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太苦了。 更氣人的是啥呢?等楊冬燕去那頭送完了餃子回來后,大概自個兒也想吃了,在晚飯桌上,她吩咐方氏明個兒做一頓大餃子。 方氏自是點頭應下,比起婆婆動不動就作天作地的,只是吃頓餃子又算什么事兒呢?白面是現(xiàn)成就有的,回頭再去大牛鋪子里拿些rou和菜,回家讓小楊氏剁了就成。 小楊氏還沒意識到她大嫂又給她分配活兒了,聽了楊冬燕的話,她狗腿子一般的接口道:“咱娘就是能耐,就是會吃。餃子好??!老話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當下,滿屋寂靜。 豬崽就納悶了,她扭頭看了看她娘,又定睛瞧了瞧方氏,隨后又低頭思量了片刻,這才轉過頭沖著她娘語重心長的開口道:“娘,我建議你不要去玩大伯娘,不然她能把你剁了包餃子,正好省得她明個兒特地去買豬rou了?!?/br> 方氏:…… 小楊氏:…… “吃飯!吃飯都堵不住你們的嘴!”楊冬燕一聲令下,大家伙兒乖乖低頭吃飯。 在楊冬燕日復一日的投喂之下,等窩頭再度出現(xiàn)在家里人面前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窩頭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時候吃得太差了,還是說男娃子躥個兒晚,反正這會兒他都十二歲了,虛歲都能算十三歲了,還是個小矮子。 關鍵吧,他長得面嫩,本來就個頭矮,再加上一張稚嫩的臉龐,看起來就特別顯小。本來,虛歲十三歲都是個少年郎了,在鄉(xiāng)下地頭,尤其是長房長孫娶媳婦都早,這個年紀都可以定親了,再擱上個一年半載的,媳婦都能進門了! 但他還是一副萌寶的模樣,尤其因為他差不多得有半年多光景沒跑出去了,成天待在屋里用功的結果就是,他白得發(fā)光。 豬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再抬頭看了看她哥,隨后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叫聲。 “我哥比我都白!比我都嫩!沒天理啊啊啊啊??!” 誰讓豬崽待不住呢?要上學時還沒辦法,但凡放學或者休息天,她一準往外頭跑。尤其在她發(fā)現(xiàn)她爹的鋪子里有特別多的好吃的時,那簡直就是個災難,她如今都興每天放學不直接回家,先去街面上找她爹。 魏二牛本來就寵孩子,再說小孩子能吃多少呢?自家鋪子里賣的東西又都是從莊子上拉過來的,啃根黃瓜吃把花生罷了,沒啥的。像一些金貴的食材…… 豬崽總不能背著生豬腿啃吧? 還有魏大牛,哪怕他被豬崽坑過不止一次,但對于豬崽這個小侄女還是很喜歡的,就經(jīng)常給她帶點兒小零嘴,還叮囑她不要拿回家里,不然等楊冬燕發(fā)現(xiàn)了,他挨罵是小事兒,豬崽以后就沒東西吃了。 只這般,豬崽不光跑外頭跑得格外勤,更是背著她奶沒少吃。等到了年關里,她又穿上了厚棉襖子,整個人就跟吹氣一般的膨脹了。 又黑又胖,真就像極了以前村里隔壁魏大嫂家養(yǎng)的小黑豬。 但是! 窩頭也胖了,就楊冬燕那個投喂法,是個人都得胖。如果不是為了應考,窩頭還能外出跑跑跳跳,那興許就沒那么夸張了,可他如今專心備考,這就直接導致了…… 豬崽又黑又胖,窩頭又白又胖。 黑面餑餑和白面饅頭的既視感。 更氣人的還在后面,等豬小妹晃晃悠悠的出來后,作為全家里頭最不愛動彈的懶娃,她一直都是最白嫩的那個。一伸手,她跟窩頭的膚色格外相近,愈發(fā)的襯得豬崽黑不溜丟了。 至于還是個小寶寶的豬小小妹,人家還小呢,那才是真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倒不是白面饅頭,而是一只圓滾滾的糯米湯團。 楊冬燕聽到了豬崽的怪叫聲,沒好氣的出來懟她:“我看過年都不用買炮了,你瞎嚷嚷一通,比人家鞭炮炸了都響!” 罵完之后,再定睛一看,楊冬燕就樂了。 “我咋瞅著窩頭和小妹、小小妹像是一家子,豬崽你是多出來的那個吧?” 豬崽備受打擊,不過很快就在豬油渣的誘惑下,滿血復活。 過大年??! 擱在以前還在鄉(xiāng)下地頭時,過年總是孩子們最期待的時候。但放在眼下,倒也不是那么興奮了。畢竟,以前一年到頭也難得吃上一頓rou,如今只要想吃,哪怕一天吃三頓rou,最多也就是被楊冬燕罵兩句。 不過,就算這樣,豬崽他們依舊很喜歡過年。 鄉(xiāng)下老家那頭是肯定不會回去的,冬日里路難走,從省城到礁磬村平常就要十天半個月的,放在大雪天里,搞不好一個月都未必能到。一來一回,也太耽擱事兒了。也因此,他們其實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回老家過年了,就算真的要去,也是由大牛在春夏之際,作為代表回去一趟的。 但今年的情況跟往年不大一樣。 老家還是不回的,但卻能去一趟莊子上。對比路途遙遠的礁磬村,城郊的莊子就顯得十分友好了。因為就在省城附近,也不存在大雪封路的情況,尤其去那邊莊子上,是可以走一段官道的,當然最終還是要走小道,但這樣就算不錯了。 老魏家在自家過了年后,正月初二大清早的,就出發(fā)前往城郊莊子。雖說離得不算遠,道路情況也不錯,但到底是冰天雪地的,魏大牛駕車都小心了很多,到達莊子上時,天都黑了。 幸好,蘿卜和土豆掐著時間等在莊子外頭,一直將他們引到了莊里。 蘿卜和土豆上的學堂放假很早,過完臘八節(jié)就算放假了,之后他倆就回到了莊子上。畢竟這一年到頭都在外頭,難得有跟父母家人團聚的機會,他倆還是十分珍惜的。 其具體表現(xiàn)為,教導小侄兒們認字寫字,愣是在好好的年關里,把幾個小蘿卜頭整得哇哇大哭。 對了,這幾個小的還是兩個月前過來的,他們父母安頓下來后,實在是舍不得丟開孩子,咬牙回了一趟家,將孩子帶了出來。 到如今,莊子上的人家又有增加了。 老叔家的人最多,一開始還僅僅是老叔家的幾個孫子,也就是大牛二牛的堂弟們。再然后,老叔家的曾孫子們也長成了,半大的少年郎放在鄉(xiāng)下地頭也是頂一個勞力的,便讓他們出來見見世面,攢夠了錢娶媳婦。到如今,那些曾經(jīng)的小少年都長大了,好幾個都當?shù)恕?/br> 不過仔細想想也沒錯,最初大牛二牛外出打零工到如今,已經(jīng)不知不覺的過去九年了。那時候,他倆帶的還是堂弟們,堂兄們因為拖家?guī)Э诘牟环奖阃獬?,再說人都走了,家里的田地誰來管?但不管怎么說,他們也是明白的,出去見見世面準沒錯,也因此在他們的兒子略大一些后,就毫不猶豫的放手,讓兒子們代他們出來看看外頭的風景。 九年的時間,連當年才三歲話都沒說利索的窩頭,如今都長成了…… 呃,還是個小娃兒。 楊冬燕還挺犯愁的,原先在家里時,也就只有蘿卜和土豆作為對照組。但問題是,蘿卜和土豆原就是長得比較粗獷的,因為他們名為堂兄弟,實則是隔房的,就不是一個爺奶的。這倆長相都隨他們的爺,典型的莊稼漢子模樣。 窩頭卻是越長越像城里娃,還自帶書生氣質(zhì),就是瞅著不像是個少年郎,反而更像是半大孩子。 等到了莊子上,好家伙,這個小子也就比窩頭大一歲,這就娶媳婦了?那個小子比窩頭還小兩歲呢,放在一起愣是襯得窩頭像個弟弟。 瞅來瞅去的,楊冬燕將矛頭對準了方氏。 “老話說,生兒子像舅生女兒像姑,你看看你兄弟,窩頭長得小肯定是怪你們老方家!” 方氏已經(jīng)習慣了婆婆動不動就一驚一乍的作幺,聞言也不想辯解什么,只是拿眼淡淡的瞥了一眼小楊氏,并示意楊冬燕認真看仔細看。 楊冬燕:…… 他娘的,把自己罵進去了! 當下,楊冬燕假裝無事發(fā)生,默默的走開了。 好在方氏也沒打算掐著這事兒不放,今個兒是正月初二誒,就算已經(jīng)很晚了,那只要今天沒過,她就可以回門了。 取了特地從家里拿過來的年禮,方氏去找她爹娘哥嫂。這以前,她跟娘家都在一個村里,倒是真沒有非要正月初二回娘家的想法,那時她就覺得無所謂,可如今卻愈發(fā)在意了。 當天晚上還是比較兵荒馬亂的,好在等第二天就淡定多了,本來就都是相熟的,哪怕有陣子沒見了,但只要搭上話,聊起事兒來都接的上來。 就是吧,隨著老魏家的到來,那些可憐的娃兒們就更慘了,壓歲紅包倒是得了,可同時還多添了好幾個先生。 窩頭就不消說了,這不還有個豬崽嗎?再加上原先就將他們折騰得生不如死的蘿卜和土豆,小娃娃們真想放聲大哭。 然而,仿佛是生怕他們還不夠慘,在年初七那天,老魏家準備打道回府之前,窩頭跟他隔房堂叔商量著,看能不能請個先生來莊子上。 晴天霹靂??! 請先生倒是不難的,只是教啟蒙的話,請個秀才就行了,實在不成請個老童生也湊合。眼下莊子里已經(jīng)弄得挺不錯了,關鍵是這個位置好,離省城僅有一天的路程,且經(jīng)常有運貨的馬車來回倒騰,勉強也算是交通方便。再算上束脩給到位,由莊子這邊提供房舍、課桌椅、筆墨紙硯等,請個先生還是很容易的。 窩頭拿自己舉例子,又說了最早他在南田村念書的事兒,當時有好些人跟他同窗的,但因為沒能堅持下去,到如今連一個秀才都沒出。 但這并不算是什么壞事,沒考上秀才又年歲大了的,有去做賬房先生的,也有專門抄書賣錢賺嚼用的。 而混得最好的一個,成了里長身邊專門的文書。當然那也是因為那人本來就跟里長沾親帶故的,目前看來,他極有可能成為下任里長。 讀書識字后,不光出路多了不少,還有一點就是,生鮮行很需要會寫字的人。 尤其在做大之后,不認識字光靠死記硬背特別容易出錯,哪怕用了豬崽先前的法子,用圖案來代替,但如果是跟其他酒樓飯館簽訂契約,你也能畫圖案嗎? 窩頭強烈建議隔房堂叔聽從自己的建議,說了一堆的好處,而最終說服大家的,反而是豬崽的一席話。 “我們學堂就是族學呢,一個家族要興盛,必須辦家學、族學。他們不光有自個兒辦的學堂,還有專門的祭田和學田。祭田用于祭祀的開銷,學田供學堂的開銷。一個為祖宗,一個為子孫,兩方面都顧到了,才談得上家族傳承?!?/br> 話音剛落,魏大牛就率先開了口:“辦!咱們家要起來,光靠窩頭肯定不行。文房四寶我去買,房舍桌椅啥的,你們想法子打好,再請個先生……” 第094章 都說萬事開頭難, 這話確實不錯。 想當年,老魏家打算送窩頭去開蒙,可費了不少勁兒, 光是每天上學放學就夠讓人cao心的。尤其那會兒窩頭年歲還小,哪怕鄉(xiāng)下地頭哪家的孩子都是打小撒丫子滿村亂跑的, 但窩頭去的那個私塾卻是在南田村, 隔了不少距離不說,有很長一段路甚至都是沒人經(jīng)過的。 好在,就算當年再艱難,最后還是堅持了下來。也正因為窩頭熬過去了,老魏家其他人也撐住了,再碰上類似的事情后,就容易多了。 當年家里一個娃兒上學都難,如今辦個家學都容易。 像學舍、課桌椅什么的,都交給了大牛一個堂弟去折騰,橫豎眼下才正月初七呢, 慢慢來, 趕在春耕之前搞定就行了。至于家學先生的人選, 大牛和窩頭商量了一下,由窩頭先去同窗里打聽一下, 到時候視具體情況再決定。 畢竟, 他們也不能直接沖到其他的私塾里,去挖人家的墻腳吧? 這事兒辦得相當順利, 他們初七這天就回到了省城,但其實省學開學沒那么早的,趕回來也是想調(diào)整一下,再就是鋪面里不能完全丟開手, 總得有人鎮(zhèn)場子。 趁著尚未開學,窩頭跑了幾個本地的同窗家里,經(jīng)人介紹找了個屢試不中的老秀才。 據(jù)窩頭所說,那是他同窗的叔祖父,學問挺扎實的,卻僅限于經(jīng)史子集里那些擺在明面上的東西。反而,考秀才只需要將先人的東西牢記于心,但考舉人卻是需要自身的感悟和理解的,聽起來仿佛差不多,可實則卻是天壤之別,只能將其歸咎于天賦不足。 但甭管怎么說,當啟蒙先生是絕對足夠了。 兩邊商量好了具體的束脩,以及到時候由莊子上給米糧蔬果,當然也會提供房舍。開學的時間也定下來了,就定在三月初一,先生會同他的老妻一起前往。 說是老秀才,但其實年歲也不是特別大,實際上的年紀甚至要比楊冬燕都小上五六歲,可看起來卻已是滿頭白發(fā),一副憂慮過度的模樣。 等事情定下來后,二牛往莊子上跑了一趟,傳話以及確定房舍等一些瑣事。 說真的,等徹底定下來后,楊冬燕還是挺懵的。 永平王府自然也是有族學的,但事實上建立的卻是特別晚,像她的兩個兒子都不是在族學念的,直到孫子輩兒時,這才想起來該辦個自家的學堂,好供孩子們念書。 誠然,跟上輩子比起來,老魏家其實是更晚的,因為楊冬燕曾經(jīng)的長孫劉修的啟蒙都是在族學完成的。但不能這么比,在她的倆兒子娶妻生子之前,劉家就已經(jīng)改換門庭,從一介平民成為了頂級的勛貴。沒辦學堂純粹就是因為沒那個概念,而不是辦不起。 可這輩子…… 楊冬燕就感覺挺恍惚的,這就開始辦族學了?回頭再整一些田產(chǎn)作為祭田和學田?老魏家就這么起來了? 懵就一個字。 在短暫的愣神之后,楊冬燕倒也沒再在這樁事情上糾結。辦學堂挺好的,像如今的魏家,旁的不說,子嗣還是挺單薄的。就像大牛說的那樣,光靠窩頭一個肯定是不行的。偏生,窩頭沒個親兄弟不說,連堂兄弟都沒有,獨木難支這個道理,楊冬燕還是很清楚的。 眼下的情況跟當初的永平王府完全不同,說白了,第一代永平王那是武將出身。再說劉家子嗣的出路有千萬條,還真就不一定非要去念書走科舉。 但魏氏一族…… 楊冬燕靈光一閃! “大牛,等二月底你是不是要把先生倆口子送到莊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