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5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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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朱棣身旁,站著成國公府的家將,以及太醫(yī)院使戴思恭。 “臣/兒臣參見陛下?!?/br> 三人齊齊道。 “嗯,不必多禮。” 對于朱高煦出現(xiàn)在這里,朱棣并沒有起什么猜疑,因為皇子們的行蹤,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也不待別人問,朱棣自己干脆說了:“國師,成國公病重于安慶,如今已經(jīng)無法下船了?!?/br> 聞言,姜星火的心也是跟著一揪。 果然是朱能命中注定該有這一劫嗎? “是什么?。俊苯腔疬B忙問道。 姜星火雖然知道朱能是病死的,但他并不清楚朱能是因為什么病而死,他記憶里的史書上,似乎也沒有明確記載,他之前猜測的水土不服,也只是籠統(tǒng)的一種最大可能性罷了。 “鷺鷥(音同露絲)咳,而且是晚期?!碧t(yī)院使戴思恭如實答道。 朱棣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姜星火的神情,要是姜星火也跟戴思恭一樣,那他可就真的絕望了。 “什么咳?”姜星火和朱高煦同時茫然地望向姚廣孝。 姜星火雖然博學(xué),雖然涉獵廣泛,但他真沒學(xué)過醫(yī)??! 而且若是來一句百日咳,姜星火倒是能明白過來,但百日咳是20世紀才定下的稱呼,此時光說一個這種病的古代稱呼,姜星火能聽明白才有鬼了。 姚廣孝不僅博通三教,而且對醫(yī)術(shù)也有造詣不低的研究,慧空的醫(yī)術(shù)就是他教的,自然明白鷺鷥咳是個什么病,于是給姜星火解釋了一番。 “哦,這不就是百日咳嘛?!?/br> 聞言,姚廣孝微微一怔,百日咳,形容的倒是貼切。 就跟七步蛇一樣,七步蛇是走七步就毒發(fā)身亡,百日咳是咳一百天人就噶了。 朱棣熱切地看向姜星火:“國師既然知道,能治嗎?” “能治啊,好治。” 太醫(yī)院使戴思恭委婉地提醒道:“是晚期?!?/br> “晚期也能治?”朱棣繼續(xù)問道。 “當(dāng)然了。” 太醫(yī)院使戴思恭張了張嘴,但最終沒說什么。 他能從老朱手底下活了好幾十年沒腦袋搬家,除了醫(yī)術(shù)高超,還有一項優(yōu)點,就是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剛才他跟朱棣說治不了,不是因為他耿直,而是因為他是太醫(yī)院使,明確的醫(yī)療結(jié)論必須由他來跟皇帝說,這是職責(zé)所在。 而眼下國師說他能治,戴思恭雖然從專業(yè)人士的角度,認為這位國師純粹在吹牛逼,但老中醫(yī)也不總是專治吹牛逼的,尤其是對方地位比自己高得多的時候,質(zhì)疑的話語,就更不好說出口了。 “還有一年就致仕了,算了算了?!贝魉脊Ю蠣斪尤缡莿裎孔约骸?/br> 但接下來兩人的對話,就讓戴思恭忍不了了。 “可太醫(yī)們說鷺鷥咳晚期是絕癥國師你確定能治嗎?用符水?”朱棣的想象力也僅限于此了,他只聽說過北宋國師林靈素治病,都是用符水的。 “用什么符水?要相信科學(xué)?!?/br> “科學(xué)還管治病嗎?”這話是朱高煦問的。 “當(dāng)然了,醫(yī)學(xué)是科學(xué),因為世界上全部存在的,研究客觀存在事物的學(xué)科都是科學(xué),而醫(yī)學(xué)是研究生命體和疾病的,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所以醫(yī)學(xué)也是科學(xué)?!?/br> “求求國師救救我家國公!” 這時,成國公府的家將跪倒在了地上,鐵骨錚錚的漢子,膝行到姜星火的身前,抱著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求著。 “那國師到底打算怎么治成國公?” “用大蒜素。” “大蒜素?” “嗯,大蒜里提取出來的抗生素,可以滅殺細菌,百日咳就是由細菌引起的?!?/br> 聽到這里,太醫(yī)院使戴思恭徹底忍不了了。 老頭開口道:“陛下,鷺鷥咳晚期雖然無救,只能聽天由命,但起因研究的早已清楚,乃是由肺而起,肺為清輕之體,最忌風(fēng)寒之邪,一有所感,氣管在上,先受其病,病則釀痰,痰則阻礙呼吸,肺體因呼吸之有阻也,亟欲祛邪以外出,故發(fā)為咳嗽以驅(qū)之?!?/br> “鷺鷥咳初起之時,咳聲常尖銳而痰色常清白,以寒邪初襲,猶未化熱,痰涎始生,猶未化濁也;病之中期,咳聲常重濁而痰色常稠黃,以邪勢方盛,進而化熱,痰涎積聚,熏蒸變稠也;病之后期,有內(nèi)外因相雜,有一再傷風(fēng)不已,致肺氣大傷者,亦可轉(zhuǎn)成不治之證,俗所謂傷風(fēng)不醒便成癆,正指此也?!?/br> 換句話說,鷺鷥咳這東西對成年人一般不致命,但一旦鷺鷥咳 傷風(fēng)感冒,那就要命了,而朱能則是水土不服 鷺鷥咳 傷風(fēng)感冒,所以鐵打似地將軍,一下子身體就垮了,是身體內(nèi)部免疫系統(tǒng)被擊潰,跟身體表面是否強壯根本沒關(guān)系。 戴思恭咬了咬牙,還是說道:“陛下,大蒜是治不了鷺鷥咳的,如果能治,老祖宗定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或許國師說的是大蒜能預(yù)防鷺鷥咳?!?/br> 朱棣還沒說話,姜星火卻直接無視了對方給的臺階,干脆道。 “大蒜是治不了,但是大蒜素可以,這兩者的區(qū)別,以及如何治病殺菌的原理,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明白,現(xiàn)在說什么想來你都不信的,眼下救人要緊,既然你沒辦法,還是聽我的吧?!?/br> 朱棣此時也確實沒辦法了,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除了姜星火,他還能信誰呢?太醫(yī)都說沒救了。 “罷了,管他大蒜還是大蒜素,能把成國公救回來就行!戴院使,你和汪伯善、袁寶、陳克恭、王彬幾人,也跟著國師一塊去安慶!” 至于朱棣想要問問姜星火預(yù)測的自己的未來的小心思,也被暫時掩蓋了下去,眼下確實十萬火急,誰也不知道朱能還能撐住多久,朱棣催促道:“國師,快帶著你的大蒜素出發(fā)吧?!?/br> “等一下,我得去趟詔獄。” —————— 安慶碼頭,樓船之上。 朱勇最終并沒有去南京,因為他父親成國公朱能的健康狀況已經(jīng)開始了rou眼可見的嚴重惡化,整個人在短短兩日內(nèi),便變得臉色蠟黃,身體也越來越虛弱,每次聲嘶力竭的咳嗽,似是要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以前,朱能雖然對朱勇十分疼愛,但更多地卻是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兒子身上,這些年以來朱勇在家里始終被朱能嚴格要求,朱能對待朱勇的態(tài)度也非常嚴厲,正因如此,青春期的朱勇逆反心理漸起,父子之間才會有些矛盾。 朱勇之所以去軍校,之所以學(xué)炮兵,原因很簡單,他想通過自己的行動,讓父親認同他,認同自己沒有父親的蔭庇,也能做出一番事業(yè)來。 在朱勇看來,只要自己能行,就算父親反對,那又有何妨?到時候父親總不會拿刀砍他吧?而且這樣一來,他也算獨立生活了,不用每天回府被父親訓(xùn)。 可現(xiàn)在朱勇卻多么希望,昔日里拿著鞭子攆的自己滿府到處跑的父親,還能再恢復(fù)那樣健康的模樣,喊自己一聲“小兔崽子,別跑!”.可惜,這些也只能成為奢望了。 現(xiàn)實的殘酷性遠比他預(yù)計得更加激烈,僅僅只用了幾天的時間,父親的病情便惡化到了這種程度,甚至一度陷入了昏迷。 “兒怎么,不回?!?/br> 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連說話力氣都沒有的父親,朱勇滿腔熱血漸漸冷卻下來。 雖然父親仍舊在強撐著,但朱勇還是從他微弱的呼吸聲中察覺出來,他已是命懸一線了。 父親真是太倔強了,也太想繼續(xù)建功立業(yè)了,其實只要他能夠聽從勸告,那就不必走到今天這步田地了! “唉父親,孩兒知道錯了?!?/br> 朱勇坐在床邊,喃喃嘆了一句。 朱能努力張了張嘴,卻只發(fā)出了低沉沙啞的模糊音節(jié)。 “孩兒錯了,以前不該任性妄為?!?/br> 朱勇輕輕嘆了口氣,將父親的手握在掌中。 “嗯孺子、可、咳咳咳、教啊!” 朱能艱難地抬起右手,摸了摸朱勇的腦袋:“記住,不要、哭?!?/br> 朱勇默默無語,良久后方才咬牙道:“孩兒遵命!孩兒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去、吧?!?/br> 但是朱勇依舊站在原處,不肯動彈半步,只是用充滿渴求的目光注視著朱能。 “父親!” 朱勇跪倒在朱能面前,哀聲懇求:“孩兒求您!讓我陪您吧!孩兒不想回軍中去,若真是天命如此,孩兒愿意陪父親走完最后一程?!?/br> 朱能沉默不語,良久,才緩緩小幅度搖頭,輕輕吐出幾個字。 朱勇湊近了,方才聽到。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br> 言畢,一行渾濁的熱淚從朱能的虎目中流下。 隨后朱能又昏迷了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當(dāng)朱勇趴在床邊已經(jīng)睡著了時候,忽然察覺到動靜,卻見到朱能正在溫柔地看著他。 是的,溫柔。 這是父與子之間從未出現(xiàn)過的一幕。 而奇跡般地是,朱能此時竟像是好轉(zhuǎn)了很多,不僅能稍稍移動了,說話也利索了很多,也不咳嗽了。 但朱勇的喜色剛剛浮現(xiàn)在臉龐上,下一瞬間就是無盡的恐懼。 他當(dāng)然清楚這代表著什么。 ——父親已經(jīng)回光返照了。 朱能低頭看了看自己消瘦的身軀,喃喃道:“真得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活不了多少時日。兒,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是咱們朱家未來的頂梁柱,你得好好活著,保住朱家的香火,為父希望等到下了地府之后,見到列祖列宗的時候,能夠有個交代你明白嗎?” 朱勇聞言愣住,他忽然意識到父親的意思,這是在交代后事。 他猛地抬起頭來,雙眸中淚水滾落:“父親,孩兒愿意跟隨父親征戰(zhàn)沙場,赴湯蹈火,死而后已!” 朱能微微一笑,只是這笑意,看起來卻無比牽強:“傻孩子,為父當(dāng)然知道你忠肝義膽,想要舍命報國,可是我們朱家的基業(yè)就指望你了,等我死以后,爵位我不cao心,陛下會讓你襲爵的,也會善待你,你要照顧好弟弟meimei,所以,征安南這場仗答應(yīng)為父,別去打了,好嗎?” 說完這句話,也不待朱勇回答,朱能像是xiele口氣似地,腦袋重重地挨在了枕頭上。 朱能看著座艙的天花板,樓船很大也很沉,停泊在碼頭里,并沒有什么搖晃,跟在陸地上并無區(qū)別,朱能在努力把這一幕,想象成自己以前在燕山三衛(wèi)當(dāng)兵時候的那家,那間破瓦房的房頂。 “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地咳嗽過后,朱勇的神色有些恍惚。 “對啊.當(dāng)初你娘把你抱到我面前時說,讓我保護你們姐弟倆,讓我們一家子榮華富貴,如今,我已經(jīng)做到了可我始終覺得不夠,還不夠” 朱勇愣了愣,忽然明白了父親為何會如此執(zhí)拗地要當(dāng)征討安南的主帥。 “悔不聽國師之言?!敝炷芸嘈Φ溃笆俏艺`會國師了,以為國師.不想讓我立功,甚至還生出了幾分.憤恨,等你見到國師,替我向他,道歉?!?/br> 朱勇點點頭,隨后,父子兩人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