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我倒是不曾懷疑過這一點,可這都好幾年過去了,我還以為老太太知難而退了?!?/br> ——誰還沒個年輕氣盛的時候呢?剛啟蒙時,想的是我考上了狀元以后要如何策馬游街,可讀書久了就知道,有些事情夢里想想就得了,別太當真。 結果,老太太還真就跟自己較上勁兒了? 更離奇的是,原來陰曹地府不光有科舉制度,居然還是從童生試開始的,而且照老太太的說法,她打算參加縣試了? 可把她能耐的→_→ 哥倆互相倒了下苦水,之后還是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還是那句話,他倆不信老太太能高中,哪怕僅僅是個簡單的縣試,那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考過的。 而此時的永平王府早就出了孝期,府中各人都忙碌得很,這要是老太太又要這個要那個,他倆還得吩咐下人去辦,可既然老太太純粹就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罵他倆過過嘴癮,那就…… 該干嘛干嘛去唄。 不得不說,人的適應力果然是非常強悍的。 至于老太太是否能考上…… 想啥呢! ** 幸虧楊冬燕不知道這倆倒霉兒子的想法,不然估摸著她又要開始過嘴癮了。 當然,在這之前得先將縣試前的準備工作給做了。 別以為年關里不好辦事,恰恰相反,大過年的,提上禮物誠懇的上門拜訪,多半人都是笑呵呵的答應了,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到元宵節(jié)前,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完成了。 但問題又來了,依著原本的計劃,大牛二牛會在過完年后離開村子趕往鄰縣,如今為了窩頭考試的事情,大牛在猶豫到底是先去鄰縣,等到了確切的日子再回來,還是索性讓二牛帶著人離開,他本人等在這里。 “等啥???來啥???你們干你們的事兒去,有我呢!”楊冬燕大包大攬的道。 大牛十分得不放心:“娘啊,那可是縣城?。 ?/br> “縣城咋了?我告訴你,上輩子別說縣城了,老娘連京城都去了,連皇宮就進過!”楊冬燕一臉的嘚瑟。 方氏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開了:“娘啊,娘你不是說你是縣太爺家的老太太?咋的又變了?” “是你說的,我沒說過?!睏疃鄨詻Q否認。 不過,在她的堅持下,大牛還是滿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離家了。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先生承諾會一起去的前提下,不然大??隙ㄊ遣环判睦夏飵е鴥鹤映鲞h門的。 幸而一切都很順利。 今年的縣試安排在二月二十,具體的考試內容根據地方的不同,變化還是比較大的。他們縣里是一共考三場,每場考試之間還會間隔三天。 就算各地的縣試情況有所不同,但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簡單。 所謂的白頭童生,多半都是死在最后的院試上,前面的縣試和府試難度真的不算高。就拿窩頭這一屆來算,縣試的合格率,在九成以上。 這當然也是因為考一場縣試開銷不小,路費、伙食費、考試中間的住宿費等等,一筆筆加在一起也不是一個小數目,若非心中有把握,是不會特地跑來縣里胡鬧一場的。 值得一提的是,縣試是當場給出成績的,還是考完一場給一份成績。 假如第一場就沒過,那么就不用參加第二場了,回家歇著吧。一直到第三場的成績公布,全部合格者,就可以參加四月里的府試了。 當然,若是把握不大,也可以明年再參加,科舉的成績是永久性保留的。 楊冬燕問了下先生的意見,因為知道老魏家的條件不錯,先生是建議讓窩頭乘勝追擊。只是,村學里的其他學生,即便是通過的,也不打算今年繼續(xù)考,所以假如窩頭要繼續(xù)的話,先生說會將窩頭介紹給他的同窗。 是縣里的一名廩生,也是這次為窩頭作保的人。只是參加府試的話,作保的廩生要多一人,好在同一個縣城里的廩生都是互相認識的,這個倒是不難。 楊冬燕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問窩頭的意見。 窩頭干脆利索的蹦出一個字:“考!” “行,那就考!”楊冬燕才不稀罕那些個路上的開銷,想想她上輩子,敗家玩意兒居然拿上千兩銀子去買秀才功名?敗家且沒用! 府試的時間是在四月中下旬,具體的日子眼下還不知道。 先生的意思是,既是決定考了,不然讓窩頭直接拜在他同窗的門下,到時候在跟其他打算府試的人一起往府城里去。 其實,先生也不認為窩頭能一氣順利的過完縣試和府試,不過既然學生想試試看,家里人也同意了,他肯定不能潑冷水,還不如順水推舟的讓學生考前惡補一把,過了自然好,沒過魏家人也會領他這個情。 楊冬燕一口答應。 可這么著,窩頭就得待在縣城里的私塾了。 “再過倆月就要考試了,窩頭你克服一下,等考過了,咱們就回家去。那什么后面的那個,咱們來年再考?!睏疃啾P算著,到時候其實他們就可以搬到鄰縣去了,縣試是必須在本縣考的,但府試和院試都是跑去外頭的,在不在本縣就無所謂了。 不過這話就不用跟窩頭提了,楊冬燕只讓他安心跟著先生念書,等四月份了,再讓他爹過來。 “我要奶,不要爹?!备C頭實力嫌棄他爹。 “行叭,到時候奶來找你?!?/br> 搞定了窩頭的事兒后,楊冬燕就滿臉喜色的回村去了。 大牛早先還擔心呢,覺得他娘這人一貫都不愛出門,乍然走得那么遠,還不得有多害怕呢。但事實證明,楊冬燕一點兒也不怕,她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嘚瑟。 “大牛娘回來了!” “咋樣咋樣,你孫子呢?” “窩頭沒跟你一起回來???他上哪兒去了?” 一群嬸子嫂子將剛進村的楊冬燕團團圍住,楊冬燕只笑瞇瞇的道:“我孫子呀,他考上了!這會兒還在縣里呢,跟另外一個先生念書,等過倆月,他還要去府城考試!” 村里人驚呆了,格外配合得發(fā)出了陣陣驚呼。 孩子出息跟家里有錢還不一樣,如果是后者,顯擺過頭的后果就是親朋好友一窩蜂的跑來家里借錢。可要是前者的話,無論怎么顯擺都無妨,家里有個聰明娃,連帶爹娘爺奶都是面上有光的。 其他人倒還罷了,多半都是驚呼和羨慕,畢竟窩頭是整個礁磬村唯一一個上學堂的孩子,不存在任何的對比。 可隔壁家的…… 哦不,確切的說,是已經分家單過了的魏大嫂前頭幾個兒子家里,也就是蘿卜家和土豆家,聽到這個消息,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窩頭啊,跟蘿卜、土豆都是一年生的,早先還成天湊在一起玩鬧。等窩頭去南田村上學后,因為他太愛顯擺了,不停的叨叨說念書有多好玩,弄得蘿卜和土豆心里癢癢的,尤其說多了之后,難免會在爹娘跟前露出來。 其實,這要是真讓他倆去念書了,還真不一定能堅持下來,可就因為最后沒去成,他倆倒是還好,當爹娘的心里就特別難受。 就感覺只差了那么一點點,假如當初咬咬牙讓孩子跟窩頭一起去念書,那是不是眼下情況就不同了? 當然,這兩家人都是講道理的,怨不著楊冬燕他們家,就算真要埋怨,怨的也是魏大嫂。 分家啊…… 其實楊冬燕說錯了一個事兒,她認為富貴人家不分家是怕祖產被分薄了,所以貧苦人家分不分家就無所謂了。 但實則不然。 就拿魏大嫂家來說,在沒分家之前,幾個兄弟一起下地干活,你要是有事兒,其他人頂上,互相幫襯互相拉拔,種地也不顯得那么苦了。 妯娌之間雖然也會產生一些小口角,但你負責做全家人的飯,我負責洗全家的衣服,還有喂雞喂鴨的,收拾院子的等等。 總得來說,家里人還是配合默契的。 可一旦分家之后呢? 魏大嫂也是在將前頭仨兒子分出去后,才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她先前好說歹說,楊冬燕都堅決不肯養(yǎng)豬。 因為忙不過來??! 兒子兒媳包括孫子孫女都離開了,魏大嫂的小兒子也順利的娶了楊冬燕三叔家的孫女為妻。婆媳矛盾倒是還好,畢竟魏大嫂本身就不是刻薄的人,楊家的閨女哪怕或多或少有些小毛病,但確實不是那種一上來就非要將婆婆壓下去的人。 可等真的過起了日子來,才知道家里人口少,日子有多難。 分家那會兒,魏大嫂是將主要家當分成兩份的,一份給了前頭仨兒子均分,另一份則是由她捏著,當然百年之后肯定是會給小兒子的。這就直接導致了他們家的地種不過來,就靠魏大哥和小兒子,哪里忙得過來? 地頭上的事情忙不過來,屋前屋后那些事兒也一樣磨人。 在分家前,魏大嫂是很閑的,她要是不閑也不可能見天的往楊冬燕那頭竄。當時,洗衣做飯收拾打掃都是前頭那幾個兒媳婦,魏大嫂做的最多的就是喂豬。 可分家以后,她就沒辦法喂豬了。 只因活兒太多了,她小兒媳婦倒不是閑著,但還是忙不過來的。道理也簡單,煮四個人的飯,也不比煮十幾個人來得輕松。尤其農村的大灶,煮一大鍋才是最省事的,煮少了一樣費時間費柴禾,并不省力。 再后來,她小兒媳婦懷孕了…… 那段時間,楊冬燕連魏大嫂的面都見不到,別說竄門子了,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等兒媳婦生完孩子坐月子,還得搓屎尿布,但同時家里的一切活兒都不能放下。 偏這些事情,爺們是幫不上忙的,再說他倆也忙呢! 魏大嫂這邊過得很苦,蘿卜、土豆他們家也不輕松。 本來是妯娌仨一起做事的,等分家以后,看起來每項家務活兒都少了,但其實只是變得更復雜了。一時間,各房都是怨聲載道的,還因為分開做飯導致開銷大了,更不可能供孩子上學。 說完全不怨恨是假的,明明不分家日子過得更好,偏生公婆因為想要偏幫小叔子搞出了那么多事情來,還話里話外的責怪他們分出去了就完全不顧公婆…… 本來倒是還好,等聽說窩頭考上了,哪怕他們其實根本就不知道窩頭考上了啥,也不妨礙他們心里產生別的想法。 等一個多月后,楊冬燕又再度包袱款款的去了縣里,然后跟著其他人一起往府城去了。 待五月初,楊冬燕這才帶著窩頭回到了村里。 村里人又是一通打聽,楊冬燕也不說別的,只笑臉盈盈的道:“考上了!考上了!托大家伙兒的福,我家窩頭又考上了。” “那下回還考不?” “考啊,不過今年不考了,等明年再去。對了,咱們家可能要搬去大牛他們那兒。” 本來,大家的關注點還在窩頭考學一事上,乍一聽楊冬燕后頭那話,頓時驚了。 楊冬燕忙擺擺手:“也不一定,還得等大牛他們回家后,一家人商量著來,反正今年是肯定不會搬的?!?/br> 話是這么說的,可這也不妨礙村里人激烈的討論。 老魏家啊,看來是真的發(fā)達了。 其實,老魏家早就發(fā)達了。 在明面上,家里是有三畝中等偏下的田,那是楊冬燕的公婆留下來的。后來,家里又在原先的田旁邊買了另外三畝半的田,因為是連成一片的,村里人都知道。 可他們不知道,老魏家在外村還有其他的地,這幾年里陸續(xù)買進了不少,有普通中等田,也有上等好田,數量不等,共同的特點就是一律都賃給別家種。最初說的是收成當中的三成當佃租,后來則又改成了直接算錢。 佃租倒不是什么大頭,尤其這幾年地里的收成明顯差了很多。 應該是每一年都比上一年略差,且還有更差的趨勢。 一般情況下,年景好的年份,糧價跌田價漲。碰上糧食欠收時,則是正好相反,糧價漲田價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