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了半天后，豬崽還勉強恢復(fù)了正常，她丟下了不?？卦V她的豬小妹，羨慕不已的對窩頭道：“哥你又可以在家待一個月呢！太棒了，咋會有這么棒的事情呢？不知道我們學(xué)堂會不會放假，真希望咱倆能換一換?。「?，你高興嗎？”

    窩頭：……

    你看我像是高興的樣子嗎？

    帶來消息的是大牛，他說完就看到兒子一臉的生無可戀，忙不迭的解釋道：“這不是省城這邊一團忙亂嗎？省學(xué)的先生們都去幫忙了，這才沒辦法上課。你且等等，等朝廷再派人過來了，就成了?！?/br>
    真的嗎？

    窩頭一臉的不信，轉(zhuǎn)身跑去找了他奶。

    把事情一說，楊冬燕滿臉心疼的望向了寶貝孫子。

    做啥夢呢！等朝廷派官員下來？那得等到猴年馬月？估摸著，朝廷派個十人八人趕過來就算是很不錯的了，再多的，不是就近調(diào)撥，就是原地提拔。

    道理很簡單，這就跟大戶人家剛發(fā)落了一群管事一樣，又不可能立馬采買人手填充進去的，那么能做的就是從原有的人手里提拔一些，或者是從鋪子莊子里調(diào)一些人過去。

    “我不是給你找了不少書？都看完了？那我再幫你去找一些來?！?/br>
    “看是看完了，不過好些東西我不太懂。原本我還想著摘抄一些不懂的去問先生，可如今……”省學(xué)放假了！這是何等的驚天噩耗??！

    “沒事兒，我去找找有沒有專門解釋書里面難點的?！睏疃嘧尭C頭把不懂的內(nèi)容整理一些，將要點摘抄下來，再告訴她。

    總算有事兒干了，窩頭老老實實的回到了屋里，帶著一臉的絕望，將先前不懂的內(nèi)容整理謄抄完畢，再拿到楊冬燕跟前來。

    楊冬燕又不認(rèn)識字的，不過沒關(guān)系，可以讓窩頭讀??！窩頭讀一遍，她復(fù)述一遍，中間加上一些罵老二的話。當(dāng)然，沒有連名帶姓的罵，而是只罵老二、二小子、二郎。

    窩頭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奶就是這樣的，其實搬到省城以后都算好的了，以前還在鄉(xiāng)下老家的時候，那是天天變著法子的罵老大老二。

    再說了，這會兒楊冬燕只罵了老二呢，他就假裝沒聽到。

    他是穩(wěn)住了，可豬小妹不太能穩(wěn)得住。

    豬小妹也是老二啊，因為她爹有時候會喊她二閨女、二丫頭，所以她其實是明白的。這會兒聽著聽著，她就跑去找她姐了。

    “奶在罵人?！?/br>
    “對，我聽到了，那么大的嗓門呢！”豬崽頭也不抬的繼續(xù)做針線活兒，為了表示對豬小妹的歉意，她打算做個絹花。好在這玩意兒比繡荷包容易多了，這會兒都已經(jīng)成型了，就差收尾工作了。

    “在罵老二?！?/br>
    “嗯?！必i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忽的她醒悟過來了，抬頭看了一眼滿臉忐忑不安的豬小妹，安慰道，“放心吧，奶罵的不是你。”

    “那是罵誰？”

    “罵……咱們爹。”就在豬崽思考著要怎么跟meimei解釋，奶罵爹是很正常的一個事兒時，她就看到豬小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滿臉的如釋重負(fù)。

    豬崽沉默了一下，一面給絹花收了尾，一面跳下凳子說：“傻妹你太壞了?！?/br>
    趁著豬小妹反應(yīng)過來之前，豬崽一把將絹花摁到了豬小妹的腦袋上，隨后撒腿就跑。

    豬小妹：……?。?！

    不是傻妹，也不壞。

    默默的在心里說了一遍這句話后，豬小妹邁開小短腿走到了梳妝臺前，湊過去對著上面的銅鏡左看右看了好半天，還伸手調(diào)整了一下絹花位置，這才滿意的笑了。

    傻妹就傻妹叭，壞就壞叭，好看就行。

    外頭的事情是影響不到這群小孩子的，哪怕是窩頭，在最初難過了一陣子后，就又開始看書寫文章了。

    上次參加鄉(xiāng)試還是?？凳昵铮缃窬鸵呀?jīng)是?？凳迥甑恼吕锪恕Ｋ闫饋?，明年又是鄉(xiāng)試年了。

    滿打滿算，還有一年零七個月時間。

    說真的，上一次窩頭落榜都沒什么太大感覺。

    一則，那會兒他其實還不是很明白鄉(xiāng)試是什么，從一開始他就是沖著童生試?yán)锏脑涸嚾サ模壬f的也都是關(guān)于院試的情況和要點。

    二則，他當(dāng)初如愿以償?shù)耐ㄟ^了院試，興奮得不得了，哪怕跟自己說了要好好復(fù)習(xí)應(yīng)對鄉(xiāng)試，可實際上他根本就靜不下心來。

    所以鄉(xiāng)試落榜是必然的。

    不過沒關(guān)系，再來一次，他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看了一會兒書，外頭豬崽喊吃飯了，窩頭很快就跑了出去，等開口時卻是一臉的遲疑。

    楊冬燕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表情，想了一下倒霉兒子的速度，猜測應(yīng)該沒那么快拿到書，因此只安慰道：“想要新書是吧？不著急，過些日子肯定給你。”

    “不是……”窩頭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開了口，“我們學(xué)堂里，如果不是這回出了事兒，到今年是要給我們看往屆科舉鄉(xiāng)試的卷子和題目的?！?/br>
    “上屆你不是參加了？”

    “嗯，但我那會兒稀里糊涂的，出了考場就覺得考完了，也沒記下來。還有就是，先生本來說，是會找一些考上舉人的鄉(xiāng)試文章給我們看的?！?/br>
    窩頭輕嘆了一口氣，這才是他迫切想去上學(xué)的原因。

    經(jīng)史子集等書籍，他有不少，就算囫圇吞棗的看了一遍，但這是科舉用書，又不是市井小說，看一遍哪里夠？就是看個八遍十遍的都不嫌多。

    可科舉用書還是相對容易找到的，鄉(xiāng)下老家自是不提，反正在省城這邊，多跑幾趟書局還是能找齊的，就是價格不便宜。但像往屆鄉(xiāng)試考卷和優(yōu)秀文章，卻是真的為難人了。

    除了省學(xué)之外，只怕連府學(xué)都未必能找齊。

    楊冬燕猛的一拍桌子，把已經(jīng)悄悄舉起筷子挾了一個紅燒豬蹄的豬崽嚇得猛的一個激靈，豬蹄“啪嘰”一下掉到了桌子上，她趕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爪爪，一下子就抓到了碗里。

    因為動作太快了，除了豬小妹外，愣是沒有其他人看到這一幕。

    卻聽楊冬燕道：“我當(dāng)是啥事兒呢！包在我身上！”

    “奶？”窩頭滿臉的狐疑，他方才說那話，純粹是因為打小就習(xí)慣了有什么話直接當(dāng)面說，尤其是面對他奶的時候，心里是完全不藏事兒的?？蛇@并不代表他就想故意為難他奶。

    “咋滴？你還信不過你奶了？奶啥時候騙過你了？我說包在我身上，就一定沒問題！”

    如果這話是他爹說的，那窩頭一定不信。

    可換成他奶……

    好叭，那就再信任一回。

    為了不辜負(fù)寶貝孫子的信任，楊冬燕吃完飯一抹嘴，就回屋罵兒子去了。這一回，她不光罵了兒子，說了具體的任務(wù)，還點了名。

    “侾哥兒也長大了 ，是時候讓他為我分憂了。就這么著吧，劉誥你還是干之前我吩咐你干的活兒，把那些我沒弄懂的內(nèi)容都詳細(xì)的解釋一下。侾哥兒嘛，就讓他去謄抄往屆鄉(xiāng)試的卷子和考上舉人的學(xué)子寫的文章?！?/br>
    “懂吧？能聽明白吧？你說你也是二榜進士，就算論聰明不及我，好歹也是我生的，應(yīng)該懂了吧？”

    “別想忽悠我，也別讓你婆娘幫忙，就讓侾哥兒寫，認(rèn)真寫，寫完了你檢查，別到時候?qū)戝e了耽擱我考狀元！”

    ……

    再度在夢里看到了老娘后，劉二老爺是大笑著醒來的。

    “好！好！好！”

    連著叫了三聲好后，劉二老爺一個鯉魚打挺一躍而起，隨后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又急匆匆的洗漱一番后，就趕到了他小兒子劉侾的院子里。

    劉侾的院子擱在永平王府真心談不上有多好，他最吃虧的就是，老太太走得太早了，都沒來得及替他安排好一切。別的就不說了，連院子都沒安置好，畢竟他之前都是跟老太太住的。

    因此，劉二老爺走了好一會兒才趕到了劉侾的院子里，按理說都這個點了，怎么著都該起床了，但看到劉二老爺過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慌成一團，紛紛借著給老爺請安的機會，大聲提醒屋里的劉侾。

    然而，劉侾顯然不具備跟丫鬟婆子靈犀相同的能力。

    他直接就被他爹抓包了。

    正月里?。?/br>
    就算南陵郡位于南方，冬天肯定是沒有北方那么冷的，再就是屋里燒著炭盆，怎么著都該是比較暖和的。但事實上，就算屋里再怎么暖和，冷不丁的被掀掉了厚被子……

    劉侾發(fā)出了一聲慘叫，隨后張口就罵：“哪個混賬東西敢掀小爺?shù)谋蛔?！?/br>
    然后他就宣告涼涼。

    大過年的，正月里啊，他挨了罵，也挨了揍，更是被布置了一堆任務(wù)，整個兒就是一條龍的慘烈。

    要不是擔(dān)心他屁股受傷不方便謄抄，他的屁股蛋子一定完蛋了。可饒是劉二老爺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劉侾的日子還是不好過。

    謄抄往屆鄉(xiāng)試的卷子和優(yōu)秀的文章……

    聽起來仿佛很簡單，抄寫作業(yè)嘛，都不用帶腦子的，直接提筆揮毫，輕輕松松就是好幾張大字。

    但事實并非如此。

    楊冬燕她沒說清楚啊！她只說了是鄉(xiāng)試的卷子和優(yōu)秀文章，前者是沒問題的，卷子抄起來還是很容易的，尤其鄉(xiāng)試又以論述題為主，通常是題目幾十個字，最多也就一百來個字，但寫起來卻是好幾張紙。

    但后者……

    您知道什么是優(yōu)秀文章嗎？您知道歷年以來九州大地有多少的優(yōu)秀文章嗎？

    對，假如僅僅是一個濟康郡，那倒是沒太大的問題。但您說了嗎？

    窩頭沒說，他默認(rèn)是濟康郡的優(yōu)秀學(xué)子。

    楊冬燕沒說，因為她完全沒想到這一層。

    劉二老爺……

    他知道個屁??！他又不清楚他老娘如今還活著，在濟康郡里上躥下跳的搞事情。甚至于，哪怕真的需要精簡掉一些，那他也不會選擇濟康郡的。

    選哪兒都不會選哪個地兒，因為那邊既不是老太太曾經(jīng)的家鄉(xiāng)，跟永平王府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甚至于每屆鄉(xiāng)試的成績都不是很好。

    至今為止，濟康郡人士別說一榜、二榜了，那是連三榜的同進士都沒出過幾個。

    換言之，假如省學(xué)按時開始，那么先生能夠找到的優(yōu)秀文章，充其量也不過幾十篇，實在是因為這個地方談不上人杰地靈。

    可換成是永平王府嘛~

    單單上屆科舉鄉(xiāng)試的優(yōu)秀文章，就尋來了數(shù)百份。但還有上上屆的，再上上屆的，再再……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窩頭那邊暫且不提，畢竟他要拿到手還需要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反正劉侾是氣瘋了，他爹就是故意想逼死他吧？

    “還找借口說是老祖宗讓我抄的？哼！借口都不會找個好點兒的！老祖宗疼我都來不及，咋可能讓你折騰我呢？自個兒見不得我好，還拿老祖宗老說事兒！氣死我了！”

    劉侾認(rèn)定了這是他爹故意搞他，完全不相信這里頭還有老太太的事兒。

    這一點，其實跟窩頭挺像的，他倆都覺得自己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

    就是不知道，假如有朝一日倆人見了面，會不會當(dāng)場比試一下誰才是老太太最愛的孫砸。

    不過，仔細(xì)想想，更有可能的是，劉侾會為了他今時今日所受的苦難，跟窩頭拼了。

    **

    劉侾遭殃了，窩頭的處境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