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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與嬌嬌 第25節(jié)

    他也有怕的時候?可他為何要怕?若是心虛,又為何要心虛?

    男人不在,周窈一家仍好好款待桂喜, 只是免不了道個歉。

    周父身為一家之主, 更是滿臉歉意:“我這女婿不懂事, 讓桂老爺多擔(dān)待了?!?/br>
    “誒,無礙, ”桂喜亦是不計(jì)較,一副爽利人的樣子,頓了下, 又問道,“你這女婿不是本地人?”

    “不是呢,”找存在感的吳嬸立馬接話,“我們這可出不了那般俊俏的后生,說來也是可憐, 無父無母的, 只能做上門婿了?!?/br>
    周家人:......

    吳嬸沒什么壞心, 只是這嘴,不太把門, 想到就說, 毫不顧及旁人的心情。

    周父接不上話,只能道:“吃魚,這魚燒得剛好。”

    倒是桂喜更會圓場:“上門婿也無不可,只要一家子和和樂樂,平平安安,便是福氣?!?/br>
    只要不是自家主子, 隨意了。

    “是的,是的,還是桂老爺有見識。”吳嬸笑嘻嘻附和。

    到了此刻,周家人已無宴客的心情,面上應(yīng)付一下,一頓飯完了,笑著把人送走。

    待回了屋,周父把周窈叫到一邊:“女婿是怎么回事?真有事?就那么急,不能吃了再去忙?”

    “我連他的面都沒見著,如何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若爹自己去問,興許他給爹面子?!敝荞旱兔即鬼?,毫無情緒地說著,也不知在想甚。

    夫妻間的事,女兒不愿提,周父也不好多問,只能談別的:“那事兒,你跟阿謖說了沒?他可有空?”

    “說沒說,都一樣,他若想去,自然有空?!辈幌?,有空,也會有一百種理由叫自己沒空。

    周窈這樣一想,又覺不能便宜了男人,當(dāng)即做決定道:“爹,我們現(xiàn)下就走,趕個牛車,到那也快?!?/br>
    周父一愣,瞧了瞧外頭天色,猶豫道:“不妥吧,若是阿謖回了,看不到我們該著急了?!?/br>
    活該他急。

    周窈異常堅(jiān)持:“那就留個條子,他看到了,跟不跟來就是他的事了?!?/br>
    女兒心意已決,周父勸不動,又想著這個女兒主意大,要是自己不同意,又半夜自己走,更不妥,只能勉強(qiáng)應(yīng)下。

    周窈當(dāng)機(jī)立斷,叫上弟妹打包一兩件換洗的衣物,套上牛車,連夜出發(fā)。

    是夜,周謖到了家門前卻不得入,門已落鎖,比往日走要早。

    不欲吵醒周家人,周謖折返,回到打鐵鋪,吵醒李鐵卻毫無負(fù)擔(dān)。

    李鐵揉揉眼皮,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瞇眼瞅著靜靜坐那里喝悶酒的男人,萬般想不通。

    嬌妻美眷在身邊,過幾個月又要當(dāng)?shù)@錢也是越掙越多,男人想要的,統(tǒng)統(tǒng)都有了,還煩啥,又有何愁的。

    周謖難得有煩擾的時候,也著實(shí)找不到人訴說,此時看五大三粗的摳腳大漢,都清秀了不少。

    而困頓不堪的李鐵這時候看周謖,再英俊的面容,也沒那么順眼了。

    夜半三更的,有個那般俊俏,香香軟軟的媳婦不去抱,非要在他這喝悶酒,圖的是啥,顯擺啊。

    李鐵這么想,也說了出來。

    周謖喝一口悶酒,瞥男人一眼:“你不懂。”

    嫌他不懂,還來吵他。若是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李鐵舍命都要陪,男人就罷了,看著鬧心。

    李鐵又拆了一壇酒,擱到桌上:“夠義氣了,趕緊的,喝高了,就啥也不必想,啥也不煩了?!?/br>
    周謖嫌人嘮叨,袖一揮,手一擺,將人送走。

    “再管你,我李鐵倒著走?!闭f罷,男人回了后屋,繼續(xù)睡,真就不管了。

    人在這里,周謖覺得吵,人不在,四周靜悄悄,又無趣得很。

    周謖又喝了幾口就放下酒碗,打水洗了把臉,又坐了一陣,散散酒味,便起身離開。

    怕酒味散得不夠,周謖走得極慢,到了家門口,他輕推門板,沒推開,意料之中,卻仍露出一絲苦笑。

    原本只是為了避難,娶妻更是權(quán)宜之計(jì),可時至今日,這里的一切,已經(jīng)丟不開放不下。

    尤其屋里那個為他孕育子嗣的女子,不知不覺地,入了他的心,哪里割舍得了。

    索性睡不著,周謖靠坐在門前石階上,望著天上一輪彎月,稀疏幾點(diǎn)的繁星,想了一宿的心事,直到熬不住,闔上了眸。

    “周相公,周相公!”

    周謖被吳嬸大嗓門喚醒,掀開了眼皮,天已微微亮。吳嬸那張笑瞇瞇的圓臉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靠得過近,身上還有股混著油水的味兒,周謖不自覺往旁邊挪,一下子站起。

    “周相公怎么不進(jìn)家門,雖然天熱,但也不能就在外頭胡亂睡了,出了事可怎么辦?”吳嬸頭一回這般近距離看英俊后生,也沒旁的人打攪,心情好得快要上天。

    周謖并不是怕,只是架不住婦人的嘮叨,隨口應(yīng)了句,拔腿就走。

    男人腿長,疾走幾步,一下就沒了影,吳嬸追不上,留在原地直嘆氣。

    這馬配馬,驢配驢,不般配的話,只能生出更丑的騾子。

    金童,唯有玉女才能配啊!

    周謖并沒走遠(yuǎn),隱隱察覺到不對勁,他繞到后院外墻,身形矯健地攀爬上去,越過墻頭入到自家院內(nèi)。

    奔雷瞧見主人,高興得直噴氣,周謖安撫了一聲,卻沒走過去,而是直奔屋那邊。

    邊走,周謖邊提聲喚娘子,先是進(jìn)到堂屋,東西都還在,卻無一人,拐到里頭,進(jìn)到自己臥房,仍是見不到周窈的影子。

    周謖怔怔立在屋門口,腦子空蕩蕩地,唯有嗡嗡嗡的響聲,以及一個可怕的念頭。

    娘子不要他了,跑了。

    周謖強(qiáng)行鎮(zhèn)定下來,打開衣柜箱囡,他的東西一樣不少,而娘子的衣物飾品也在,可仔細(xì)數(shù)數(shù),又好像少了幾件。

    可他送給她的首飾,卻是一樣沒帶,都在妝囡匣內(nèi)躺著。

    不死心的男人又?jǐn)?shù)了一遍,然后一遍又一遍,仍是該死的一樣不少。

    一陣恍惚后,周謖奪門而出,奔到院子里,打開了院門,想去尋,卻不知從哪里去找。一時間,內(nèi)心陷入無邊無際的孤寂,好似雜草叢生,只?;氖?。

    “我就說要白天走,非不聽,匆匆忙忙,落東西了吧?!?/br>
    周卓緊趕慢趕,小跑著往家那邊去,一路上還不忘嘮叨。到了家門前,周卓止住腳步,見到門前呆立著的男人,孤孤單單,仿佛天地間只獨(dú)他一人,瞧著怪可憐的。

    “姐夫!”

    周卓一聲喚,拉回了失神的男人,此時再見到麻煩精小舅子,竟然一點(diǎn)都不覺得他煩,而是分外親切。

    “阿卓,你jiejie呢?去哪里了?”

    “回鄉(xiāng)下了啊,明天是祖父忌日,爹想回去住幾日,給祖父守墓。”

    話停下,周卓看著周謖,奇怪道,“大姐給你留了條,你沒瞧見?”

    “沒注意。”周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反問周卓回來為何。

    周卓說落了香燭,回來拿。

    “姐夫你去不去?你去的話,就把香燭帶過去?!敝茏空眯恍?,在屋里睡個大頭覺,等天快黑了再走。

    周謖哪里看不出周卓這點(diǎn)懶心思,正好也合自己的意,便一口允了。

    七和鄉(xiāng)離秀水鎮(zhèn)不遠(yuǎn),周謖腳程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走到?;h笆院子,石頭做的房,周謖照看周家?guī)讐K瘦田時,都會過來小憩一會,再熟悉不過,推門往里入,就看到了在院子打陀螺玩的小姨子。

    周窕見到周謖,亦是開心:“姐夫你來了,還以為你又跑了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周謖面上淡定,微笑道:“不是跑,是忙?!?/br>
    “是啊,你姐夫?qū)嵲诿?,比宮里的皇帝都要忙?!?/br>
    周謖聞聲望去,就見小娘子裊裊婷婷立在門口,目光平平靜靜,看著他,要笑不笑的樣子,實(shí)在叫他心里有點(diǎn)慌。

    說完,周窈轉(zhuǎn)身進(jìn)屋,周謖把帶來的東西交給小姨子,大步跟了進(jìn)去。

    進(jìn)了屋,瞧見小娘子坐在床邊,背對自己,一聲不吭。

    周謖將藏在背后的梔子花拿出來,慢慢地伸手,伸到了娘子面前。一股濃郁的花香味襲來,周窈只覺鼻癢癢,想也不想,拍開了面前一團(tuán)白得晃眼的花,輕揉著鼻子。

    “拿遠(yuǎn)些,我不耐煩聞這。”

    獻(xiàn)殷勤不成,反被落了臉,周謖走到窗邊,喚來院里的小姨子,叫她把花拿去扔了。

    “扔干嘛,多好看啊,還香?!敝荞话鸦玫奖羌饴劻擞致?,笑嘻嘻跑開。

    周謖看了,心里又是一陣五味雜陳,同為姐妹,性子喜好怎相差那多。

    偏偏,自己就只稀罕不好哄的jiejie。

    周謖望著窗外,看了一會,忽而提議道:“今日天氣不錯,不若我們?nèi)ジ浇肿永镒咦?。?/br>
    “不去?!敝荞阂豢诰芙^,又不是大白在的那一片山林,無甚可走。

    “那我們?nèi)タ纯刺ぱ俊敝苤q不氣餒,又提了個。

    聞言,周窈繃緊的面容有所松動,抬眼望向男人,仍是不松口道:“踏雪不是回了自己家?有何看的,又不能帶回來。”

    “娘子實(shí)在喜歡,為夫給娘子買回來可好?”周謖如今是只要媳婦展顏對他一笑,要他做什么都好。

    周窈聽后,的確笑了,卻不是周謖想要的讓他骨子里發(fā)軟,甜蜜餞兒般的笑。

    “夫君是不是覺得,送頭驢,就能將你我之間的問題解決了?亦或是蒙混過關(guān)?”

    一聽到這,周謖就知問題大了,小娘子較真起來,比天下大事都叫他頭疼。

    “昨夜是我失了禮數(shù),改日我親自登門,向客人說明原由?!?/br>
    周窈從男人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為何不能直接道歉?有何原由可說?!?/br>
    周謖正要開口,周窈又道:“沒想到夫君對人偏見這樣深,閹人又如何,要不是為生計(jì)所迫,誰又樂意?!?/br>
    “不是偏見?!?/br>
    “那是什么?”

    “是,”周謖剛開口就打住,再看面前看似柔弱,一碰就碎的小女子,卻是再也不能小覷。

    這女子狡黠,莫不是察覺到了,在套他的話。

    “昨夜一桌子菜,有魚蝦有雞有rou,還不是想著夫君最近辛勞了,想給夫君好好補(bǔ)補(bǔ),哪里又只是為了宴客??上б黄嘈?,全都白費(fèi),忙活了半日,全是白忙?!?/br>
    周窈一手捂著面兒,似是真委屈上了,周謖想要靠近,抱抱她親親她,卻被她一聲呵止。

    “別過來,咱今兒個先把話說清楚了?!?/br>