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5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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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膺緒、柳升二人則是神情古怪的看著這一幕。 他們都感覺到,事情恐怕有些麻煩了。 果然。 李景隆隨即擺手道:“你先退下吧?!?/br> 張義恭敬行禮,之后他便退了下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待他離開后,柳升忍不住問道:“曹國公,您覺得這人是真是假?陳恭肅是否有意投降我大明?” 李景隆淡然道:“這封信來得蹊蹺?!?/br> 徐膺緒聞言點頭贊同:“是啊,突然冒出一封來歷不明的信件,而這人的身份無法確定,甚至所謂‘陳恭肅’的身份也無法確定,這種事情肯定不簡單?!?/br> 李景隆笑了笑,意味深長道:“或許.這只是個試探呢?” 柳升微微頷首。 這倒不無可能。 別忘記了,可沒有人見過這位三江安撫使陳恭肅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所以.如果按之前胡氏父子的手段派遣假裴伯耆進入大明刺探情報的手段來看,這陳恭肅是真是假,真不一定。 他們很可能是在演戲! 徐膺緒則微微蹙眉,提醒道:“可是,這次所謂的‘投誠’雖然來得很巧合,但要是真的,或許會有意外收獲,三江安撫使可是高官,定然掌握著不少安南國的機密,國公還是見一見吧?!?/br> 柳升聞言點了點頭:“徐僉事說得是?!?/br> “也有道理嘛?!?/br> 李景隆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這次,我們就給他一次機會好了?!?/br> “國公的意思是?” “呵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看看這安南國玩什么把戲.今夜設(shè)宴,招待這些安南國的使臣,你們?nèi)ネㄖ幌??!?/br> “喏!” 家將曹阿大躬身領(lǐng)命,快步離去。 徐膺緒也跟著離開了,作為參謀長的角色,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而只負責(zé)火器部隊的柳升此時其實沒什么事情,他則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國公,您覺得,這張義說的話可靠嗎?” 李景隆斜睨一眼,淡淡道:“他只是個跑腿的而已,你覺得呢?” “呃——” 柳升尷尬撓了撓頭,趕忙閉嘴。 不錯,這張義不過是一個跑腿的角色罷了。 他的主子是安南國的使節(jié),這才是重要的。 與其費工夫確認張義的身份,不如確認陳恭肅的身份。 “對了,柳僉事,你去把陳天平請過來一起參加晚宴?!?/br> 別人或許不行,但陳天平苦心積慮謀劃復(fù)國,他應(yīng)該是能掌握和確定這些安南國高官的身份的,當(dāng)然,若真的如李景隆所料,這個所謂的“三江安撫使陳恭肅”是在耍詐的話,李景隆自然不介意幫他一把,送整個使節(jié)團歸天。 兩軍交戰(zhàn),斬的就是來使! 反正大明派去安南的那對胖瘦頭陀也沒回來。 待得柳升也離開之后,屋子內(nèi)陷入短暫的寂靜。 良久之后,李景隆長舒口氣:“我確實懷疑這人的身份,是否可靠.” 身后屏風(fēng)閃出一人,正是錦衣衛(wèi)千戶曹松。 曹松道:“國公,我覺得這仆役應(yīng)該可靠,他的言辭舉止皆符合常理。另外,這仆役所提供的也極有可能是實情,我軍在安南國境內(nèi)布置的暗探,確實傳遞回了對應(yīng)的消息作為印證?!?/br> “嗯?!?/br> 李景隆微微頷首,又道:“不過這些倒也不甚重要,情報上的事情,說到底只是錦上添花,真正重要的是海運,我已命人傳訊給鄭和了,不知道鄭和那邊如何安排?什么時候回來?” 李景隆既然決定執(zhí)行【清化登陸】計劃,把安南國攔腰斬斷,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海上運力,而在這個時代,想要把六七萬軍隊運到另一個國家的首都,絕非什么容易的事情,光靠李景隆手里廣東水師和一些民船的運力,是絕對不足的,必須要得到鄭和的配合,才能行動。 曹松答道:“此前得到的情報,三寶太監(jiān)已經(jīng)開始北返了,大約還需要十四日左右。” “倒也夠了,把一部分軍隊調(diào)到沿海也需要些時間?!崩罹奥∥⑽㈩h首道。 就在李景隆等人商議,該怎么處理安南國的使節(jié)時。 另一邊,早已抵達龍州府的安南使節(jié)團成員們,此時也在如驚弓之鳥一般努力謀劃著名自己的前程,他們一進城,就被人迎入驛館休息,并迅速地解除了武裝,而周圍的明軍說是保護,實際上就是監(jiān)視。 驛館中,一名老者正在焦急地等待著消息,這老者正是安南國的三江安撫使,陳恭肅。 剛剛安頓下來的陳恭肅一臉風(fēng)塵仆仆,顯然使團是連夜趕路到此。 此刻,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因為陳恭肅很擔(dān)心,自己的小動作會不會失敗畢竟經(jīng)歷了裴伯耆案件后,大明應(yīng)該很難輕信別人的身份了,而且張義的動作,到底會不會被胡氏父子麾下的蒼鷹銳士所發(fā)覺,也很難說。 周圍始終靜悄悄的,就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這令陳恭肅的心里更多了一絲惶恐。 不過,陳恭肅畢竟是三江安撫使,在安南國也算得上是位高權(quán)重,所以,很快他就調(diào)整了心態(tài),恢復(fù)平靜的模樣。 就在這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而當(dāng)他打開房門后,仆役打扮的張義閃了進來,說道:“大明不肯輕信,不過說了給您單獨談話的機會?!?/br> “那就好。” 陳恭肅松了口氣,說道:“此次胡氏父子定然是尸骨無存的結(jié)局,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沒必要給胡氏父子陪葬,不如早早跳上大明這艘船?!?/br> 張義忽然道:“不過我還得到消息?!?/br> “通判枚秀夫、僉判蔣賓,昨晚密談了整整半宿。今天進了龍州城,他們分別想派人傳話給明朝的人,但卻并未成功?!?/br> “哦?” 陳恭肅眸子一閃,立刻問道:“他們想做什么?” “跟您一個想法?!?/br> “呵?!?/br> 陳恭肅聞言,冷笑一聲:“都說不投明、打死都不投明,如今一個個都想著改弦更張,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卻用來搪塞我,只不過他們派的人沒你機靈罷了。” 張義聞言不禁苦笑。 他不清楚這兩人究竟是怎么商討的結(jié)果,但可以確認的是,另外兩位絕對是要投降的,畢竟誰也不愿意在戰(zhàn)爭爆發(fā)時,站在注定失敗的一方。 “罷了?!?/br> 陳恭肅咬牙,寒聲道:“這事兒到了晚宴時,隨機應(yīng)變吧。” —————— 而此刻,在安南國東都升龍府中。 胡季牦正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中,悠閑品茶。 在他對面,坐著他兒子,如今的大虞皇帝胡漢蒼,兩人圍繞著一副棋局正在廝殺,這是他們父子每天都會做的事情。 胡季牦屬于性格穩(wěn)健之輩,不輕易冒險,所以在這種博弈中,往往更能沉得住氣,而這一盤棋局,兩人已經(jīng)鏖戰(zhàn)了足足半個時辰功夫。 胡季牦依舊氣定神閑。 反觀胡漢蒼,額頭上漸漸冒汗。 最終,胡漢蒼落下一枚黑棋,苦笑道:“這一步難走啊?!?/br> 胡季牦淡淡瞥了他一眼,他丟下白子,淡淡道:“你輸了!” 胡漢蒼放下棋子,看著父親問道:“其實有一件事情,一直沒想明白.使團若是光是靠作為隨行士卒的蒼鷹銳士,恐怕難以起到什么刺探情報的效果。” “這五百蒼鷹銳士,本就是用來迷惑明軍的棄子?!?/br> 胡季牦撫著自己的白須,淡淡道:“錦衣衛(wèi)肯定調(diào)查過安南的情況,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蒼鷹銳士的存在。” “可三江安撫使陳恭肅、通判枚秀夫、僉判蔣賓,使團這三個人,似乎都有可能一轉(zhuǎn)身就投了明朝,把我們賣的一干二凈父親究竟是怎么想的?這里面誰是父親安插的臥底?” 胡季牦聽聞此言,頓時啞然失笑:“誰都不是。” 胡季牦擺了擺手道:“明朝的統(tǒng)帥肯定早就猜到咱們有陰謀,所以他早就防備著這一點。不過,這次他注定是要失算了,因為這些使團,就是送給他讓他去胡亂猜測的.有人叛變,蒼鷹銳士是否會發(fā)現(xiàn)、處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干擾明朝人的注意力?!?/br> “為何?” 胡漢蒼問道。 “哈哈哈哈!” 胡季牦仰頭大笑,眼睛瞇縫起來,透出冰冷的寒芒,道:“你以為,憑藉那群廢物,能做成什么事?” “真正刺探情報的,不是使團,不是隨行士卒,而是那些剛剛出發(fā)的訓(xùn)象工!這才是真正的間諜,既能潛入明軍內(nèi)部,又不惹人注意,便是逃亡了,也不會有人大費周折去追捕?!?/br> “原來如此!” 胡漢蒼恍然大悟,隨即又皺眉道:“那如果他們提前察覺了呢?” 胡季牦冷哼道:“那就讓他們提前察覺!這次出使本來就是為了爭取時間,昨天有一件事沒跟你說,不僅僅是為了等潘麻休南征占城國的軍隊回來,更是要為加固三關(guān)做最后的準備?!?/br> 三關(guān),指的是坡壘關(guān)、隘留關(guān)、雞翎關(guān),乃是富良江防線前的三個重要關(guān)隘,也是多邦城的前哨陣地。 “只要能再拖延些時日,三關(guān)加固完成,屆時哪怕明朝大軍壓境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三關(guān)易守難攻,他們只要稍微有所異動,我安南國的十幾萬大軍,便會瞬間殺來,到時候,明軍就算能啃掉這三塊硬骨頭,損失也絕對不小?!?/br> “況且.” 說到這里,胡季牦嘴角勾勒起一抹譏諷的笑容,說道:“你覺得,明軍真的能承受住安南的氣候?我們要做的,不是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勝明軍,僅僅是拖三個月罷了?!?/br> “這” 胡漢蒼一愣。 是啊,大明雖強,可他們終究跟天下無敵的第一、二代蒙古人相比,還是有差距的,連蒙古人都無法啃下安南國,大明雖然看起來來勢洶洶,但一樣有可能在富良江折戟沉沙。 畢竟,雙方的勝利條件是不同的,明軍需要摧毀安南軍主力,而安南軍,只需要節(jié)節(jié)抵抗,固守三個月就可以了。 三個月一過天氣轉(zhuǎn)暖,瘴氣四起,到時候明軍內(nèi)部定然瘟疫橫行,到時候不戰(zhàn)自潰,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如今不論是使團,還是送金銀財寶、送大象,本質(zhì)目的,都是拖時間罷了。 胡季牦眼眸中浮現(xiàn)出一絲厲色,冷冷說道:“這些年,我們胡氏勢大,已經(jīng)讓很多人感受到了巨大威脅,對我們不滿的人,太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