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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窗外昏黃路燈照進車里,在藺遙額前落下一片斑駁。 他呼吸均勻,神色平靜,分辨不出任何情緒。但是陳青泉知道,他是在用屬于自己的方式表達著他的不滿。 無論心底多么波濤洶涌,最終浮在臉上的,只剩下克制,和隱忍。 今年是藺遙和星晨十年合約的最后一年。 早已向公司明確表明不會再續(xù)約的藺遙,從去年年中就開始著手籌備工作室,而星晨卻不甘心放棄這棵充滿生命力的搖錢樹,故而在合約到期前,狠狠榨干藺遙身上最后的價值。 海音那檔新節(jié)目正巧撞在星晨的心坎上。 代表公司出戰(zhàn)的前輩與后輩,這樣的競演要求簡直正中下懷。 星晨的一眾藝人,無人紅得過藺遙,尤其是藺遙粉絲“佳肴”們的購買力和戰(zhàn)斗力,更是在整個星晨的簽約藝人里一騎絕塵。 如果新團從出道就能和藺遙捆綁在一起,可以蹭到的熱度絕對不是一星半點,起跑線都比別人高一大截。就算日后藺遙離開公司,新團肯定也早已積攢夠人氣了。 對公司而言,能說動藺遙參加節(jié)目,遠遠利大于弊。 而這個說客,就是左右為難的陳青泉。 她私心也不想讓藺遙接下這個節(jié)目。這兩年星晨見無法挽留藺遙,瘋狂吸血的行徑連她都看不下去,為了不讓藺遙累出病,兩方明里暗里的交鋒不知道有多少回合,可結(jié)果卻是藺遙妥協(xié)的次數(shù)大于公司。 她也是一身手段的業(yè)界知名經(jīng)紀人,但面對藺遙和公司的問題卻也感到力不從心。 當年藺遙和星晨一簽就是十年,里面有太多不公平的條款,放在當初前途未卜的小偶像身上情有可原,可隨著咖位越來越大,那份合同隨便拿出來一條都能氣個半死。 可偏偏這一紙合約就是壓在藺遙身上的五行山。 不是他不愿意付違約金,也不是他不想和公司撕破臉,而是和星晨一切條約的前提,都建立在星晨無條件保護自己的meimei——小耳朵的個人隱私之上。 “不開心就宣泄出來,像這樣憋在心里不好?!?/br> 她看著藺遙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不由得有些心疼,有時候甚至希望,哪怕他沒辦法在公司面前鬧,能在自己面前生氣發(fā)怒也是好的。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把一切都壓在心底,默默承受。 藺遙沒啃聲,微微將眼睛抬起一條縫。 手機在他口袋震動了兩聲,他緩了緩神,拿了出來。 在看到通知欄的瞬間,眼前一亮。 燭茗,在被他厲聲回絕營業(yè)請求后的不知道多少天,終于回他消息了。 他始終沒給燭茗改備注,“為自己點蠟”這個昵稱帶著對任何忌諱的不屑和一種黑色幽默,一躍至聊天列表的最頂端。 為自己點蠟:清醒了,你說得對,是我的提議太草率。 為自己點蠟:與其掩耳盜鈴,還不如明目張膽一些。 燭茗的措辭一向大膽,看得藺遙眉心直跳,心想你想明目張膽做什么? 緊接著他就看到下一條—— 為自己點蠟:我決定參加海音的新節(jié)目了,崔制片策劃的那個。 為自己點蠟:聽說你也會參加,同為節(jié)目嘉賓,就不需要刻意回避了吧? “泉姐。”藺遙皺眉,語氣有點冷,“我什么時候說我確定參加了?誰聯(lián)系的節(jié)目組?” 陳青泉的臉色唰地白了下去。 星晨的確是先斬后奏了。將人選報備給節(jié)目組,一旦藺遙拒絕或者反悔,就用信譽來威脅他。 陳青泉原本想勸說到他同意,沒想到他這么快就知道了,心下一驚,一貫冷靜的目光都有些躲閃。 藺遙看那表情就知道星晨在背后做了什么,見怪不怪,如果不是這種作風,反而不像星晨了。 他沒怪陳青泉,垂下眼眸給燭茗回著消息。 藺遙:誰說我要去了? 為自己點蠟:老崔。 藺遙:只是受邀,準備拒絕來著。 為自己點蠟:……?再說一遍? 藺遙還沒有把自己的話復讀,就發(fā)現(xiàn)對面的朋友瘋掉了。 為自己點蠟:藺老師,你好狠。 藺遙:“……” 他怎么生出了一股和怨婦聊天般的錯覺? 藺遙:說人話,別鬧。 為自己點蠟:別拒絕了,十年來好不容易有個舞臺能比一比,你舍得浪費嗎? 燭茗的反問擊中了藺遙的心臟,他因星晨的saocao作積累起的千層不滿被他輕描淡寫地掃蕩一空。 接著是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 為自己點蠟:藺老師,你單飛后就再沒有登過一個全力以赴舞臺了吧。 為自己點蠟:縮在演員的殼里,就算你去年提名影帝候選,又怎么樣? 為自己點蠟:你在逃避什么? 那天他朝燭茗送出的三槍,悉數(shù)被他奉還。 他們彼此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和對方有關的一切,熟悉的是彼此的痛點。 他沉思了很久,看著“為自己點蠟”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又變回去,再一次以不愉快的方式結(jié)束了這場等待很久、卻沒能持續(xù)很久對話。 “泉姐?!碧A遙放下手機,輕聲道,“不用糾結(jié)了,我會參加的?!?/br> “???你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