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唉,別提了。 比起忙瘋了都沒忙出個結(jié)果來的楊冬燕,方氏倒是淡定得很。 其實相對來說,她如今是松快了很多的。 在哪里做家務(wù)不是做呢?最早以前,他們還住在鄉(xiāng)下地頭的時候,她不光要忙活屋前屋后的那些事兒,還得喂雞,伺候小菜園子。等后來搬到了縣城里,起碼這兩樣活兒是沒了,至于生火做飯啥的,倒是差不多。 可這會兒,來了省城后,家里就三人了。兒子成天窩在屋子里,婆婆就跟屁股長了釘子似的,見天的往外跑。 哪怕還是要洗衣做飯,照顧連自己算在內(nèi)的三人,可要輕松太多了! 方氏是知道楊冬燕打算搬到省城來的,她樂意啊! 對方氏而言,再沒有什么比兒子的前程來得更重要了。至于她男人的買賣,先不說牲口買賣也可以搬到省城來做,就算搬不出來,大不了她在省城照顧兒子,讓大牛繼續(xù)待在縣城里。 美滋滋~ 人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 轉(zhuǎn)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還是跟去年一樣,到了日子后,大清早的就有人等候在貢院門口,等著放榜。 楊冬燕他們還是去晚了一些,主要是覺得沒必要,橫豎榜單肯定是早就寫好的,早去晚去有啥差別呢?就算大半夜的不睡覺,徹底守候在貢院門口,人家也不會因為你來得早,而在榜單上多添個名字的。 也因此,等老魏家三人趕到時,大老遠的就已經(jīng)看到大紅榜單立在了貢院門口。 大紅的榜單上用漆黑的墨汁寫了數(shù)百個名字,密密麻麻的擠在一塊,最前為籍貫,中間是姓名,最后則是考試時拿到的座位號。 一切都跟去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只有榜單上的名字。 因為來得晚了,哪怕榜單跟前還是有一些人仰著頭認真看榜,但總得來說,還不算太擠。反正老魏家三人是很容易就沖到了榜單跟前。 楊冬燕是速度最快的那個,一下子就叫她擠開了兩邊的瘦弱書生,徑直到了榜單下面,仰著頭開始看…… 不認識字。 “窩頭!窩頭你來看,快看這上頭有沒有你!” 被楊冬燕擠開的幾個書生一臉的無語,心說你都不認識字你湊啥熱鬧呢?好在,這些人一方面是有書生包袱,另一方面也是記掛著自己是否在榜,倒是沒跟這個鄉(xiāng)下老婆子一般見識。 窩頭就很自知之明,他直接就走到了榜尾,從最后往前面看。 這個辦法就很好,大概也就半炷香的時間吧,窩頭就高興的大喊他奶:“奶!這個就是我!我考上了!我是秀才了,你就是秀才的奶!” 楊冬燕忙推開她身旁的方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窩頭身畔,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還是不認識。 好在,窩頭大聲的念了出來:“良松縣,魏承嗣?!焙竺孢€有號房的編號,這是為了防止同個籍貫出了姓名一樣的人。 盡管窩頭記得他們縣里來省城考試的人里頭,沒有跟他同名同姓的,但他還是慎重的對了一下號房的編號,確認過沒問題過,他立馬扭頭提了要求:“奶!我要吃烤雞,一整個的大烤雞,今個兒就吃!” “吃!沒問題,吃吃?!睏疃嗝嗣C頭的小腦袋,“只給你吃,不給豬崽吃?!?/br> 呃…… 不提還好,這都提到了,窩頭還是挺想念他家胖meimei的。以前哪怕因為要上學的緣故,他都是早出晚歸的,可起碼每天早晚都能碰上,每天豬崽都會在門口等著他放學回家,還跟他一起吃晚飯。 “奶,我怪想念豬妹呢。” “沒事兒,回頭我就讓人帶口信回去,讓他們一道兒上省城來。”楊冬燕都盤算好了,只要窩頭能考上秀才,就一定能在省城里尋個不錯的書院念著。既如此,其他人還待在縣城里干嘛? 三只小豬都過來,還有那只老母豬。 祖孫倆之間的氣氛就特別好,各種暢想未來的那種。倒是方氏,剛才被楊冬燕推了個一個踉蹌,穩(wěn)住了身形后,默默的走到了一邊,眼見這倆越說越來勁兒,忍不住勸道:“你倆倒是退出來一點兒再說啊,別人還要看榜單呢,別堵在那兒?。 ?/br> 也對。 楊冬燕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建議,拽著窩頭退了出來。 殊不知,他們方才的話已經(jīng)被很多人聽到了,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更有忿忿不平的。 有個年歲看起來比楊冬燕還大的書生,這會兒就是淚流滿臉的仰頭看著天,質(zhì)問老天爺為何這么不公平,他都如此努力了,為何還不讓他高中。 楊冬燕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挪開了眼。 都那么大年紀了,考上了又咋樣?連她都知道院試只是科舉的第一步,考個院試都那么費勁兒,后頭的鄉(xiāng)試、會試、殿試呢?哪怕都過了,待到謀缺之時,吏部也是要看年紀的。 太年輕的,會放到一些清水衙門先歷練一下,譬如楊冬燕上輩子的倒霉兒子劉誥??扇羰悄隁q太大的,多半是謀不到官職的,怕的就是放了官,都未必能當滿三年任期,中途翹辮子的話,吏部又要派人再去,麻煩得很。 見多識廣就是好的,楊冬燕覺得自己比別人看得清楚太多了,只是沒啥用處。 確定考上秀才后,魏家三人很快就離開了貢院,目標是先前就看好的酒樓。 楊冬燕本來是想多點幾個菜的,還是方氏舍不得,直道吃不完就太浪費了。細想一下,如今不比從前,楊冬燕到底還是改了主意,點了三菜一湯四道菜。 大酒樓就是不一樣,味道好得很。 可到底還是比不上南陵郡的第一金字招牌,云鶴樓。 云鶴樓啊,那才是一等一的美味佳肴,菜好茶好酒更好,普通人想訂個席面,得提前至少兩個月。當然,堂堂永平王府就沒那個必要了,反正只要楊冬燕想吃,頭一天吩咐一聲,第二天就能吃到了。 只可惜,她上輩子活到最后身子骨已經(jīng)徹底不行了,龍肝鳳膽也嘗不出味兒來,大量的湯藥破壞了她的味覺和胃口,到最后甚至只能靠米湯勉強吊著。 想到這里,就覺得眼下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啊! 等吃飽喝足后,楊冬燕讓方氏和窩頭先回家,自己則繼續(xù)看房子去。她這會兒也想明白了,橫豎只是個暫時落腳的地兒,又不是打算住一輩子的,揀個差不多的就湊合著先住下唄。回頭要是碰到更好的,再置換也來得及。 抱著這樣的想法,接下來看房子之旅就順暢多了。 到當天下午,她就差不多定下來了。 就是最典型的二進院子,前頭的一進小得可憐,就是一排倒座房。好在后頭的二進還是很不錯的,兩開間那么大的正堂,左右耳房各一間,東西廂房則是兩間。 楊冬燕覺得這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大房住東廂,二房住西廂,她自個兒去住耳房。正好,窩頭是需要獨立房間用功的,二房人口雖多,可哪怕三只小豬都長大了,也可以住一屋。 其實,這房子跟他們先前在小縣城里住的房舍差不多。區(qū)別只在于,縣城那套是一進院子,東西廂房各一間,倒座房則是簡易搭建的,用于當做灶屋和柴房。 可就是差不多樣式的房子,價格差了一倍。 楊冬燕定下來后就發(fā)現(xiàn)錢不夠了,不過沒關(guān)系,她都考上秀才了,倒霉兒子們不該表示表示? 安排上! 喜訊是要通知的,祝福是必須有的,賀禮還能少了?楊冬燕告訴劉家兄弟,自己不光考上了秀才,還打算在省城安家了,畢竟這邊讀書人多,氣氛好,回頭考鄉(xiāng)試也方便一些。 與此同時,楊冬燕還告訴他倆,自己準備下場考鄉(xiāng)試了,讓繼續(xù)祝福。 “萬一我通過了鄉(xiāng)試,那你們可就是舉人的兒子了!” …… …… 劉家兄弟已經(jīng)習慣了時不時的夢見已過世的老太太,尤其老太太最近兩年性子平和多了,哪怕還是嘮嘮叨叨的,但起碼沒最初那般暴躁了。都是有事說事,即便偶爾還會是罵幾句,更多的像是一個習慣,而并非是真的咆哮怒罵。 這就很棒棒了。 千萬要保持??! 至于老太太要的祝福和安家費,沒問題的,給! 這回他倆學聰明了,沒給銀票也沒給銅錢更不曾給碎銀子,而是無師自通的給了金錠子,還是那種抹去了印信的普通金錠。 老太太不是說她在省城嗎?那既然是省城,就必須得有金銀鋪子??!最重要的是,當數(shù)量多的時候,碎銀子也是能砸死人的,他倆可不想挨罵。 事實證明,劉家兄弟還是很有腦子的,楊冬燕接了兩錠金子后,滿意的掂量了一下,就出門去了金銀鋪子。 金銀鋪子跟錢莊不是一回事兒。 前者就是用于兌換的,金子、銀子、銅板之間的兌換,當然是收費的,好在不算貴,且從上往下兌要更便宜一些。 后者其實就是存錢的地方,拿金銀銅板去錢莊里存上,又分為記名和不記名的兩種。記名的那種辦起來異常繁瑣,一般都是大商行在用,拿商行的印信就能存取兌換。不記名就是普通的定額銀票,譬如存五兩銀子給面值五兩的銀票。 像最初楊冬燕撈到的那一沓足足三萬兩的銀票,就是屬于不記名的銀票,誰拿到都能用的。 那沓銀票啊,至今都還是楊冬燕的心病,搬家的時候都不忘妥帖的揣上。只可惜,直到如今她都不知道那玩意兒是能用的。 …… 前一日要的錢,第二天一早楊冬燕就先去了金銀鋪子,后去的牙行,一天之內(nèi)就將房子定了下來。 不過,那套二進院子的原房主還住在里頭,得給人家搬家的時間。最終,他們約定了七月底之前搬走。 還有大半個月呢,怎么著都能搬完了。 忙完了房子的事情,楊冬燕趕緊馬不停蹄的往客棧去了。 昨個兒是放榜的日子,按理說,就算沒考上,也不會當天離開的,起碼也要隔兩天再走,在省城里買些書或者其他東西,畢竟來都來了。 之所以沒選在昨個兒就去客棧,也是因為楊冬燕覺得這事兒不好辦。能幫她回去帶口信的,那還能不是沒考上的?當然,沒考上怪不了別人,可總得給人家一些平心靜氣的時間吧? 楊冬燕熟門熟路的找上了窩頭的先生,問他知不知道誰趕著回家。 趕著回家的多得是…… “這一次,跟咱們同行來省城的,只有三人考上了,除了你家承嗣外,只得二人。其中一人是今年首次下場,另外一人是私塾的先生?!?/br> 興許是因為自身跛腳的緣故,那先生倒是相當?shù)闷胶?,甚至看起來還挺高興的,因為同行的三人中,有兩人都是他的學生。窩頭雖是第二次下場了,可他年歲輕,跟另外那人一樣都是活招牌。至于另外一個私塾的先生…… “咋地沒考上秀才也能當先生???” “教啟蒙班的,就是五六歲的孩子。要不是他家境貧寒,得自個兒掙嚼用,也不至于耽擱了好幾年才考上。”先生略有些唏噓的道。 對方跟他是多年好友,當初還曾經(jīng)同窗過幾年,本來倆人天賦相當?shù)模驗榧揖巢诲e,一心向?qū)W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對方卻因為要分出時間和精力掙錢,這才比他晚了好幾年才考上。 那先生是在客棧大堂里跟楊冬燕說話的,得知楊冬燕想托人幫著帶口信回家,又說打算讓窩頭留在省城讀書,他遲疑了一番后,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 “這里說話不便,我可否明日登門造訪?” 楊冬燕不明白有啥不方便的,可既然先生這么說了,她便將自家暫住的地址告訴了先生,并約定了時間。 回家路上,她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兒,為啥客棧大堂說話不方便?他們說的又不是什么私密的話題,有啥不能給人家聽到的? 不過,楊冬燕也沒太在意。 先生上門也沒啥,橫豎家里就三人,連個小丫頭片子都沒,想避諱都沒機會。 想著明個兒就知道緣由了,楊冬燕回家后只說了兩個事兒,其一是房子定下來了,其二就是明個兒先生要上門。 方氏顯然更在意前者,她高興得差點兒沒跳起來,要不是天色已晚,她都想立刻飛奔到新房子里去。 窩頭則更在意后者,他猶豫了一下,提出了一個要求:“奶,我可不可以買一套茶具?就最最普通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