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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來,風(fēng)變大了,吹得行人倉皇亂竄,鐘衡才走上前去,站在了小路外面,將祝深隔在了他和青灰色的墻壁之間。 又走了不長不短的一段路,鐘衡帶祝深來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祝深抬頭一看,左右兩個紅色燈籠中間掛著張匾額,方正的字體寫著“阿張魚店”。鐘衡撥開了門簾,帶著祝深走了進(jìn)去。 祝深以前還從來沒有什么機(jī)會在國內(nèi)造訪過這樣不起眼的街角小店,他拿眼新奇地打量著四周。這魚店不大,確很干凈。里面擺了幾張方桌,三三兩兩地坐著人。祝深環(huán)顧著墻邊的菜單,手寫的字體與匾額一樣,不過有些斑駁了,看樣子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老板三四十歲,皮膚有些黝黑,見到鐘衡來了,眼睛彎彎,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笑著對他說了什么方言。祝深沒聽大懂,聽著像是有日子沒見的寒暄。 鐘衡則客氣地叫他一聲“阿張哥”。 兩人坐到了小店的最里面,鐘衡熟練地拿起一壺?zé)岵杞o祝深燙碗筷。 青芽茶的清香就縈繞在碗碟之間,祝深笑著與鐘衡說了一句“謝謝”。祝深見他對這個店這么熟,不由得起了疑惑:“你經(jīng)常來這兒?” “我阿婆家住在附近?!?/br> 祝深點(diǎn)頭:“難怪了?!?/br> 鐘衡十歲以前是和他外婆一起生活的,沒想到祝深陰差陽錯居然來到了這里。 于是他更是認(rèn)真地將這小店打量了起來。這感覺很奇特,仿佛走過鐘衡從前生活過的地方,就能與從前的鐘衡重逢一樣。 小時候的鐘衡…… 祝深抿了口茶,不知道是不是和現(xiàn)在一樣沉冷,整天板著一張冰塊臉,不愛說話呢。 環(huán)顧完四周,祝深突然問鐘衡:“你以前見過我嗎?” 鐘衡拿茶壺沖筷子的手一頓,水流沿著筷子匯聚到了湯碗里,鐘衡緩緩抬眼看向祝深。 “又有誰沒有見過你呢。”他說。 水溢而出,好在鐘衡及時收了手,才不至于弄濕衣服。 祝深一愣,剛要再問,卻見阿張已經(jīng)端著魚湯上菜了。 奶白色的湯中含著半個魚頭,旁邊露出豆腐的幾個角,上面漂浮著幾點(diǎn)蔥花。熱氣氤氳著魚湯的香氣,直往人鼻子里鉆。 阿張送來了湯,人卻還沒有走,好奇地看著祝深,說了一句霓城話。 鐘衡點(diǎn)頭,阿張嘀嘀咕咕不知說什么,倒是眼睛越來越彎了,眼神在兩個人之間曖昧地逡巡著。 鐘衡又與他說了一句霓城話,阿張哈哈大笑,這才收起八卦的眼神,走去前桌收拾殘羹。 阿張走后,祝深忙問:“他和你說什么了?” 他隱約覺得兩人提到了自己。 鐘衡在給祝深舀湯,他一手托著了碗,一手握勺輕輕撇去了湯中浮著的蔥花,沉勺舀出了奶白色的魚湯倒進(jìn)了碗里,聞言輕道:“沒什么?!?/br> 祝深極討厭鐘衡這副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悶葫蘆的樣子,干脆也懶得去接那碗湯了,揚(yáng)起下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告訴你,我遲早會知道的?!?/br> 活脫脫一副小霸王的樣子,算是久違了。 鐘衡將碗放在了他的面前,嘴一勾,是真笑了。 他遲早會知道的么? 鐘衡不信。 他若是不說,那么就算日后兩人分開了,他也有本事把那些深藏了一整個青春的秘密帶進(jìn)黃土里,不至使祝深為難。 遲早,于他而言不知是遲還是早。 見鐘衡發(fā)笑,祝深微微有些生氣,將碗一推,一副拒不合作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祝深這幾年對外物都不再那么上心了,可他見到鐘衡卻總是不經(jīng)意之間會破功。 他不喜歡鐘衡云淡風(fēng)輕,也不喜歡鐘衡沉默寡言。 可這回,鐘衡卻開口了:“喝下去。” 是說這碗湯。 祝深頭一偏,脾氣上來了:“我不喝?!?/br> “喝?!?/br> “不喝?!?/br> 兩人如角力一般僵持良久,卻聽鐘衡輕問:“在鬧脾氣?” 祝深氣笑了,放下筷子:“我鬧什么脾氣?我只是不喜歡喝魚湯?!?/br> 這話說得就很違心了,祝深從前還是很愛吃魚的。在中學(xué)食堂吃飯時,最常光顧的就是魚rou的窗口了。 “小拾?!辩姾膺@樣叫他,深邃的眼底似乎洶涌著莫名的海浪,祝深迷茫地看著他,還以為這是滟城。 說好了,只有在滟城,做戲的時候才能叫這個名字。 “瞎叫?!弊I钇乘谎郏瑓s沒有制止。 “小拾?!辩姾鈪s沒改口,將碗慢慢推到了他的面前:“嘗嘗吧?!?/br> 鬼使神差,祝深低下頭捧著碗喝了一口。 魚湯鮮美,rou質(zhì)鮮嫩,確實(shí)很好喝。 鐘衡順勢給他添了半勺飯:“吃完?!?/br> “……” 祝小少爺近幾年還沒被人強(qiáng)壓著吃過飯,剛要反抗,對上鐘衡沉沉的目光,心里莫名起了一陣心虛,卻道不出原因來。 他只好硬著頭皮吃湯泡飯了。 唔,味道還不錯。但祝深胃口實(shí)在太差了,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 吃完才八點(diǎn)不到,阿張已經(jīng)準(zhǔn)備提前打烊了。他撥開門簾,大風(fēng)立刻撲面而來,外頭的雨傾盆直下。 鐘衡抬頭看了眼天,問阿張借了一把傘,手機(jī)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