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術接過電話，“你好，我是程醫(yī)生，我要確定一下你爸爸的情況。”

    “程大夫, 您好, 您問，我知道的都和您說?！?/br>
    “你父親倒下去時，是牙關緊閉、兩手緊握還是張口手撒遺尿？”前者是中風閉證, 后者是中風脫證, 閉證較之脫證更好治療，預后也更好。

    “牙關緊閉, 面色通紅，喘氣聲很大?！?/br>
    “你父親現在有沒有意識？”

    “我這邊感覺是沒有, 喊他都沒有反應，偶爾手腳和眼皮會動，但沒有別的反應?！?/br>
    “你那邊能申請得下來外院會診嗎？”說一千道一萬，還是需要真正看到病人才能確定！

    “可以！”電話另一頭的男聲爽朗堅定，“有然、行一等朋友都強烈推薦您，希望程醫(yī)生您放開手了治，有什么不好的后果我都兜著，生死有命，與您無關。”

    這般話語，程白術有些許動容，這樣的病人，他自然會全力以赴?！昂?，你去申請，申請下來，我立刻就去?！?/br>
    電話那頭有點哽咽，說道：“程醫(yī)生，請問您的把握有多少？”

    “沒見到人不確定，情況良好能有八成，情況不佳只有四五成?！?/br>
    電話那頭被朋友反復說過，程醫(yī)生開口都是收著來，情況不佳都能有四五成？這就夠了！值得他們拼一把！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重得電話這頭的程白術都清晰可聞。他再次強調，“好的，程醫(yī)生，我現在就去申請，你有任何手段只管上！無論出什么事情，都不會找您麻煩的！”

    放下電話，溫宇找上自己父親的管床醫(yī)生韓以君。在icu外等待時，也聽說這位是從國外來的高材生，不到三十，已經本碩博讀完回來了。尤其這位前途無量的年輕醫(yī)生還沒有對象，要不是至親躺icu里面，性命垂危，部分大媽阿姨還是很想牽一牽紅線。

    溫宇神色堅定說道：“韓醫(yī)生，我是23床家屬，我想申請外院專家會診?！?/br>
    韓以君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溫宇，扶了扶金絲框眼鏡問道：“為什么？”

    “我爸爸icu里住院一周，現在還沒醒過來，我擔心后面病情惡化加重，想請外院專家來會診。”

    韓以君冷淡地說道：“我不建議，和諧醫(yī)院是全華國top的醫(yī)院，如果本院都治不好，其他醫(yī)生來了也沒有用?！?/br>
    “作為家屬，我想試試！”畢竟這是在醫(yī)院里，沒必要和主管醫(yī)生鬧翻。

    身處icu，韓以君見過非常多走投無路的病人和家屬，但他并不覺得23床有嚴重到這種程度?，F在23床病人腦梗合并腦出血，今天下午的mri報告顯示，腦梗的問題已經解決，腦出血增加1ml，后續(xù)可以考慮手術解決，并沒有被醫(yī)學完全放棄。

    韓以君沉思片刻，說：“外院醫(yī)生水平參差不齊，會診后的結果你能接受嗎？”

    “可以！”

    韓以君打印了外院會診須知，讓溫宇簽字。溫宇前后看了看，直接簽下自己的大名。今天父親腦出血加重，醫(yī)生說出血再來一點，就必須要開顱手術了。不到五成的手術，和至少五成的中醫(yī)，他選擇相信中醫(yī)！

    韓以君蹙眉，看著外院會診申請單，說：“你請的是個中醫(yī)？”

    溫宇說：“是的，國醫(yī)館的醫(yī)生程白術，不可以嗎？”

    韓以君內心嘆氣，中醫(yī)的無菌觀念有點糟糕的，他來一趟icu，后續(xù)收尾非常麻煩。韓以君又勸了兩句，溫宇從頭到尾都非常堅決，后面連科主任都來看看什么情況。得知是請中醫(yī)，他不以為意，直接批準了申請。然后他讓溫宇去找醫(yī)務科簽名，醫(yī)務科簽字同意后，就可以去國醫(yī)館備案一下，就可以讓程白術來會診了。溫宇步伐輕松地離開了，事情還算順利，他可以更快地請程醫(yī)生來就診。

    科主任拍了拍韓以君的肩膀，說道：“小韓，你也不必要這么介懷，進了icu的病人，鮮少能出去的，他們想做什么同意便是了。”

    韓以君神色帶著淺淡的不愉，說：“23床還沒嚴重到這個地步?！?/br>
    科主任搖搖頭，說：“真開顱了，這人也就廢了，家屬想嘗試別的法子也是正常的。”

    韓以君還想說些什么，卻被科主任制止了，說：“我們是人，是醫(yī)生，有的能治，有的不能治。除了治病，我們還要考慮病人日后的預后和生存質量?！碑斎唬A后和生存質量那都是最后考慮的，他們優(yōu)先保命。

    只是小韓還是太年輕了，以為很多病都能治好。殊不知有時治愈，常常幫助，總是安慰才是常態(tài)，尤其他們icu，安慰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反而劍走偏鋒，偶爾能得到奇效，當然也有失敗的，但是病人家屬卻都沒有缺憾。他們不僅治病人，還要治家屬??！科主任晃晃悠悠地離開了，留下疑惑不解的韓以君。

    韓以君未能疑惑太久，轉眼刺耳的鈴聲響起，便放下疑惑趕去搶救。

    溫宇緊趕慢趕，趕在四點半前到了國醫(yī)館，又花了半個小時跑完備案，就親自去請程白術上門診療。在診室門口看見居行一和柏有然，他松了一口氣，說：“程醫(yī)生還沒有下班吧？”

    “還沒有，程醫(yī)生還沒下班?！卑赜腥贿B忙掏出紙巾給溫宇，溫宇接過，擦擦汗，他硬生生在這個初春料峭時節(jié)逼出了一頭白毛汗。“你緩一下，程醫(yī)生說會等你的?！?/br>
    三人結伴進入診室，并沒有打擾正在與病人交流的程白術。待到病人離開，柏有然才帶著溫宇上前給二人互相介紹，程白術細細打量溫宇，父親病了兩周，溫宇擔心焦慮了兩周，睡眠極差，眼下正掛著兩個厚厚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