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7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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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您看,我這就把他們拖出去砍了?” 在大明,砍頭并不是最重的刑罰,對于很多罪犯來說,砍頭反而是一種幸運,因為還有很多更殘忍的刑罰,而且這還僅僅是針對罪犯個人的,如果從擴大范圍來看,花式株連的懲罰是更嚴重的,誅九族、十族乃至夷三族,應有盡有。 只要是判了株連,其家眷也會受牽連,家產財產都充公不說,整個家族會跟著遭殃,而他的妻兒也會成為階下囚甚至進入教坊司。 姜星火不是那么殘忍的人,如果是平時,這些人的行為,也夠不上砍頭,最多就是打上幾十大板,然后生死由命。 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是推進清田工作的關鍵時期,南直隸和浙江是試點,清田工作要在五到七年內,在整個大明的范圍都徹底完成。 如果開頭就開歪了,對于這種事情有容忍,那么以后根本不可能認真執(zhí)行下去。 所以這些人,必須死。 “殺?!?/br> 姜星火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字,自有如狼似虎的甲士抽出腰刀,按著脖頸子便是一刀下去。 這些胥吏和差役見到同僚被殺,也不管什么了,都在奮力掙扎。 但結局很明顯,這些胥吏和差役下鄉(xiāng)回來都氣喘吁吁,哪里抵抗的住專門負責戰(zhàn)場上殺人的甲士,不到幾息功夫,就已經被斬盡殺絕了。 看到這一幕,所有幸免的人都傻眼了,這位國師,竟然如此兇狠? 這一刻,在場所有的胥吏和差役,再也不敢有任何的異議了。 不過,也有不少胥吏和差役,心里不服氣,畢竟這件事情,雖然是和士紳勾結,但其實是默認的潛規(guī)則,何至于死呢? 不過他們也很快閉嘴了,因為這些人也不過只是小嘍啰,不足為慮。 等到最后一具尸體被拖出去,陳福這才抬起了頭,看著地上一道道鮮血淋漓的痕跡,心底有些悲哀,也有些憤怒。 他們被用來殺雞儆猴了。 畢竟在他看來,這些事情,就算是朝廷重視,可該處理的都處理了,丈量的時候有點小動作,偏向士紳一些,不是很正常的嗎? 然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些胥吏、差役和小官竟然全都被處決了。 但是,他也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念個名單出來,給你個痛快,別連累家人?!?/br> 陳福最后一絲僥幸也沒了,癱軟在地上,哆嗦著念出了一份名單。 至于這里面是否有攀咬,到時候自會有人調查清楚。 姜星火揮了揮手,陳福也被押了下去。 “掛到城門樓上?” “傳首江南諸府?!?/br> 處置完這些人,剩下的胥吏和差役,已經是各個膽戰(zhàn)心驚。 “再去清丈一遍嘉定縣的田,這次再有弄虛作假,你們知道后果?!?/br> 姜星火起身離去。 清田這種事情,不流血立威是不可能的,還是拿海瑞舉例子,海瑞不僅把清田付之實踐,甚至不惜得罪前首輔徐階,決心之大毋庸置疑,然而卻未能取得過真正的成效,試行于一隅,尚且再而衰三而竭,難度如此之大,抵抗如此之堅決,更何況是推廣于全國呢? 實際上,如果不真的殺個人頭滾滾,這種觸動士紳根本利益的事情,完全經受不吉士紳豪強和胥吏差役等勢力聯合的反攻倒算,一旦失敗,那么剛剛奪回來的民田又將被重新收回到士紳豪強手里,這種情況絕不是偶然的,而是士紳這些既得利益階層跟底層胥吏差役串通到了一起,他們不僅能夠左右朝野的輿論,而且深入鄉(xiāng)里,又絕對能夠不要臉搞各種陰謀詭計。 沒有掌握全局的權力,沒有貫徹到底的施政能力,沒有揮之即來的士卒,那么哪怕是海瑞這種骨鯁之臣,在與士紳豪強的較量中,都難免落于下風。 這就是因為,清田是清查隱占,裁革士紳豪強所獲得的非法利益,一旦清田完成,那么不僅意味著小民能減輕負擔,更意味著原本轉嫁在小民身上負擔,重新回到了士紳豪強身上,也就是“縮此伸彼,利東害西”的零和博弈,所以必然會抗拒執(zhí)法,乃至鼓動輿論。 實際上,彈劾姜星火的奏疏,在如今的內閣,已經堆得老高了。 可是沒用。 內閣能怎么辦?轉交給北征的皇帝,你是惡心姜星火呢還是惡心朱棣呢?對于朱棣來說,這種感覺就跟周末回老家還要在路上辦公一樣。 回到后衙,姜星火思慮再三,決定既然是效仿鄭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那還是把戲做全套的好。 “再寫一份公函給漕運總督衙門?!?/br> “是?!?/br> 旁邊的小吏提筆,姜星火口述道:“承詢隆平侯田畝事,查大明律:‘功臣家除撥賜公田外,但有田土,盡數報官,納糧當差’。由是功臣田土,系欽賜者,糧且不納,實屬不應。錫之土田,恩數已渥,若自置田土,自當與齊民一體辦納糧差,除賜田外,其余應盡數查出,以正律法?!?/br> 幾十顆人頭,迅速引起了整個嘉定縣的轟動。 作為當事人,這些胥吏差役看著眼前這個慘狀,所有人都害怕了,但是誰都不敢輕易出聲勸說,他們很清楚,如果自己說話了,那沒準自己腦袋也得跟著掉,畢竟他們屁股都不干凈,這次是因為清田有人弄虛作假,可不代表這些沒被砍頭的,就沒干過壞事沒犯過法。 而姜星火也很快把事情控制住了,承諾只要第二次清田沒有問題,那么將不再有人為此事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句話很重要,很快就把人心安定了下來。 畢竟要是事先不說清楚,真有什么謠言傳起來,到時候想要再挽回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一次性處死這么多胥吏和差役,整個縣衙已經人心煩亂,誰也說不好會不會有人把百姓鼓動著引發(fā)小規(guī)模暴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引起暴亂,到時候要不要動刀兵?動了的話整個嘉定縣就會流血,所以還是防患于未然好一些。 總之,這件事,是一次惡性案件,必須要嚴肅處理! 但處理完了,剩下的人還得讓他們干活,不能讓他們人人自危。 與此同時,嘉定知縣范登峰正在病榻上躺著,他也知道了這件事,馬上就覺得自己病好了一半。 范登峰之前還滿臉郁悶,他雖然是知縣,理論上管理著縣衙和整個縣的一切,是縣太爺,是百里侯,可他根本就從來沒有辦法管束過縣內的胥吏差役,因為這些胥吏差役都是在這里干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人,都是本地的地頭蛇,而且互相抱團,又跟本地士紳攪合到一塊,這對于范登峰這個甲申科的新科進士來說,實在是無從下手。 畢竟這些人,都有一定的影響力,甚至可能在某種程度上,聯合起來就能掌控著整個縣的局面,而在這種情況下,下面的一些人就有了強硬的保護傘。 這種情況下,縣里的胥吏也就變得越來越囂張跋扈,有時甚至不把范登峰放在眼里,這種情況也導致范登峰在衙門里沒什么權威。 “快,我要去見國師?!?/br> 范登峰也不顧自己確實病得厲害,這時候氣血上頭,愣是披著被子站了起來。 姜星火當然沒見他,姜星火又不確定這小子是病毒感冒還是風寒感冒,把自己傳染了咋辦?至于范登峰被架空的事情,姜星火倒是沒太在意,這種念了十幾年書的讀書人,剛考中進士外放做官,你指望他孤身一人斗得過這些當地的地頭蛇才是不切實際的奢望。 而姜星火幫他拔除了這些阻撓清田的釘子,當然也給范登峰日后的施政大大減少了阻力。 同時,姜星火根據之前的反饋,對于第一批清田的松江府的官員中,有采取敷衍塞責、潦草從事態(tài)度的人,也直接下了從警告、罰俸、戴罪理事到降職不等的處分。 很快,嘉定縣的第二次清田,就有了切實的收獲,之前通過各種弄虛作假隱瞞下來的東西,全都浮出水面,而那幾十顆明晃晃的人頭,也開始在蘇州府諸縣中流傳展覽,一時之間,整個蘇州府都被震懾到了,這種震懾的氛圍,更是隨著人頭的傳遞,開始彌漫到了江南的其余各府。 第540章 鎮(zhèn)海 只能說,類似“傳首九邊”的這種cao作,確實在第一次有切實效果。 看著被石灰腌過的腦袋,隔壁府縣的官吏差役們,都不約而同地端正了工作態(tài)度。 對于侵占田畝的士紳豪強,或許朝廷不能把他們怎么樣,大多數處理方式也就是退田加罰鈔,只要不作死,不帶著自家家丁對抗朝廷的稅卒,那么都是罪不至死的。 畢竟,朝廷清田的目的是為了從收取賦稅的各個過程中摳出錢來,而不是把士紳們逼得造反,為了清田,不可能把所有士紳都逼到朝廷的對立面,執(zhí)法肯定是個標準的尺度在里面的,那就是只清查和沒收非法占有的田產。 但對于底層的官員、胥吏、差役、稅官,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些人,都是朝廷編制內的人。 所以朝廷平常可以不把他們怎么樣,但眼下特殊時期要用重典,要從重從快處理敢糊弄朝廷的人,誰也說不出來什么。 太倉州。 姜星火和李景隆從南往北推進到了這里,大明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布政使司-府-縣的三級行政單位架構,但同時也存在著“州”這種東西。 當然了,跟漢朝的冀州荊州益州這種一級行政單位不是一回事,明代的州跟前代相比稍有不同,分為兩種州,即直屬于布政使司的“直隸州”和直屬于府的“州”,前者地位相當于府而略低,后者地位相當于縣而略高。 據《明史·地理志》所載,終明之世有府140個,“直隸州”20個,分屬于南北直隸和十三布政使司,同時,隸屬于府的“州”則有193個州,平均每個府下面都會有一個州當然,僅僅是平均而已,實際情況是有個府下面有兩三個州,有的府可能一個州都沒有。 太倉州的清田工作進行的頗為順利,但又不那么順利。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在民田方面,離嘉定縣非常近的太倉州的官吏差役們,已經被嚇成了驚弓之鳥,所以老老實實地配合了清田工作。 同時,太倉州民間沒什么像樣的士紳豪強,這地方土地肥沃程度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沿海地區(qū),都是軍田。 而這一點,也就是為什么說“不那么順利”了。 因為有些人的手,不僅伸到了常熟縣肥沃的田土上,還順手伸進了太倉州旁邊的鎮(zhèn)海衛(wèi)。 太倉州旁邊西北-東南走向,這里駐扎著明軍的鎮(zhèn)海衛(wèi)。 姜星火和李景隆行動力拉滿,從嘉定縣朝發(fā)夕至,直接就過來了。 “好一座易守難攻的城池,之前只在五軍都督府的檔案里見過。” 李景隆騎在馬上,看著鎮(zhèn)海衛(wèi)城嘖嘖稱奇。 “有說法?”姜星火問道。 “有。” “這不是一個滿編衛(wèi),從五軍都督府的檔案上看,現有官兵5300余名。” 李景隆娓娓道來:“鎮(zhèn)海衛(wèi)城建于洪武二十年,大明一共有兩個鎮(zhèn)海衛(wèi),一個就是這里的,另一個是福建的,那個是江夏侯周德興筑造用來備倭的。” “原來如此。” 姜星火觀察了一番,點了點頭,李景隆記憶力確實好,不愧是能帶六十萬大軍的男人能不能打贏兩說,就說這調度和統籌能力就不一般。 而就在兩人城下逗留之際,鎮(zhèn)海衛(wèi)城的城門卻遲遲不開。 “爾等何人?竟然膽敢擅闖鎮(zhèn)海衛(wèi)?”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穿著鐵甲的將領走了出來,來到了城樓上,他臉色冷峻,目光冰寒,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這顯然是不合理的,通傳國師和曹國公抵達視察的信使,早就出發(fā)了,而且不止一撥,是兩撥,以一個小小的鎮(zhèn)海衛(wèi),不說出城十里相迎,那也該早早地在城門外恭候,怎么敢如此托大? 換句話說,哪怕是鎮(zhèn)海衛(wèi)指揮使,官階距離姜星火和李景隆都差的遠,誰給他的膽子? 如果不是別人給他的膽子,那就說明鎮(zhèn)海衛(wèi),有某些不敢讓姜星火和李景隆看到的東西,這是在硬著頭皮阻撓,雖然這種阻撓的方式也說不過去.畢竟,要是真想送走他們,那恭敬地帶他們來看,然后送上禮物,也許就可以指望他們走馬觀花地看看就走了,這才是正常的接待方式。 給姜星火和李景隆下馬威,你的腦袋是不是嫌長得太高了? 姜星火和李景隆的馬匹就停在鎮(zhèn)海衛(wèi)城城下,李景隆身邊的家將曹阿大勒馬向前,凌空揮了一鞭,怒斥道:“誰給你的膽子?曹國公視察防務,你也敢攔?滾下來!” 這是一個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曹國公這個名號,可不簡單啊,這位可是皇帝陛下指定的百官之首! 中間似乎有什么信息差,那鐵甲將領一怔,旋即下了城來。 這鐵甲將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幾眼,等看到李景隆正臉的時候,心臟猛地縮緊了。 “真是曹國公!” “不錯,的確是本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