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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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界寺坐落在鳳山上,由數(shù)千臺階直通峰頂,此刻他所處的位置,距離最近的一座佛殿還有八百余級階梯。 周圍云霧飄渺,鳥語花香,仿若仙境一般。 但對朱棣來說,這種景象更像是夢幻泡影。 自從朱棣今天進入詔獄以來,就沒怎么好好靜下來思考,因為姜星火所講內(nèi)容的不斷沖擊,他的腦袋里一直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導(dǎo)致他身體有些疲乏。 此時,來到了大天界寺的朱棣反而伸了個懶腰,沿著青石小徑向上走去。 鐘樓塔林下,一襲黑色袈裟的老僧親自相迎。 “大師?!敝扉c頭示意道。 道衍仔細(xì)打量了朱棣一番,旋即笑道:“陛下這是有心事啊,大天界寺風(fēng)景秀美,不如老衲陪陛下去高處吹吹風(fēng),散散心?!?/br> “也好?!?/br> 鐘樓上,朱棣與道衍對坐。 道衍神情悠然地煮著茶,幾近沸騰的茶水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響,他用勺子輕舀后,將guntang的茶湯倒入杯中。 “這茶可是新鮮采摘的,古樹上今年就這二兩六錢?!钡姥軐釟怛v騰的茶推給朱棣。 朱棣端起杯子,嗅了嗅清冽的茶香,贊嘆道:“果真香氣撲鼻?!?/br> 接著,他淺啜了一口,感覺口腔中彌漫開濃郁的芳香,回味無窮,忍不住連喝三四口。 待他放下茶杯后,只見茶水已空蕩蕩,只剩下一個微不可查的淺漾。 道衍微微頷首,笑道:“陛下,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平靜下來了吧?” 朱棣點頭:“確實是這樣,朕的心緒已經(jīng)平復(fù)許多了?!?/br> 說罷,朱棣將今天在詔獄里遇到的事情和盤托出,以及姜星火所講的“和平削藩供養(yǎng)宗室”會導(dǎo)致的兩點后患。 剛聽完第一點后患,也就是朱元璋留下的三條救命線。 只見這面色蠟黃形如病虎的道衍,三角眼一睜,便是殺機畢露。 “此人既不可控,陛下何不殺之?” 朱棣搖頭:“姜星火的刑期只有七天了,朕若是想殺他,今日殺或是七日后殺,并無區(qū)別?!?/br> “唉!” 道衍嘆息一聲:“陛下是被這姜星火的言語,一時間動搖心智了?!?/br> “姜星火不足以動搖朕的心智.只是朕一想到先帝,心里便難受得緊?!?/br> 朱棣沉默地又飲了一杯茶水,復(fù)又問道:“大師,你說朕會是個像姜星火說的那般,能跟唐太宗并肩而論的皇帝嗎?” 面色蠟黃的道衍,用手拎著袈裟大袖,給茶壺注滿水。 隨后,道衍慢條斯理地捋著胡須,緩緩說道:“陛下絕非昏庸暴虐的傀儡帝王,更不是愚昧無知的廢物皇帝?!?/br> 聽到道衍沒有正面回答自己,朱棣苦澀一笑,“但愿如此。” “其實,陛下也不必妄自菲薄。”道衍繼續(xù)道,“陛下以北平行都司一地起兵,對抗建文傾國之力而勝之,難度并不遜于大唐創(chuàng)業(yè)。能不能跟唐太宗在史書上并列,還要看日后,畢竟唐太宗治理江山可是井井有條?!?/br> 頓了頓,道衍話鋒一轉(zhuǎn):“況且,陛下還有老衲輔佐,老衲會竭盡全力輔助陛下成就一番千秋功業(yè)的?!?/br> 朱棣深深看了他一眼,復(fù)又繼續(xù)講述姜星火所說的第二點后患。 “第二點后患,通過棋盤擺米,很快就能懂了?” 道衍喚來小沙彌,把棋盤和米拿了過來,與朱棣親手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地擺上。 很快,棋盤布好,由米粒構(gòu)成的棋局逐漸展開。 只擺了九個格子,道衍目光凝視著眼前的“棋局”,陷入了深思。 半晌后,道衍忽然長嘆一聲:“老衲明白了?!?/br> 朱棣疑惑地問道:“大師明白什么了?” “姜星火說得對?!?/br> “通過增加俸祿和平削藩的策略,并不可行?!?/br> “這個姜星火,確實是位大才!” 隨后,道衍指著棋盤細(xì)細(xì)解釋了一番,當(dāng)朱棣聽到道衍推算說,大明宗室繁衍到第九代,就會達到上百萬人之多時。 朱棣同樣看著擺滿了棋盤的米粒,心中的震驚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持著兵刃征戰(zhàn)半生未曾顫抖過的雙手,此時竟然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不得不掩在袖中。 朱棣當(dāng)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朱棣對第一點后患不認(rèn)可,認(rèn)為自己能掃清北方異族永絕后患。 那第二點后患,他卻不得不承認(rèn)! 就算他不給諸藩加錢,就算是按現(xiàn)在的宗室俸祿計算,只需要八九代人,宗室俸祿就會徹底壓垮大明財政! 大明一年歲入,不養(yǎng)官,不養(yǎng)兵,都不夠養(yǎng)這些上百萬頭跟豬一樣不事生產(chǎn)的宗室! 也就是說,如果姜星火不點出這一點,朱棣以增加宗室俸祿的方式和平削藩,那么大明的國運,確實會短一截! 朱棣沉聲問道:“大師,你可有解決之道?” “阿彌陀佛?!?/br> 道衍雙手合十,認(rèn)真道:“老衲現(xiàn)在并無更好的解決之道,請陛下容老衲深思半日,無論如何,老衲都會在陛下明日前往詔獄前,將自己的想法稟報于陛下?!?/br> “便如大師所言?!?/br> 等朱棣離去后,道衍才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眸中泛起異彩,喃喃道?/br> “這個世上竟有這等大才,經(jīng)歷詭異,目的不明.有趣,有趣?!?/br> “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頓了頓,道衍繼續(xù)道:“罷了,若是有謫仙臨世,也少不得老衲親自去會會?!?/br> 道衍又獨自站了良久,看到山下朱棣的玉輅遠(yuǎn)去,方才輕輕念誦起《楞伽經(jīng)》來,聲音沙啞而滄桑。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第6章 糾結(jié)的朱棣 應(yīng)天府,奉天殿。 雄雞尚眠,東方未白之際,朱棣就已經(jīng)起身前來處理政務(wù)。 昨晚睡得并不好的朱棣在堆積如山的案牘后面,正有條不紊地批閱著各地送上來的奏折。 這位永樂大帝,在經(jīng)過堪稱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四年靖難之役,成功接手了這個偌大的帝國之后,已經(jīng)開始漸漸熟悉了皇帝這份工作。 正值春秋鼎盛之際的朱棣,迫切地希望以勤政的方式,來讓臣子們看到他這個皇帝并非只是一位當(dāng)世名將,而是有些豐富且老練的執(zhí)政能力。 當(dāng)然,但即便是永樂大帝以他爹朱元璋的作息標(biāo)準(zhǔn)來處理政務(wù),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像朱元璋那樣平均一天批二百多份奏折,處理四百多件國事,對皇帝的耐心和健康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 朱棣心想,或許他需要一套近侍文臣班子的輔助了. “爹,您乏了吧?” 眼看著朱棣像是握著刀槍一樣握著毛筆的手,動的越來越慢,在金柱陰影中的三皇子朱高燧,捧著等了好半晌的食盤走了出來。 朱高燧沒有穿皇子應(yīng)穿的燕弁冠服,反而是一身斗牛服,腰間也只系了個金瓜小錘。 他腳步輕快地走上玉階,將食盤放在了朱棣的書案上,里面是一碗大米粥、一碟咸菜。 朱棣放下了奏折,頭也不抬地說道。 “粥留下,人斬了?!?/br> 這里面卻是個有典故的,跟明太祖勤政分不開關(guān)系,聽了這話,朱高燧絲毫沒有驚慌,反而嬉皮笑臉地說道。 “爹,我是關(guān)心您,您可別學(xué)爺爺把自己累壞了?!?/br> “少在朕這獻殷勤?!?/br> 朱棣把咸菜直接倒進大米粥里,囫圇喝了幾口便放在邊上,抬頭正色問道。 “老三,朕問你,你二哥那有沒有動靜?” “正要跟爹說這件事。”三皇子朱高燧瞇起了有些森然的細(xì)長眼,亦是正色匯報。“爹,您看看這個奏折,是二哥遞上來的。” 說罷,三皇子朱高燧彎腰從靴頁中摸出一份奏折,遞給朱棣。 朱棣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翻開了奏折。 奏折的開頭就是朱高煦描述了自己在獄中苦思冥想,有一日做夢夢到了他的皇爺爺朱元璋托夢給他,說什么藩王制度是咱家留給后世兒孫的三條救命線,不得輕動什么的。 朱高煦這種冒功行為,根本就沒有出乎朱棣的意料,畢竟他這二兒子就這個武夫德行,總喜歡吹噓自己功勞有多大多大。 然而隨著對奏折的不斷閱讀,朱棣的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 讀到最后,更是憤怒地將奏折摜在了書案上,力道之大,一小堆邊緣的奏折小山幾乎山體滑坡。 “荒唐!” “只要朕把三大營的兵馬交給他,他就能削平諸藩,給朕省下后世無數(shù)花費?” “他是想帶兵削藩,還是想再來一次玄武門之變?!” 旁邊三皇子朱高燧急忙跪下來說道。 “父皇息怒,二哥雖然性格剛烈,卻對父皇忠心耿耿,不會這么干的” 朱棣卻是怒聲打斷了他:“他就是想造反了!” 這句話一說完,原本安靜的大殿頓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良久,朱棣才重新恢復(fù)冷靜,深深吸了一口氣。 “老三,朕知道你與伱二哥素來親近,你覺得,朕該怎么辦?” 朱高燧的額頭上沁滿了汗珠,猶豫片刻才說道:“孩兒建議,先把二哥軟禁在詔獄內(nèi)。另外派一隊甲士看管,不許任何人探視二哥?!?/br> 朱棣搖了搖頭,緩緩?fù)铝丝跐釟狻?/br> “你先退下吧,去后宮看看你母后,給她請安?!?/br>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