，那些都是關(guān)于童生試的內(nèi)容，從他考上了秀才進入了省學(xué)之后，這些書籍就沒什么太大用處了。饒是如此，他還是有好好的珍藏著。

    這不，就派上用處了！

    “這些書……”窩頭拿手指挨個兒的點了點，“在我去省學(xué)上課時，你倆全部背下來，等下次我回家要考你們的。”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此時此刻蘿卜和土豆的心情。

    那是厚厚的一摞書?。?/br>
    每一本翻開來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一摞算在一起的話，別說幾萬字了，那起碼也是十萬字起步的。

    你方才說啥？

    全部背下來？

    還是在你下次回家之前都背下來？

    正常情況下，窩頭是每個月回家一次的，但他如今處于鄉(xiāng)試備考之中，因此回家的次數(shù)只會減少不會增多。饒是如此，哪怕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都不回家，直到考完了鄉(xiāng)試再回來……

    那他倆也背不下來??！

    “窩頭！”蘿卜慘叫一聲。

    “不，哥！你是我親哥！”土豆秒速認慫。

    ——別說叫哥了，只要你肯放過我倆，叫你祖宗都沒問題。

    但可能嗎？

    窩頭這人喲，沒有心的。

    他還耐著性子解釋了一番童生試的情況。

    童生試跟鄉(xiāng)試最大的區(qū)別在于，童生試的考試內(nèi)容都是出現(xiàn)在書本當中的。那些考背誦的內(nèi)容暫且不提，哪怕是論述題好了，那也是截取某段大儒的話，讓解釋這話的出處、含義等等。最難的也就是辯題的，但甭管怎么說，內(nèi)容起碼是不可能脫離經(jīng)史子集的范疇的。

    課本上就有?。∧愕故潜嘲?！

    至于為什么很多人沒辦法通過童生試，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在于，這年頭的書籍沒辦法普及。經(jīng)史子集飽含了太多的內(nèi)容，普通百姓家里是不可能將所有的書籍收集全的，以至于很多人就是純粹碰運氣，多考幾次嘛，萬一這次考到的內(nèi)容正好自家有呢？

    但鄉(xiāng)試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了。

    鄉(xiāng)試分為三場，前面兩場都還是正常的理論知識，唯獨第三場格外得扯淡。就拿窩頭上次參加鄉(xiāng)試來說，最后一場的大考題是……

    論述本朝的稅收制度優(yōu)于前朝的部分。

    當時，窩頭看到這個題目，現(xiàn)場表演了一個目瞪狗呆。

    首先他壓根就不知道本朝的稅收制度是怎么樣的，其次他更不知道前朝搞的又是怎樣的稅收，最后……

    他都不知道他當初是咋寫的文章，大概就是瞎幾把扯淡吧。

    直到進入了省學(xué)后，他才慢慢的接觸了這方面的知識。再就是去年年后，他奶給了他好多關(guān)于往屆鄉(xiāng)試的資料。當時，他就第一時間翻到了他那屆的鄉(xiāng)試，翻閱了那些優(yōu)秀的舉人文章后，又反復(fù)理解學(xué)習(xí)，這才總算摸索出了一些門道來。

    ……

    窩頭拿自己舉了例子，又給了小伙伴們愛的鼓勵。

    “只要你們肯用心讀書、背誦，考上秀才只是時間問題。今年是沒希望了，那就明年繼續(xù)。童生試每年都有，多考幾次，你們就有經(jīng)驗了。”

    蘿卜和土豆受到了愛的鼓勵后，差點兒沒忍住抱頭痛哭。

    在即豬崽覺得自己是黃連地投的胎后，蘿卜和土豆深深的認為，他倆就是雙黃連投的胎。

    只在家里待了一天，窩頭就帶著新收拾出來的行李回了省學(xué)，同時還帶走了好大的一罐吃食，里頭裝的是自家莊子里養(yǎng)的鴨子生的蛋，全都腌好了，剝開殼拿筷子一戳，里頭的黃油就能流出來……

    豬崽眼巴巴的看著她哥揮一揮衣袖，帶走了她最愛的青皮鴨蛋，心痛到眼淚從嘴里流出來。

    至于蘿卜和土豆，他倆就剩下一個愿望了。就是希望窩頭沒事兒別老回家，真的缺什么，他倆可以給送到省學(xué)門口去。

    興許是他倆真心的祈禱起了作用，當然更有可能是因為省學(xué)的先生們給學(xué)生加了碼。從四月里這一趟回家后，窩頭真的就在省學(xué)扎了根。

    好在，家里人還是可以輪流去探望他的，比探監(jiān)那是容易太多太多了。

    就是有一個問題，全家人都可以排隊去省學(xué)看窩頭，甚至還包括了最懶的豬小妹，畢竟太久沒見，她還是怪想念哥哥的。

    但有個人……

    哦不，有一頭小小豬，就沒那么幸運了。

    豬小小妹既是幸運又是不幸的，她出生的時候，家里的條件已經(jīng)很好了，她是家中幾個孩子里頭，唯一一個丁點兒苦頭都沒吃過的。

    在縣城里出生，在省城里長大，幸福得不得了。

    但壞處也是有的，兩個jiejie都在鄉(xiāng)下地頭跑跑跳跳過的，窩頭就更不用說了，整個童年都十分得快活和自由。唯獨豬小小妹，她的世界只有自家宅子上方的那塊方方正正的天空，莫說外出逛街啥的，她甚至都不曾去過前頭的一進院子。

    真正的，一門不出二門不邁。

    楊冬燕是覺得孩子還小嘛，等再養(yǎng)大一點兒出門也無妨。正因為她這個想法，直接沒帶小孫女出門。

    這就導(dǎo)致了等鄉(xiāng)試前幾天，窩頭回家時……

    “你是誰？”豬小小妹用口水音質(zhì)問剛回家的窩頭。

    窩頭沉默了一下，伸手去拽她的朝天辮。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她頭上的紅頭繩給扯掉了。

    于是，場面就變成了，窩頭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紅頭繩發(fā)呆，豬小小妹抬頭看著窩頭手里的紅頭繩發(fā)呆。

    場面一時間非常尷尬。

    緊接著，豬小小妹一個沒繃住，嘴巴大張著哭了起來。

    楊冬燕憤怒的聲音從她那屋里傳來：“豬！小！妹！你再欺負你妹，我就讓你姐把你所有的頭花都搶走！”

    趕在楊冬燕出來之前，窩頭趕緊把手里的紅頭繩放到豬小小妹的腦殼殼上，并快活的喊道：“奶！我回來了！”

    “喲，奶的大孫子回來了喲！”

    深諳變臉神技的楊冬燕，從她那屋里出來時，那是從頭到腳都洋溢著快活的氣息，臉上更是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看向窩頭的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稀世珍寶一般。

    “來來，先把東西放下。你也是，咋就沒讓人遞個話回來？我也好讓你爹去接你?。α耍@回能在家里住幾天？你們先生也是，說好了每個月都能休息兩天的，咋就說話不算數(shù)呢？”

    窩頭笑瞇瞇的聽著他奶抱怨，一直到他奶說完后，他才開口：“過些天就要鄉(xiāng)試了，我會在家里待到鄉(xiāng)試開考，到時候直接去貢院?！?/br>
    “對喲！這就要鄉(xiāng)試了！”楊冬燕一臉的懊惱，“這時間咋就過得那么快呢？我還記得你當初穿開襠褲滿村子瞎跑的場面，一轉(zhuǎn)眼，咋就又要下場考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