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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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火微微瞇著眼眸,說道。 “而當時,我其實還有下一句話沒說?!?/br> 兩人望向了他。 “大明維持尚武的真正方向,不在于陸地,而在于海洋?!?/br> 第119章 姜星火出獄后怎么辦 三日后,夜深。 李景隆和朱高煦相對而坐。 “有些話,我本不該說?!?/br> 李景隆飲下一口酒,耳邊已經(jīng)依稀縈繞起了前幾日姜星火說的那些話語。 “你且說吧?!?/br> 朱高煦喝酒如喝水,哐哐便飲了半壺。 李景隆話到嘴邊,猶疑了片刻,又飲了一整杯酒后方才說道。 “你知道,姜郎不可能在獄中給我們講一輩子課,他遲早有一天是要出獄的而這個日期,很有可能就是明年年初,距今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了?!?/br> 按照一般的大赦規(guī)律,通常正月改元后,宣布大赦天下,而有些謀逆的罪犯,是遇赦不赦的,姜星火是受到了方孝孺的株連,方孝孺也并不屬于謀逆性質。 所以刑部等部門會聯(lián)合審查大赦名單,隨后就是一連串的工作,等這些忙完了,才會赦免囚犯,長則兩三月,短則一個月。 而姜星火所預估的十五天一節(jié)課,一共九節(jié)課,是按最慢的時間去預計的,如今已經(jīng)講了一節(jié)課,還剩八節(jié)課。 快的話,可能壓根就等不到八節(jié)課講完,大約六七節(jié)課的樣子,就要出獄了。 所以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就擺到了兩人的面前。 出獄后,姜星火怎么辦? “你打算怎么安置姜郎?”李景隆問道。 “伱為什么一直不叫姜先生?” 朱高煦的大胡子上淋著酒水,他抹都沒抹,反問另一個話題道。 “這個稱呼在你心頭疑惑很久了?”李景隆笑了笑。 見朱高煦點頭,方才回答道:“原因嘛,自然是兩個,其一,姜星火比我小了十來歲,你讓我叫,我也叫不出來。” 當朱高煦看到李景隆彎起來的眉眼側面的皺紋時,才隱隱醒悟,李景隆看起來還是一副少年貴公子的模樣,可如今,卻依舊是而立之年了。 而自從唐朝傳下來的習俗,便是長輩稱呼晚輩時,喚作某某郎君,亦或是按行幾來排,譬如李世民不就是被喚作李二郎。到了宋明這個叫法不多見了,更多的是喚作“某哥兒”,而但也并非沒有,相反“郎”其實顯得更加重視一些。 “其二,便是我倆早就相識于秦淮,那時候姜星火在畫船溫柔鄉(xiāng)里,便是好大的詞名,名妓重金而求不得一詞,乃是號稱‘小柳永’的?!?/br> 朱高煦點了點,宋時正所謂“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能在秦淮河上被稱作小柳永,那確實名聲很大。 “所謂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說的不就是杜郎俊賞、豆蔻詞工嘛?!崩罹奥⌒α诵?,“那時候常以此為典故,喚作姜郎,便也叫習慣了。” “我回答完了,該你了?!?/br> 如何安置姜星火這個問題,顯然已經(jīng)在朱高煦的腦海里盤旋許久了。 “俺一開始想著,不過是把姜先生請入府里,做個謀主,想要什么珍寶美人、駿馬香車俺都可以滿足.便如道衍大師之于父皇那般?!?/br> 朱高煦說的倒也坦然。 “再后來,俺便發(fā)現(xiàn)俺看走了眼了,姜先生給俺講課,俺給的那些銀錢,姜先生除了用來賄賂獄卒購買物資外,都存了下來?!?/br> “上次來看姜先生那個堂妹,你記得吧?” 李景隆點了點頭,當時是他倆把姜星火送過去見人的。 “姜先生幾乎是一個銅板都沒留,全送人了。” “這確實像是姜郎氣度。”李景隆微微頷首。 朱高煦嘆了口氣:“太像道衍大師了,完全不追求普通人想要的錦衣玉食,雖然也不會刻意虐待自己,可姜先生對日常生活的要求,也不過是粗茶淡飯罷了,對于財富也根本沒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所以你覺得你很難有什么籌碼招募姜郎為你做事。”李景隆稍加解讀。 “便是如此?!敝旄哽阌趾攘税雺鼐?,晃晃壺底,“所以俺就想著,姜先生既然無欲無求,俺又不會那么多花言巧語,就得以誠待人,就像是諸葛武侯在《出師表》里說的那般,‘三顧臣于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或許姜先生會被俺感動,人心都是rou長的嘛?!?/br> 李景隆贊同道:“以姜郎拿出化肥仙丹這件事來看,我覺得,姜郎也有報答你我的意思。畢竟,在他的角度看來,你我二人都是因他加重了罪名,他想用這東西,換得你我建功出獄?!?/br> “俺本來也是這么想的。” 朱高煦忽然看向李景?。骸翱墒怯幸患掳骋恢睕]有問你?!?/br> 李景隆心頭一跳,這一刻終于要來了。 “第一次俺想偷梁換柱把姜先生救出去,姜先生半路被獄卒弄丟了,那時候父皇提著刀來找俺,俺就是知道不對勁了。” 朱高煦的面色逐漸嚴肅:“再后來,你就被扔進來了俺不是傻子,你曹國公堂堂百官之首,哪能莫名其妙地無罪入獄?還有那次大朝會又被與俺一起放出來。” “再有姜先生講的攤役入畝,乃至俺上了三次石見銀山的奏折被父皇敷衍回來三次,俺便知道,你鐵定是父皇派來的?!?/br> 李景隆從來都沒打算把朱高煦當傻子糊弄,兩人之間不提這件事,反而每次一起聽課,便是隱約間有了這種不能戳破窗戶紙的默契。 而如今這層裱糊了許久的窗戶紙,不知為何,被朱高煦突然戳破了。 李景隆嘆了口氣道。 “你不該問的,問了,你我之間的立場便不同了,也裝不了糊涂了?!?/br> 李景隆又提起新壺,對著壺嘴悶了一口酒:“我也站不了你的隊,爭儲這件事,丘福這些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能站你的隊,甚至王寧駙馬這種奉天輔運推誠效義武臣也可以站你的隊,唯獨我這個奉天輔運推誠宣力武臣不行,你明白嗎?” 李景隆和丘福,同樣是十個字的封號。 甚至其中,有八個字一模一樣。 可就差在“靖難”、“輔運”這兩個字上,決定了丘福可以大大方方地支持朱高煦不受到任何猜忌,而李景隆一旦在爭儲問題上做出抉擇,別說是表態(tài),就是暗中幫助,都會惹來朱棣的猜忌,繼而導致曹國公府闔府近千口抄家滅門。 朱高煦等他說完后,方才說道:“你站不了我的隊,但你能上俺的船?!?/br> 李景隆放下酒壺,重重地砸在案幾上。 他的眉頭擰的緊緊的,看向朱高煦。 “你是說?” 朱高煦干脆點頭:“便是如你所想。” “殖民海外,甚至海外建國,你真的心動了?”李景隆有些難以置信。 朱高煦憑什么會放棄極有可能到手的太子之位,放著好好的大明帝國不繼承,反而跑到海外去? “不是俺心動,而是俺覺得,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朱高煦死死地盯著李景?。骸安車?,你是知道的,支持俺當太子的,都是武臣,這幫子軍中宿將跟俺在靖難的時候一起出生入死結下的交情。” “大明要是不打仗,用文臣治國,不需要數(shù)載,此消彼長之下,俺大哥本就有法理上的優(yōu)勢,到時候俺現(xiàn)在維持的這點微弱優(yōu)勢,很快就會消失?!?/br> “那你說怎么打仗能輪到俺來獨當一面的建功立業(yè)?立下那種足夠堵住所有人嘴的潑天大功?” 聽到這個問題,李景隆不禁蹙眉。 朱高煦在靖難時的功勞雖然很大,但都是作為“將”這個角色所立下的,其人為“將”自然天下無雙,可為“帥”恐怕還不如自己。 畢竟,光是調動十萬人以上大軍的行軍路線、沿途補給、后勤運輸?shù)鹊仁马?,恐怕朱高煦就難以勝任了。 這些事情,還真不是有幾個老練的文書或者宿將保著,就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瓿伞?/br> 這些說起來是紙面上的事,可落到實處,那就是六位數(shù)的人口,每個人的嘴和腿,都是會自己動的! 同樣的行軍規(guī)劃,在不同的天氣,需要準備的各種后勤物資更是千差萬別,譬如在盛夏時軍隊不能冒著烈日行軍,需要錯開時間早晚行軍,同時需要準備降暑的飲品,或是大鍋燉爛的酸梅,或是綠豆,至于祛暑避瘴的藥材更是得提前準備好。 這些看起來很小的事情,卻會切實地影響著部隊的戰(zhàn)斗力,主帥即便不是親力親為,也是要心中有數(shù)的。 若是一個普通的現(xiàn)代人來了,其實只需要體驗當導游帶著幾十個人的旅游團跑一天,就能知道自己大約有沒有帶隊的能力了。 幾十個人尚且會不聽指揮四處亂跑,心思各異的同時有著各自不同的訴求,如果幾十人變成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甚至十萬人、幾十萬人呢? 那難度系數(shù)是翻倍增加的。 而朱高煦顯然不是一個具有統(tǒng)籌規(guī)劃十萬人以上吃喝拉撒行軍結寨打仗撤退的能力的帥才。 而且話說回來,即便是朱高煦有這個能力,也輪不到他來施展。 真要是打安南,打日本,打蒙古,排在他前面的帥臣兩三個呢,怎么都輪不到他。 如果朱高煦無法證明自己不只是猛將,而是有著獨當一面能力的帥才,那么在朱棣心中即便是再喜愛,恐怕也就是喜愛而已。 在姜星火前世的歷史上,朱棣之所以會親自掛帥五征漠北,原因不就是丘福、朱能先后逝世,張輔威望尚且不足,以至于朱棣沒有帥臣可用,不得不以皇帝之尊親自領兵北征。 所以,朱高煦既然在勇猛上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能繼續(xù)從這條路上加碼的,便是成為一個真正能獨當一面的帥臣,這種帥臣絕不是掛個名字然后讓丘福、朱能去做實際負責統(tǒng)籌全局的副帥,而是真正的獨當一面。 只有如此,朱高煦在朱棣心中的地位,才會從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備受喜愛的二兒子,變成不可或缺的國家柱石。 顯然,如果是正常途徑,朱高煦這輩子都不可能做的到了。 一沒能力,二輪不到他。 但是眼下,機會來了。 “你的意思是,就按姜先生說的這個辦法去做,不需要等到爭儲成功或失敗,而是直接主動請纓在海外進行擴張,以此提高你的威望和地位?”李景隆蹙眉問道。 “不只是俺!” 朱高煦忽然抓著大胡子笑了:“難道曹國公你,一輩子都想背負著白溝河棄軍而逃,致使天下傾覆的臭名嗎?” “俺可是聽說,現(xiàn)在大家伙當著你面不敢說,背地里都說你是趙括第二呢?!?/br> 李景隆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憤怒,但朱高煦依舊注意到,他把手藏在了袖子里。 “曹國公,若是不按姜先生的主意,去海外建功立業(yè),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領兵的機會了,輪不到你,父皇也不會用你?!?/br> 朱高煦懇切說道:“但去海外作戰(zhàn)不一樣,懂水師的人不多,有能力調度統(tǒng)籌數(shù)萬、十萬大軍的人,更是寥寥無幾更何況,這既是獨當一面的機會,同時恐怕也沒人真的愿意領兵去。” “上俺的船吧,你統(tǒng)籌全局,俺帶兵打仗,互補所長?!?/br> 李景隆一時沉默。 他倆一個善戰(zhàn)不善統(tǒng),一個善統(tǒng)不善戰(zhàn),倒還真是挺能互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