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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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火想了想后說道:“通俗點說,‘離岸白銀寶鈔’就是你去賭檔里,用來代表錢財?shù)哪净I!” 隨后姜星火又給他們形象比喻了一番。 這么解釋,李景隆和朱高煦就大概明白了。 說白了,賭檔(貿(mào)易場所)里的不同的人(國家),都把自己帶來的錢(金銀銅)換成同樣的木籌(離岸白銀寶鈔),來跟掌柜(大明)進行結算。 掌柜收的是顧客的錢,給的是木籌,錢和木籌之間的比例,在賭檔里,跟在外面(大明國內(nèi))不一樣。 賭檔里的比例,是掌柜自己定的規(guī)矩,這根木籌也換不了外面用的紙鈔。 同樣,這些用來交換木籌的錢,也不會進入外面流通,只會在賭檔內(nèi)部流通。 給這倆賭棍用他們熟悉的方式解釋完后,李景隆復又問道:“那為什么要弄這么復雜的兩套體系呢?一套通用不行嘛?” “暫時不行。” 姜星火繼續(xù)說道:“之所以要設立兩套體系,就是因為國內(nèi)的白銀寶鈔是以國內(nèi)白銀錨的價格來進行錨定發(fā)行。而如果對國外正常貿(mào)易帶來的白銀不加限制,必然會導致正常貿(mào)易帶來的白銀由于國內(nèi)外價差的原因大量涌入大明國內(nèi)。” “原因就在于,為了維持當前國內(nèi)白銀錨的穩(wěn)定,國內(nèi)白銀價格會顯著高于國外白銀,存在著很大的套利空間?!?/br> “國外商人,會以對他們來說很便宜的白銀,大肆購買在大明國內(nèi)價格很貴的商品。這會導致通貨膨脹和貿(mào)易逆差,這是絕對不允許的?!?/br> “所以,必須建立起一道白銀壁壘,所有的貿(mào)易結算,都以‘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結算?!?/br> 隔壁的夏原吉此時聽得聚精會神。 夏原吉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難道是,形成一個獨立的、用來結算的銀庫?” 夏原吉咽了口唾沫,此時,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姜星火的引導下,觸及了新世界的大門。 無論是大明國債還是國債息率倒掛,亦或是這套新的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對于夏原吉的意義,都不亞于重獲新生。 ——這是中國經(jīng)濟歷史上,從未有過的船新玩法。 因為夏原吉清楚知道這些東西的含金量,它代表著劃時代的意義。 夏原吉看向墻壁,仿佛要看到對面的姜星火。 夏原吉的心中涌動著濃烈的感激和敬畏。 要知道,夏原吉從小到大,所接受過最高級別的經(jīng)國濟民教育,也不過是郁新教給他的那套,自宋元傳承下來的經(jīng)國濟民之道。 而那些東西里,可沒有姜星火所講的這些新事物。 姜星火的講解仍在繼續(xù)。 “離岸白銀寶鈔只起到一般等價物的作用,不進入國內(nèi)成為流通貨幣,是根據(jù)國際白銀的價值來進行波動?!?/br> “外國商人如果來大明進行貿(mào)易,他賣掉貨物手里拿到的,就是這張?zhí)厥獾碾x岸白銀寶鈔,然后他可以去市舶司以國際白銀比率兌換白銀他所獲得的不是國內(nèi)的白銀,而是存在于‘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里的白銀?!?/br> “也就是說,在理論上,貿(mào)易通過白銀兌換離岸白銀寶鈔完成了,但沒有任何白銀進入了大明國內(nèi),都被‘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截留了下來,沉淀在池子里,或者從池子里撥出去付款?!?/br> “而由于大明的優(yōu)勢貿(mào)易地位,大明出口必定是遠多于進口的,因此會用大明的特產(chǎn)貨物,如瓷器、絲綢等,源源不斷地從外國獲得白銀,‘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一定是越來越滿的?!?/br> 經(jīng)過了上面賭檔、木籌的一系列生動形象比喻,李景隆和朱高煦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是怎么回事。 因此,兩人沒有繼續(xù)問蠢問題。 朱高煦只是問道:“那需要一直維持‘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這個獨立的‘賭檔’嗎?” “不需要?!苯腔饟u了搖頭。 “那要維持到什么時候?” “維持到賭徒們把自己手里的錢都輸光為止,那時候,掌柜手里掌握了絕大部分的錢,哪怕改一個霸王條款,賭徒們也無力反抗了?!?/br> 姜星火認真說道:“在這個時代,西方國家也沒有太多的白銀(未開啟大航海時代,無法獲得美洲白銀),那么大明一旦用‘離岸白銀寶鈔貨幣池’吸干了西方國家現(xiàn)存的白銀,大明徹底掌握了世界白銀定價權,就可以進行這最后一個步驟了。” “也就是與大明貿(mào)易體系內(nèi)的所有國家簽訂協(xié)議,貿(mào)易從‘以白銀為實際結算單位,離岸白銀寶鈔為一般等價物’進行交易,改為以白銀寶鈔進行結算?!?/br> 嘶~ 李景隆和朱高煦對視一眼。 他倆當然明白這條陽謀到底有多么恐怖! 好狠的賭檔掌柜! 不僅要把賭徒們手里的錢都拿走,還要簽賣身契,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兩人不由地一時慶幸,還好,主導這套體系的是大明! 否則要是買賣東西都要用別國的貨幣,看人家臉色行事,得多么憋屈啊! 姜星火的目光看向遠方。 “從此以后,白銀寶鈔將成為世界貨幣?!?/br> “大明的通貨膨脹,將可以通過白銀寶鈔貶值的方式輸送到全世界的每一個處于大明貿(mào)易體系內(nèi)的國家,從而稀釋緩解國內(nèi)的通貨膨脹壓力。還可以讓大明的經(jīng)國濟民通過貿(mào)易發(fā)展手工制造業(yè),實現(xiàn)新的稅收造血循環(huán)?!?/br> 姜星火手里攥著的那一枚八思巴文銀幣,再次騰空而起。 “錚!” 銀幣彈到空中,在陽光下閃爍出了森冷的光澤。 “掌握了世界貨幣的鑄幣權,任何一個國家的國王,都要仰大明鼻息而生存.這便是我上課前所說的那句話的真正涵義。” “下課。” 隔壁密室中夏原吉怔然良久,方才從全新的世界中抽離出來。 見朱棣正在端詳著他,夏原吉坦然道:“一時出神,讓陛下見笑了。” “這節(jié)課聽完了,感覺如何?” 朱棣依舊在慢悠悠地喝著茶水,事實上,他的經(jīng)國濟民知識不是一般的匱乏,所以很多地方?jīng)]太聽懂,并不那么感到震撼。 姜星火沒讓他起到什么情緒波動。 夏原吉的回答卻讓朱棣手里的茶盞泛起了漣漪。 “.此生愿為姜師門下走狗矣。” 今日1.8萬字奉上。再重復一下更新時間,以后固定每天晚上8點哈~怕有人沒看到更新說明。順便.求月票!?。?/br> 第86章 姜星火帶來的歷史偏移 “夏卿這般說來,大明國債的事情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做?” 回皇宮的馬車中,朱棣靠著硬墊以手扶額問道。 “是的陛下,這件事既不需要朝廷出什么錢,也不需要多少人手,關鍵在于把事情講清楚況且,大明國債若是真的發(fā)售,還有一點好處?!毕脑鬃隈R車側面的錦墩上。 夏原吉穿著緋紅色的官袍,頭戴烏紗帽,腰間懸掛一枚玉佩,整個人看起來倒是很有高級官僚的威勢。此刻臉上卻帶著幾分嚴肅和認真之色,與剛才詔獄所見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哦?夏卿不妨說說有何好處?”朱棣挑了挑眉問道。 “如今民間對于大明寶鈔的風評十分惡劣,但凡手里持有大明寶鈔者,均是心知肚明地坐等著寶鈔貶值。而如果大明國債按照姜師所想象那樣,一旦發(fā)行,必然會在百姓中引起軒然大波,不拘發(fā)多少、利息多少,總歸是個‘南門立木’的事情,只要朝廷說到做到,到時候,便能贏得百姓的信任.畢竟,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大明國內(nèi)的形勢?!?/br> 夏原吉將自己的思路娓娓道來:“陛下您想啊,大明國內(nèi)各方勢力錯綜復雜,雖然如今已經(jīng)穩(wěn)定,但是誰又敢保證,當這些事情如果趕在一起,幾件事情一同爆發(fā)的時候,會產(chǎn)生怎樣的效果?” 朱棣瞇起眼睛,細細品味著夏原吉話里的含義。 片刻后,朱棣才慢悠悠道:“夏卿的意思是讓朕用此次大明國債,作為穩(wěn)定天下人心之物,告訴天下各方勢力——即使朕初登大寶不過數(shù)月,如今大明內(nèi)部并不算穩(wěn)定,但朕依舊牢牢掌握著這天下,并且要繼續(xù)收拾這天下,發(fā)行大明國債抑制寶鈔貶值就是安民心的舉措,朕要藉此打造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讓他們都安份點?” “正是如此,陛下英明?!?/br> 夏原吉笑呵呵地道:“如今各方勢力都在觀望,沒有人愿意先打破這種局面,即便是江北的梅駙馬,擁兵十余萬,如今不也是不戰(zhàn)不降不動的觀望姿態(tài)?” 這里夏原吉說的便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留給建文帝的輔政重臣——梅殷。 從這一點也可以體現(xiàn)出,基本盤在幽燕之地,靠著鐵騎直搗南京登上大寶的朱棣,表面上強橫無敵,內(nèi)地里大明卻是各方勢力暗流涌動。 前往各地募兵打算“勤王”的建文余孽,被建文派往各地訓練兵馬的洪武勛貴,還有一些依舊掌握著三護衛(wèi)的藩王朱棣必須小心謹慎地一一清掃過去,方能真正坐穩(wěn)他的皇位。 任何一個勢力單獨竄出來,都會被朱棣輕易碾碎,可朱棣怕的是,一有風波,便是四方云動。 到時候即便鎮(zhèn)壓下去,也是元氣大傷的局面。 所以,永樂帝需要將這些明里暗里對他皇位造成威脅的對手,逐個擊破。 事實上,朱棣極為重視姜星火的根源,就在于此。 無論是削藩、下西洋,還是打壓江南士紳,這些事情在姜星火原本的歷史上,也是朱棣大刀闊斧地做的,永樂朝的無數(shù)大事,其實早就在永樂元年之前埋下了伏筆。 而姜星火,如今給朱棣打了開無數(shù)扇新世界的大門,堪稱寶藏。 姜星火的每一條計策,除了“三條救命線”是朱棣基于自身利益,決定遷都回到北方基本盤擺脫江南士紳的影響,沒有采納以外。 其他的,都非常地對朱棣的脾氣。 而如今,削藩的動作已經(jīng)在穩(wěn)步推進中,藩王們似乎沒有掀起什么浪花。 等到削藩大體結束,藩王不再對朱棣的皇位構成威脅,那么接下來就是先震懾江南士紳,然后團結勛貴,最后收攏民心。 如此一來,完成了內(nèi)部重新整合的大明,才有能力重新向殘留在草原上依舊對中原念念不忘的北元余孽重拳出擊! 朱棣內(nèi)里的種種心思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也,他對夏原吉說道。 “明日朕要親自與五軍都督府的幾位都督帶兵前往蘇松嘉湖諸府,留下大皇子坐鎮(zhèn)南京,需要幾日才能回來,到時候你有什么事情,去尋他便是。” 夏原吉心頭一凜,本想張口說什么,最后卻安靜地閉上了嘴。 皇帝打算推行“攤役入畝”的決心,比他想象中還要大。 或者說,這才是朱棣的風格! 不動則已,一動便是親自出手,雷霆萬鈞。 當朱棣還不是夏原吉的“陛下”,而是“燕逆”的時候,夏原吉就無數(shù)次地從大臣們的哀嘆和五軍都督府勛貴們的黑臉中,意識到了朱棣這種行事風格的可怕之處。 無論是放著大本營北平不受,親自帶兵千里出塞裹挾寧王;還是每戰(zhàn)留心腹大將張玉朱能主持本陣,自己反而帶領偏師精騎繞后迂回;亦或是直接棄了屯駐淮淀的駙馬梅殷不顧,繞過淮南防線直搗南京。 朱棣就喜歡自己親自帶隊,劍走偏鋒一招致勝。 所以,當夏原吉聽到了朱棣說自己要親自帶兵,以絕對武力保障蘇松嘉湖諸府,今年秋收時順利推行“攤役入畝”的時候,真的沒有半點驚訝。 反而為江南士紳們默哀了起來。 這下好了,不管是托人上折子抗議,還是躲起來當老賴都無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