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沒法回他，捏著剩下的半截煙在煙灰缸里興味索然地劃著弧，電話里外靜得出奇。

    “……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如果那時候，我父母沒有反對我們，你現(xiàn)在會不會已經(jīng)跟我結(jié)婚了？”

    楚毅停下手里的動作，沉默幾秒，“小旭，往前看吧?！?/br>
    顧旭陽在電話里笑了笑，像是得到了某種解脫：“我知道了?！?/br>
    其實，林小松離開北市以后，趙瑞明里暗里撮合過兩人，奈何當事者沒一丁點表示，這事后來不了了之。可是，顧旭陽這邊始終孤家寡人，沒有任何找對象的打算，倒是楚毅，先他一步處了個相親對象。

    那是個晚上。

    趙瑞走到單元樓下，翻翻褲兜找磁卡，忽然從左邊躥上來一人，手里夾著煙，口氣不悅：“等你半天了，不是說請我喝酒么?！?/br>
    趙瑞定睛去瞧：“咳，嚇我一跳，半天不回消息，還以為你丫躲家里抹淚呢。”

    “懶得回?！鳖櫺耜杹G了煙，“愣著干嘛，開鎖啊。”

    趙瑞酒量還行，一斤白的沒問題，不過科室里的飯局上已經(jīng)喝了不少，這會兒只能陪著顧旭陽來點啤的。

    還是那些老生常談的話，趙瑞一邊呷著酒，一邊苦口婆心地勸：“算了吧，人都有對象了，聽哥一句勸，這頁翻篇吧?！?/br>
    顧旭陽沒吭氣，仰著脖子灌了整瓶啤酒，還想喝，趙瑞止住了他，繼續(xù)道：“楚毅那小子長得就薄情寡義，還特悶sao，你說你喜歡他什么，沒對象還能幫你撮合撮合，現(xiàn)在你就甭惦記了，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杰全折在初戀上，你可別去當小三啊?！?/br>
    顧旭陽踹了他一腳：“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惦記了？”

    “兩只眼睛可都看見了?！壁w瑞躲閃開一記爆錘，忙笑說，“好好好，沒惦記?！?/br>
    顧旭陽沒心思跟他鬧騰，xiele氣似的，又開了一瓶。

    酒到半酣，兩人都有些薄醉，趙瑞推心置腹說：“那電影看過沒，《he is not that into you》，特出名的那個美國片。”

    顧旭陽夾著煙，深吸一口，仰頭吐出個煙圈來，“拽什么洋文，沒看過?！?/br>
    “有空看一看，真不錯，那電影里怎么說來著，如果一個男人對你毫不在乎，那他就是真的一點不在乎你，沒有例外?！壁w瑞打了個酒嗝，看著顧旭陽，臉色清醒，“他喜不喜歡你，你最清楚，千萬別自作多情，把自己給陷進去。”

    顧旭陽冷靜地打斷他：“別說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顧旭陽自己也明白——自始至終，那個男人其實沒那么喜歡他。

    那天以后，他試著去接觸新的人，遇到條件合適的，不會再像以前那么抵觸，感情嘛，用他媽的話來說，慢慢培養(yǎng)總會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軟喵的手榴彈！謝謝靜水、禮拜五的地雷！

    第41章

    年前的那頓“家宴”沒有吃成。

    陳嘉澤家境優(yōu)渥，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某某研究所的所長，典型的高知家庭，不愁吃穿，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楚母一切準備妥當，包括雙方見面時穿的戴的，樣樣不露寒酸，生怕對比之下，自慚形穢。

    飯店訂好，楚父那邊，也已經(jīng)通知到位，臨到關(guān)頭，兩孩子卻沒來。

    那天飄著鵝毛大雪，節(jié)氣屬大寒，一年里最冷的時候。

    陳嘉澤去醫(yī)院等楚毅下班，打算待會兒一塊過去，他精心捯飭過，纖細的脖子上圍著方格羊毛圍巾，應(yīng)該是噴了香水，靠近時，楚毅隱隱約約聞到了杜松的樹脂香氣。

    辦公室里暖氣足，陳嘉澤摘下圍脖脫掉外套，很親密地湊到楚毅耳邊說：“幫我倒點水，好不好?！?/br>
    楚毅站起來直接走到飲水機那邊，用紙杯給他接了杯熱水，端回去放到桌子上，“我抽屜里有茶葉，要來點嗎？”

    陳嘉澤的眼睛在男人的保溫杯上打轉(zhuǎn)，問：“你這里面泡的什么？”

    “胖大海?！背阕氐揭巫由?，抽出一份病歷查看。

    “干嘛泡這個喝？”

    “嗓子不舒服?！?/br>
    “我沒喝過，給我也喝點?！?/br>
    楚毅抬眸看了他一眼，直說：“味道很淡，你不會喜歡的?！?/br>
    陳嘉澤醉翁之意不在酒，羞赧道：“我就喜歡喝淡的?！?/br>
    楚毅沒說什么，拉開抽屜，拿出裝胖大海的鐵罐子，陳嘉澤卻說不要，“你杯子里不是有嘛，我喝一口嘗嘗?！?/br>
    香水味愈發(fā)濃郁，彌散在不怎么透風的室內(nèi)，楚毅忽然想起了林小松來，那孩子喜歡抹花露水，尤其是夏天，在淘寶上買一瓶廉價的驅(qū)蚊水，他能拿來當調(diào)情的香水用，抹得全身都是，說他一回，他還跟你犟：香香的不好嘛。

    楚毅現(xiàn)在所能回憶起一切有關(guān)林小松的細節(jié)，都離不開一個字，傻。

    陳嘉澤就著保溫杯微抿了一口，果然不是他喜歡的味道，擱下杯子，唇瓣上還浸著水漬，“唔，確實不太好喝?！表永镩W動著狡黠，悄悄告訴男人，“間接那啥了?！?/br>
    楚毅垂下目光，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話題問其他人：“38床后來怎么說的？”

    “呼吸內(nèi)科來會診過，他們說肺上的病因不明確，要做個支氣管鏡，那大爺沒同意?！庇腥舜稹?/br>
    楚毅說：“打電話叫他兒子過來。”

    “打過了，說工作忙，抽不出空，老大爺這邊都是護工在照看，去他媽的，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