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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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澤臉上看著也不像生氣,只是視線隨著窗外的景象掃了一下,又轉(zhuǎn)回來,說,“你那不是說你餓了嗎?再說你走唄,誰攔你了啊。” 早知道閆澤是這德行,徐皓也犯不上生氣,就是覺得這人真是欠打。 兩人在這你一言我一語的又說了幾句,就見王浩然那邊已經(jīng)收拾好了,跟他們說,“喲,聊什么呢,快到集合點兒了啊。” 徐皓跟著坐直身體。 同住一個屋就是這樣,環(huán)境這么小,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刻意不跟一個人說話,就會顯得很怪。 閆澤是不會在意別人怎么想的,他愛說話就說話,不愛說話就不說話,丫就是這么個人,他就是一天不說一句話別人也不會覺得怎么樣。 徐皓又是這么一種有問必答的性格,此刻還真巴不得閆澤消停一點。 臨出門的時候,徐皓跟王浩然招呼了幾句,走之前要鎖門的。人走到門口了,回頭,閆澤還自己坐在那呢。 徐皓拎著門鎖招了下手,“走啊?” 閆澤似乎沒想到徐皓會這么說,他身體的輪廓上先是有一個明顯的停頓,然后頭向著徐皓這個方向稍轉(zhuǎn)了一下,看得出來,他有點猶豫。 徐皓把門鎖放在門框上,又撈了一把王浩然的肩膀,正準(zhǔn)備走,卻見閆澤站了起來。 閆澤拿起手機,說,“行?!?/br> 閆澤然后向著徐皓他們的方向走來。 —— 走到樓下遇見張旭升和另外班里幾個男生,張旭升隔著老遠(yuǎn)就看見王浩然和徐皓了,一邊喊一邊往這邊跑,就唯恐全校人看不見他似的。 張旭升原本就很興奮,跑近了一看閆澤也在,更激動了,就說,”閆澤也在啊?這下省事了,正有事找你們呢。” 王浩然說,“閆澤跟我倆一個宿舍呢,你又遇著啥好事兒了,這么激動?!?/br> 張旭升大咧咧拍在王浩然身上,“嗨,周三有籃球賽,老師讓我找你們幾個通知一聲,算算咱們幾個也算是班里骨干球員了,聚一塊這不是好說話嗎?!?/br> 還骨干球員,徐皓都替張旭升臊得慌,就跟他說,“贏了是有獎勵還是怎么著,讓你高興成這樣。” 張旭升一揚眉,說,“瞧你這話說的,為班爭光的事兒我能不高興嗎,要什么獎勵!” 此話一說,王浩然和徐皓一時都陷入了寂靜。 徐皓算明白了,張旭升只要沾著跟學(xué)習(xí)沒關(guān)的事兒,那勁頭就是使不完的。 第13章 校方統(tǒng)一安排吃過午飯后,沒有再回宿舍樓。 各班在空地上集合,整理完隊伍之后,下午由當(dāng)?shù)氐墓芾韱T引領(lǐng)著學(xué)生圍繞整個場子轉(zhuǎn)了一圈。 宿舍樓和作物工廠的位置相連,整片包圍起來的場地很大,往外走,腳下的水泥地漸漸變成土地,前一天下過雨,地面上還有些泥濘。徐皓跟著隊伍走了一會,感覺腳底下的土質(zhì)有點松軟,就往遠(yuǎn)處看,果然見得一大片高聳錯雜的玉米地,隔壁連著的還有各種盤在地上的作物,看上去金燦燦的樣子,很有深秋的氛圍。 偶爾間隔聽得見行走隊伍里一驚一乍的呼聲,然后旁邊還有人嬉笑幾句,是走路的過程中有人濺上泥湯了。徐皓聞聲看過去一眼,就收回視線,想,都來務(wù)農(nóng)了還穿的跟去赴宴似的,人農(nóng)民伯伯干活都不夠累的,誰還有功夫看你們,這不窮得瑟么。 初來一個地方,學(xué)生們又都年少,那新奇勁兒就像一簇鮮花似的涌在一起,看什么都覺得好玩,都覺得新鮮,一路上精神頭高昂,還有閑人去沿路采了幾多野花。 然而沒成想的是,這一走就是一個多小時。 原本只以為圍著這個場子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沒想到領(lǐng)頭的管理員還帶著學(xué)生們走了一個山頭,山體坡度不大,但是山路很繞,新鮮頭一過,大家漸漸的就開始喊累了。 有些鞋子不跟腳的或者體力差的女生已經(jīng)不想走了,但還是沒走到目的地,問同行的班主任還有多遠(yuǎn),班主任表示也不了解,最后差人去最前面問了,才知道他們這一趟是要去山上的水庫。 說是水庫,但看上去只是一個山間的普通湖泊,令所有哦看過的學(xué)生都大失所望。 然后,想到還要再走了一個半小時原路返回,隊伍里一時怨聲載道,興致迅速跌了下去。 往回走的路不是原先那條路,但大部分人已經(jīng)無心看風(fēng)景,也就僅剩的那么一部分男生還能有說有笑的。下山后又是一片新的田地,再看見玉米田就知道離工廠區(qū)不遠(yuǎn)了。隊伍走了一段路,忽然聽見有個人喊了一聲,“我靠,怎么這么臭?!?/br> 這句話一出,大家分別都有意識的注意到了這股難聞的味道,且越走味道越重,不多時,忽然從隊伍最前端傳來一陣sao動,隊伍的速度跟著緩下來。 有些同學(xué)覺得很累,想蹲下來喘口氣,可是因為周圍臭氣熏天,也都一個個擰著眉頭不敢蹲,尤其是這一路反復(fù)看見許多大坨的牛馬糞,讓這幫學(xué)生唯恐沾到自己身上。 跟著隊伍再走一會,徐皓才發(fā)現(xiàn)前面什出了什么狀況。隊伍之所以走的慢,是因為前面平地上有一個大坑,上面架了一塊僅有一米寬的石板,為了保險起見每次橋上只過一人,而那里面也正是散發(fā)臭氣的根源。 徐皓自從上學(xué)之后就沒怎么在農(nóng)村待過,一時間也被這股氣熏的要命,就聽見身后張旭升抻著脖子喊了一句,“臥槽,這么大的一個糞坑!這怎么走啊!” 張旭升正好依次站在徐皓后面一位,徐皓轉(zhuǎn)過頭跟他說,“什么糞坑,這叫化糞池,你一會記得堵著鼻子瞇著眼,直接跑過去就完事了?!?/br> 說話的功夫徐皓就快到跟前了,閆澤順位站在徐皓前面,聽見徐皓這么說了,回頭過來問徐皓,“還要瞇眼?” 閆澤這人本來就挺愛干凈,看他這個皺眉頭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被臭的夠嗆,徐皓捂著嘴,實在不想張大口,就走到閆澤身邊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憋著氣說,“聽我的準(zhǔn)沒錯?!?/br> 徐皓這拍后背的動作跟哄小孩似的,讓閆澤步子稍頓了一下。 閆澤這次倒沒再明顯的避開徐皓動作,只是有些不怎么自然的側(cè)了下肩膀,顯然是沒被人做過這種小動作。 不過徐皓拍了一下就放下手了,他自己被臭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也沒注意閆澤有什么動作。 等看見閆澤捂著臉走過去的時候,徐皓一刻沒猶豫,跟在后面跑過去了。 再后面還能聽見張旭升喊,“瞇眼?為啥?。繛樯恫荒鼙犞??” 徐皓真佩服張旭升這種環(huán)境還愿意開口說話。 結(jié)果張旭升捏著鼻子跑了一半,突然表情扭曲,一步從板子上跳過來。 跳過來松開鼻子,張旭升連忙揉了揉眼睛,說,“這糞坑簡直絕了,連空氣都臭的辣眼?!?/br> 徐皓:“……早跟你說什么來著?!?/br> —— 第一天,校方照顧大家適應(yīng)力不夠,晚自習(xí)早放了半個小時。 徐皓從教室走的時候,王浩然被老師留下了,他就自己先回宿舍了。 九點鐘的郊區(qū),沒有光污染,四周比城市更黑一分,然而場區(qū)內(nèi)路燈很多,加之周圍往宿舍區(qū)走的學(xué)生很多,大家結(jié)伴而行,倒也沒覺得有什么隔離感。 徐皓抱著兩本書走上樓,推開宿舍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屋里早已經(jīng)回來了一個人。 是閆澤。 另外班的三個或許是下課晚,目前還沒回來。閆澤一個人站在陽臺上,玻璃門半開著,他的手正落在窗框上,聽見有人進(jìn)來,閆澤收回手。 陽臺就在進(jìn)屋大門的正對面,外面有一盞路燈隔著他們房間的玻璃窗,十分明亮,即使屋里已經(jīng)開了燈,路燈還是將陽臺照成一片橘黃色的濃霧。 那里將閆澤整個人籠罩進(jìn)去,邊界很模糊。 徐皓把書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提了一下門邊的暖水壺,一共四個暖瓶,里面都是空蕩蕩的,徐皓提起兩個,見閆澤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但是沒說話,徐皓就隨口跟他一過招呼,說,“看什么呢?!?/br> 閆澤走進(jìn)屋,隨著動作把玻璃門拉上,沉了一口氣,才說,“沒什么?!?/br> 話語簡短,聽上去不是很想交流的樣子。 徐皓提著水壺的站在門口,聽閆澤這么一講,就說,“行吧,我打水去?!?/br> 正打算就這么走了,徐皓卻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視線在陽臺透進(jìn)來的路燈光和屋內(nèi)厚重的遮陽布上面停留了一下。 燈光很亮。 徐皓瞇了一下眼。 再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閆澤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到門口了,閆澤順手提起門邊的兩個暖瓶,跟徐皓說,“走吧?!?/br> 徐皓一愣,沒想到閆澤也會去,還是閆澤先一步提著水瓶往外走了,徐皓才跟著走出去。 這個地方設(shè)計的很奇怪,打熱水的地方并不在宿舍樓里,而是擺在宿舍區(qū)外面的一個空地上,想要用熱水的學(xué)生們,無論白天晚上,都必須提著暖壺穿過一段不算近的路程到達(dá)熱水器械那邊,這樣走一個來回才能用上水。 徐皓跟閆澤兩個人走下樓,教學(xué)區(qū)的班級已經(jīng)全下課了,學(xué)生們?nèi)寺曕须s,蜂擁的走向宿舍樓,這個時間愿意出來打水的人不多,放眼看去也只有徐皓他們和零星幾個人在逆著人流往外走。 再走走,噪雜聲被甩在身后,漸漸的就沒什么人了。 兩人一路也沒開口說過話。 沿路植被低矮稀疏,路上布滿泥濘錯亂的腳印,白天走過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然而鄉(xiāng)村的夜色比城市更重一分,加之天冷,就未免覺得荒涼。 然而空氣新鮮的好像從云層中鮮榨出來的一樣,晚上散步,讓人覺得很透氣。 就是有點冷了。 徐皓并肩靠后走在閆澤身邊,一邊走一邊想,節(jié)約用水也沒有這么節(jié)約的吧,這荒郊野外的誰愿意出來走,估計明天小賣鋪里的礦泉水會被賣爆。 正想著呢,一抬頭,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沒人了。 徐皓詫異回身,就見閆澤不知怎么的在他身后幾步遠(yuǎn)的地方把腳步停下,站在那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令閆澤的臉色看上去有點差,他側(cè)臉抽動了一下,眼睛死盯著前面,就好像在跟什么野獸對視一樣。 呼吸凝頓,又如履薄冰,顯然閆澤是看見了什么,一點突發(fā)狀況,讓他整個人變得很緊張。 徐皓似有所覺,順著閆澤視線往前一看,卻發(fā)現(xiàn)前面什么也看不見。 是真正意義上的什么也看不見。 剛剛路燈排列密集,那燈光跟不要錢似的照那么亮,徐皓竟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路燈走到這里,就到此為止了。 再往前走,大片路燈滅了,鄉(xiāng)村就有這種特質(zhì),黑夜如同膠狀濃稠,打上手電筒也還是跟瞎子一樣。 而閆澤就莫名其妙的停頓在那里,身體僵直,唇上血色盡失。 說真的,要不是今天晚上是他在這,換成別的任何一個人,看閆澤這個反應(yīng),估計都得以為閆澤這是半路見鬼了。 徐皓憑借自己雙眼5.0的視力,終于從一片濃厚成膠狀的黑夜中發(fā)現(xiàn)了一紅一綠兩個小光點。 是熱水器。 約莫一下,離著沒太有光的地方,大概還能再有三十來米。 閆澤情緒反常,但徐皓顧及了一下閆澤的自尊心,就沒有再去看他,只是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似的跟他說,“唉,這黑燈瞎火的也不是個事兒啊,你就在這看著水壺吧,咱倆一塊過去也什么都看不見,再讓熱水瓶倒了濺一身多不值啊?!?/br> 徐皓這突然開口一說話,在萬籟寂靜的夜晚尤其分明,令閆澤如同夢中被驚醒一般,步子有些不穩(wěn)的向后退了一步。 閆澤跟著聲音下意識看向徐皓,眼底的情緒甚至一時間沒來得及收回去。 滿目倉惶,帶著一點難以自持的失措,他微微張開嘴,短促地呼吸了幾下,又不堪情緒如此直白的暴露在外,令閆澤甚至有一瞬間想逃。 然而徐皓相當(dāng)有默契的沒再回頭。 徐皓話說完了,就提著手里的兩個暖水瓶往前走,越走到深處,空間逐漸黯淡,黑暗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襲來。 徐皓心理素質(zhì)一向過硬,摸索著找到了熱水器,騰出一只手來打開手機的內(nèi)置照明叼在嘴上,然后一只手托著壺一只手壓住出水口,就這么把兩桶水給接滿了。 再往回走時候,看見閆澤孤零零站在原地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